天还未亮,薛仁贵穿着斗笠,轻轻的敲击着房遗爱的房门。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贾潜。
两个人一夜未睡。wWW.ΧìǔΜЬ.CǒΜ
因为雨势过于暴烈,且延续了四五天,房遗爱料定汉江定然波涛汹涌。
他虽然料到了元白泽会处理,但还是要眼见为实。
“何人!?”
房遗爱少见的没有起床气,揉了揉睡眼,轻声的问了一句。
薛仁贵毕恭毕敬的拱手,轻声道:
“恩主,是卑下,出大事啦,通古县河堤突然崩塌,无数民宅、粮田被毁,死伤惨重,据不完全统计,死亡人数超过了四十人...”
四十人!?
通古县是一个小县城,一共才几家几户?
合起来人口也没超过三百。
可是一场洪水,竟直接淹死了四十人!
这不是在打仗,现在是和平年间,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生的才对。
噔噔噔...
便听见屋子内几声闷响,房遗爱光着脚,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衣衫凌乱。
“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元白泽没在甘露平原进行泄洪?”
暴雨倾泻,河水涨势,这是必然事件。
可在何处泄洪以减小水势,他一个外行都能辨析的清楚,元白泽怎么会如此糊涂。
一下子的,房遗爱的心拔凉拔凉,本以为元白泽能将汉江一事处理妥当。
却不曾想,竟是这样的结果,留下一个烂摊子不说,还死了这么多人。
那些死伤的百姓,他们有何罪过!?
贾潜也沉着脸,不敢像往日一样语调轻浮的跟房遗爱说话,淡淡的道:
“二少爷,我与薛将军按照您的吩咐秘密沿河堤检查,发现甘露平原地带和通古县地带都有人在掘堤坝,不过,甘露平原地带更像是糊弄人,做做样子而已,通古县确实实实在在的挖掘,那些人挖完了便一哄而散,显然是有所准备,等小的和薛将军想上前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这么说不是天灾...是人祸?”
房遗爱不敢置信。
梁州刺史元白泽,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今本驸马和高阳公主尚且在梁州刺史府,元白泽怎敢不把本驸马放在眼里?
薛仁贵和贾潜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通古县的堤坝很坚固,任由洪水过于强烈,堤坝若是崩塌,也不可能在通古县。
房遗爱眯眼长叹一口气,骂人的话到了嗓子眼,又生啦啦的咽了下去。
“恩主,现在该怎么办?”
“立刻备马,本驸马要前往通古县一看究竟!”
“诺!”
三骑在茫茫的凌晨黑夜之中奔赴通古县。
这一路上房遗爱都心神不宁,一身白衣沾染了无数的泥浆,他全然不顾。
行至半途,竟然连雨也停了,乌云散尽,遥远的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紧接着,一轮新日在冉冉升起!
阳光洒下,照在房遗爱的身上,更像是在嘲笑,嘲笑他不辨是非,嘲笑他将百姓的生死当成玩笑。
房遗爱压力沉重,愧疚感油然而生!
他既然路过梁州,那么梁州百姓的生死存亡,就跟他完全脱不开关系。
远远的,听见了哀嚎之音,似乎所有人都在哭泣,悲戚怆然令人动容...
房遗爱等三人下马,将马匹拴在了老树上,发现这通古县,已是一片汪洋废墟。
洪水漫不可及的高处山坡,摆放着四十多居尸体,有老叟、有小儿、有妇女、有身残之人...
百姓们抱头痛哭,不知所措!
已有通古县县衙的衙役在救灾,为受灾的百姓施舍粥饭,可这又有什么用?
人死不能复生,通古县陷入了极度的低沉之中。
房遗爱驻足观望,许久不敢上前,他看着那些披着官服的衙役,面目狰狞而恐怖。
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
“恩主,我们是否上前看一看?”
房遗爱沉吟片刻,轻声说道:
“不,通古县县衙既然已经派人救援,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付出行动,本驸马若再去,只会加剧这些百姓的悲伤情绪,回刺史府,冤有头债有主,这么多条人命,不能白死,本驸马一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是!”
三个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房遗爱的心情,就像是做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
是他的疏忽,轻信了元白泽的能力,才导致通古县这一场灭顶之灾。
“加快速度,直奔刺史府...”
房遗爱等人刚刚离开不久,元白泽便来负荆请罪,自然也是听闻了通古县的消息。
他也一头雾水,明明吩咐通古县县令在甘露平原进行泄洪,可为何洪水还是在通古县爆发?
元白泽已经派人去调查,但事情查清楚之前,救济百姓是最为重要的。
而他,则带着忏悔跪在房遗爱门前,得知房遗爱早早便出去,料想到是去通古县。
因而元白泽又跪在了刺史府门口。
他浑身上下也已经湿透,不过并不是被雨水淋湿,而是被汗水浸泡导致。
额头之上青筋暴起,下体一阵阵尿意上涌!
但元白泽仍旧动也不敢动。
当马蹄声愈来愈近,直至到了近前,房遗爱翻身下马,元白泽开始高呼:
“驸马,下官死罪!”
然后,嘭嘭嘭的开始向地上砸头。
“哦?元刺史何罪之有?”
房遗爱冷笑,笑容之中带着失望,他又想起那日看到的那位年轻女子,元嫣的小娘。
你个老匹夫,对百姓之事如此宽松怠慢,娶妻纳妾倒是积极的很...
“下官失职,竟然洪水在通古县爆发,淹死百姓无数,卑职万死难辞其咎,微臣已派人去救济百姓,但这不是卑职开脱的理由,恳请驸马责罚。”
人都死了,责罚有个屁用?
房遗爱咬了咬牙,努力平复心情。
“本驸马情绪低落,尔等不都认为本驸马是败家子,何须向本驸马请罪,本驸马需要改善心情,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这...”元白泽想了想,又道:“既然驸马想要如此,也是应该的,下官愿意陪着驸马。”
“你陪!?你陪着我会反胃的,我看你新纳的小妾长的不错,还有你女儿,也是晶莹剔透,让他们两个陪着吧,你也知道,本驸马一向好色的...”
狗东西!
你不是不知道珍惜百姓性命嘛,那我房遗爱就从你身边人下手,给你好好上一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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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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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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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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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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