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宋家经营着一间日进金斗的酒坊,因独门佳酿“国色天香”红遍洛天大陆。
小小的一壶酒,单闻其味便醉了三分,入口的味道甘醇馥郁,仿若可见万般美景,当朝国主曾微服私访,饮后提下“国色天香”四个大字。
自此宋家酒坊日日门庭若市,许多达官贵人不惜下重金只为品此美酒,一时间风光无限。
楼千语随父亲入府的那一日已经许久没有吃饱饭了,只因她家乡闹饥荒,父母带她一路北上逃亡,娘亲病死在途中,等到洛羽国的时候,父亲看到宋府在招账房先生,便上门询问。
父亲被带去甄选的大厅,嘱咐她在后院好生待着,她站在厅外,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一动不动。
十三岁的女孩却瘦得如同七八岁的孩童,蓝靛色的布衫虽然缝补了许多次却依然漏风,因为太瘦,她的两颊几乎凹陷下去,初春时节,她冷冷地打了个寒战,看着厅外屋檐下的春燕来来回回地筑巢。
厅里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她虽没有长大,却已然懂事,那些人都是为了谋得一份差事,她不知道父亲能不能胜出,可是她却不想再漂泊了。
因为久站吹风,她的脸色渐渐苍白,身子不济地向后倒去,在她以为快要倒地的一瞬,有人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
那人身上有浓烈的酒味,暖暖的怀抱一把将她圈住。
“哪里来的小孩,怎么瘦得和猴儿似的?”他的声音饶有兴致。
楼千语转过头去,在夕阳西沉的傍晚,她看到了一双琉璃般清亮的双眸,乌发散在雪颈后,衬得一张玉颜万般华美。
一身锦缎白衣的少年,粲然一笑,犹如暖阳落进楼千语的眼中。
“咕咕……”楼千语还未开口,腹中已发出饥饿的声响,她脸颊发烫,为自己的失态。
那少年却只是笑了笑:“原来是饿了。”他拎过丫鬟手里的食盒拿出几块糕点,“吃吧。”
楼千语顾不得礼数,拿过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太久没有吃过好东西,她差点噎住。
“别急,没人和你抢。”他眯起眼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手暖得让楼千语微微发怔。
“二少爷,林姑娘来了,在前厅等您。”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慌张禀报。
“我这就来。”他答应着,转头看了看吃得满脸碎屑的楼千语,把整个食盒递给她,“这个送你了,回去慢慢吃。”
楼千语想说一句谢谢,可是当她把嘴里的糕点都咽下去的时候,那个白衣少年早已经走远了。
楼千语站在风中,提着朱红色的食盒,心里掠过微微的暖。
一群人从大厅里鱼贯而出,父亲缓步走到她的面前,苍老的脸上带着久违的微笑,他一把将她抱起,语中带着笑:“小语,以后我们便在这儿住下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那人衣襟上浓烈的酒气犹在鼻端,楼千语第一次感恩老天对自己的眷顾。
楼千语最初被派去伺候老夫人,因为年纪小,只做些端茶递水的活。
入府时间久了,她才知道上次给她食物的少年是宋府的二少爷宋星河。
宋老爷膝下有三子,大少爷长居灵山修仙,三小姐入了南疆蛊师门下,二人自幼离家,从此杳无音讯,因此这继承家业的重担无疑落在了宋星河的身上。
宋星河却并不争气,平素只喜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对酿酒一事从不上心,每次入酒窖都是被宋老爷压着下去,再气鼓鼓地上来。
楼千语见过他几次,在老夫人的厢房,宋星河虽玩世不恭一派纨绔子弟作风,但非常孝顺,隔三岔五便来拜会祖母,带上一些补血养气的血燕灵芝孝敬她老人家。
与他同来的还有尚书府的千金林湘儿,那是尚书的独女,听闻两人相识于上元佳节的灯谜会上,几乎是一见钟情,起初尚书大人并不同意,后拗不过女儿苦苦哀求,再加上宋家在洛羽国的商贾中的确占有重要地位,便默许了。
他们的婚期是早早就定下了的,在三年后的寒冬。那时候宋星河仅十五岁,已长得玉立身长,常年穿一件白色的长袍,腰间束一条暗花的腰带,乌黑的长发肆意散落,总喜欢赤着脚在府中行走。
他过得那样潇洒不羁,仿佛身上没有任何烦恼的事情。
好几次楼千语在为老夫人捶腿,大老远便能听到宋星河爽朗的笑声,那声音转过回廊,透过窗棂,落在楼千语的耳边。
让她记忆尤深。
他毫不避忌地拉着林湘儿的手,为她簪花,为她推秋千,父亲见了回来都禁不住对楼千语说:“二少爷可真是个痴心的人啊!”
每每此时,楼千语只是望着朱红色的食盒暗暗发愣。
她想起十三岁那年后院的相识,从那之后宋星河再也没有与她说过话,仿佛那个傍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往昔的一个梦。
楼千语在宋府住了三年,从当初那个瘦弱的孩童长成了娉婷少女,她的肌肤照水娇花,鹅蛋小脸上嵌着一双点漆大眼,站在人群里透出灵动秀丽的模样。
她少言寡语,早早有了大人的成熟内敛,因此比一般的丫鬟更得老夫人的欢喜。
那时候她卑微地想,就算一生在宋府为奴为婢,只要能一直看着宋星河幸福快乐,也便不枉此生。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嫁给宋星河。
命运的捉弄,常常让人措手不及
嘉历三十八年秋,宋家发生了一件大事,以“国色天香”闻名的宋家酒坊再也酿不出“国色天香”了。
这对于靠“国色天香”维护家声的宋家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原来用来做引的幽萝花在一夜间全部枯死,而那花本是野生,自己根本无法种植。
没有了幽萝花,国色天香沦为再普通不过的酒,再无特别。
宋家酒馆的生意渐渐淡了下来,外界各种传闻鹊起,整个宋府陷入一片愁云惨淡的阴霾之中。
宋老爷召集了所有酿酒师在酒窖里不眠不休地研制替代幽萝花的引子,连续数月,均无所获。wWW.ΧìǔΜЬ.CǒΜ
楼千语的父亲见局势变化,吃饭的时候随口说道:“小语,看来宋家大势已去,我们要另谋打算,不如爹帮你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吧。”
“不,我不嫁,我要一辈子留在宋府。”楼千语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
说完这句话楼秀才愣住了,他望着女儿那张平日里温和的脸在提出要给她找夫婿的时候露出慌张的神情,他看得出她在害怕。
晚上楼千语趁父亲睡下偷偷跑到宋星河的厢房院中,这是她三年来一直保留的怪毛病,她怕脚步声音太大会吵醒守夜丫鬟,于是脱了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在长廊上。
她在纸糊的窗子上捅破一个小孔,屋里的宋星河并没有睡着,他身着素白的长袍靠在床沿发愣,他以前总是很开心,嘴角微微上扬,可是他今天却并不开心,一张白玉无瑕的脸挂着沮丧。
听闻林尚书断了他与林湘儿的来往。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现实,这厢只刚有些风吹草动,那厢已经草木皆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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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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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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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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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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