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好,若是怀儿跟着自己,总只有吃苦的份,她这样的性子,配得上更好的人,一辈子只疼她一个。m.χIùmЬ.CǒM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仿佛已经对自己的内心看得清清楚楚,可正是因为这清楚让他十分煎熬,明明他对叶予怀是存了想此生此世藏在身边的心思的,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来嫁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凡事必有代价。
傍晚时分,他与萧筱然的婚事已经传遍皇宫,日子定在九月,初秋,到时候他将在自己的府邸迎娶长留王妃,这件事已经是铁板钉钉,即使想要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事情是皇帝亲自下的旨,他是皇子,又怎么能够悔婚。
这一晚,赵子迟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以往他可是太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的人,可是今天却不知是否因为赐婚这件事而变得惴惴不安,又或许跟见了叶予怀一面有关,他总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却一直想不起到底有什么事会在这个节骨眼往上赶。
第二日早朝,孙公公尖细的嗓子在殿前宣布皇帝陛下前一日决定的关于长留王婚事的决定,也就是前一日他派人率先告知了赵子迟的事项,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大概十分难得,赵子迟现在还能想起孙公公当时的表情,他一个迟来的皇子能够有此殊荣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不管对谁来说,这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吧,萧筱然可是萧皇后身边的第一红人,她嫁给赵子迟,某种意义上是不是一种妥协的表示呢?她是否也希望他们两者能够共存,一起辅佐太子殿下登上皇位呢?
每个人都揣测着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少,唯有双方当事人心中知晓,谁都没有将它看得过于简单,这是一盘下得十分长远的棋,大家都在等合适机会发难而已,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但那都是后话了,眼前当务之急就是赵子迟跟萧筱然的婚事,长留王府正在扩建,古云城的老百姓都已经知道了这天大的好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都在翘首期待初秋时那场甚大的婚礼。
只有叶予怀,孤身站在叶府大门外,望着门口那辆爹爹昨日派人准备的马车,因为心知她带的东西必然不多而准备了其他几乎所有需要用到的物品,甚至连冬衣都已经准备妥当。
叶予怀笑着翻阅着马车内的物品,连一路上因为害怕她孤单寂寞而准备的书本都有,从这方面来说,爹爹的细心真是超过了娘亲,他总是这样默默站在远处不言不语,却每一次都能准确得知道她需要什么,想要什么,自己能够给予什么,而后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这次去药圣谷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有时候想想,这种审时度势的本事到底是种幸福还是不幸。
“出发吧。”
此去药圣谷路途遥远,但入口又极为隐蔽,赶车的车夫是叶士衡身边少有的亲信,为人谨慎,身手了得,这也是叶士衡放心将叶予怀交给他的原因。
叶予怀原本以为爹爹给自己准备的向导好歹是个虬髯客,再不济也是个彪悍大叔,可不曾想竟然是个长相斯文的读书人,若不是知道爹爹断然不会把自己交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话,她真要怀疑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人原本正面无表情坐在车外等着叶予怀开口,此刻听到她的口令,一挥手中长鞭便头也不回得赶着马车朝西城门赶去,叶予怀放下帘子,一脸郁闷得想着,这人看起来如此沉闷,这一路搞不好会十分无趣,她好不容易出一趟家门,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又是跟个闷葫芦出发,真是件煎熬的事情啊!
谁都不知道古云城中那个被人津津乐道的叶家小姐叶予怀一大早便出了城,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是否还回来,只是当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叶府那扇大门已经许久没有开过了的时候,她已经离开古云城一月有余。
九月如期而至,古云城锣鼓喧天,几乎城中多数人都挤在能够见到皇宫至长留王府的主干道上,这天正是长留王赵子迟迎娶萧皇后母家郡主萧筱然的大喜日子,整个皇宫张灯结彩,搞得比皇帝大婚还要热闹,人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只有赵子迟一个人觉得双方刻意用热闹喜庆来掩盖的不合让这场婚礼怎么看怎么滑稽,他跟萧筱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像是两个没有感知的布娃娃,唯一的区别是他有自主意识,他有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且目标十分明确。
将萧筱然从自己的宫中娶进大殿,拜过皇帝与皇后,再一路吹吹打打将一对新人送至长留王府,这是这天的主要行程,酒席摆在长留王府,那个扩建之后的别院气派非常,也不知有多少人加班加点没日没夜赶工才在他大婚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将这里建好,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样样不少,唯独少了点家的味道。
赵子迟牵着萧筱然入洞房,在殿前已经拜过堂,这里已经算是家,将新娘送入洞房之后便是酒宴开始的时候。
文武百官几乎全部在场,就算身体真有不适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这次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皇帝跟萧家握手言和,哪怕只是做做样子给自己看那也是言和,哪个当官的敢不卖这个面子,一个个都争着挤上来送礼呢,当然,最聪明的那些往往都躲在身后默默观察着所有人,若是能够再看出点苗头来就再好不过了。
叶士衡当然也在这些人群中,他现在也算是半个红人了,这个昔日叶予卿的父亲,现在的赵自持对他礼遇有加,谁会不给长留王面子,因此连带着几乎所有人见到叶士衡都要停下手中的事情好好寒暄上一番,可每个人说得都不外奉承,这些话他虽然不常听却也知道他们不过随口说说,官场上没几个人可信的。
赵子迟借着酒席悄然靠近叶士衡,等到了身边却不知该说什么,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牵挂的不过是一个叶予怀,现在靠过来也不过想问一句怀儿是否安好,可话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自己大婚的日子,她也不知道是何种心情,他不是傻子,怀儿对他的感情他不是没有看见,想必自己对她的,她也了然于胸,不然那一日也不会出言试探。
对萧筱然的感情可以置之不理,视而不见,他毫无半点怨尤,可对叶予怀,他不能回应,他回应不起,心里种种波涛,简直就像一把把要人命的匕首,专挑他心口柔软的地方刺去,刀刀致命。
最终,等到了酒席即将散场,他还是只顾着低头喝酒,一句话都不曾说出口。
人渐渐散了,到最后只剩下他跟叶士衡还在继续喝着,所有人都十分知趣得离开了王府,也有人思忖着这两个人在这个时候会说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呢,可这是在赵子迟的地盘,谁都不敢上前探听,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人群离开了。
叶士衡在家鲜少喝酒,他是大夫,深知酒醉伤身的道理,可今日却喝了不少,也不知是为了成婚的赵子迟还是为了已经远赴药圣谷的叶予怀。
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喝酒未免沉寂,赵子迟最终还是受不住这气氛率先开了口:
“怀儿她可好?”
叶士衡倒头将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滚入喉咙却带起点点心酸,不是他不同情他们两个,也不是他不想他们幸福,可是这条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怀儿的未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浪费在皇宫里,而赵子迟呢,又有远大的抱负,为了璃歌也好,为了他自己也好,他都必须将萧家打败,那就必须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唯一人,既然如此,他们就只能错过。
这是一件没有任何妥协的事情,他们沿着各自设定好的轨迹往前,谁都不能回头。
可终究,叶士衡只不过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酒杯,既然他问了,有些话还是与他说了吧,省得他到现在还为了儿女私情分心:
“怀儿两个月前已经去了药圣谷,送她去的人前几日刚平安归来,你放心,她现在很安全,也过得很好,有些事如果想去做就放手去做,不用担心连累谁,我想她一个人在外面也能好好照顾自己。”
赵子迟刚要替叶士衡斟酒的右手有些颤抖,她当真一个人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虽然曾几何时也听叶士衡说过这件事,可那药圣谷在哪里他都不知道,以后又该如何去寻她,等有朝一日这里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又该如何将全部都告诉她呢?原来他们真的注定了只能彼此错过,彼此辜负吗?
“也好,她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艰难得稳住手中酒壶,将两人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满上,赵子迟率先一口闷了下去,他是有很多话想亲自跟她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可是当初逃避过了的事情最终被一刀砍断,唯一剩下的一点内心的犹豫跟希冀也彻底断了后路,也好,他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一心一意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好。
这一夜,直到月上中天叶士衡才摇摇晃晃得回府,赵子迟却一直未曾进洞房看一眼他那个美丽的新娘。
萧筱然原本一脸娇羞得坐在床沿等他来揭开头上盖头,却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夜,直到东方泛白她都没有见到自己的新欢丈夫进房,一张脸皱得比什么都深,心都碎成了一块块碎片。
等赵子迟呆坐着醒悟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这件事如果被萧皇后知道了想必对谁都没有好处,既然已经决定演戏那就只能演全套了。
于是他支着身子摇摇晃晃起身,一路扶着墙壁进了房间,萧筱然自行揭了盖头气得脸都已经白了,可正当她想发作又找不到机会的时候猛一抬头却见到赵子迟一脸笑意站在门口:
“太高兴喝太多,让你久等了。”
萧筱然唰得红了脸:
“没,没有……”
慌慌忙忙找盖头来盖上,却怎么都找不到,才猛然想起刚才一怒之下不知道扔哪里去了,脸上又急又气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赵子迟踱步上前,轻轻拉起她的手,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倒头摔在了床上,萧筱然被吓了一大跳,正要喊人却听到他口中微弱的鼾声,先是犹疑,而后变成大大的笑容,看来他真是累坏了,成个亲真是不容易呢。
萧筱然替赵子迟盖好被子,和衣躺在他身侧补眠。
刚才还一脸疲惫倒下去的赵子迟轻轻睁开双眼,松了口气,幸好她不是城府太深的人,不然根本骗不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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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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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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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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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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