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喝的都是低浓度的洋酒,乍喝一次白酒,加之胃也不算好,喝下去便醉的难受了,那胃里啊,翻江倒海的。
张嫂迎了出来,见任魏骁踉跄着,红着眼走进大厅里。
魏子兰刚从饭厅里出来,一见宝贝儿子变成了这个模样,心里很难受,忙上前去挽着任魏骁,骂道:“没事儿喝这么多酒干嘛?这还白天呢,喝什么酒?”她转头对新来的佣人道:“把他扶上去。”
新来的是个年轻小姑娘,一见任魏骁这个样子着实也有些为难,她是真的扶不动啊。
哪知任魏骁一挥手,将魏子兰推开,一个劲往沙发上钻。
从小接受优良教育的任魏骁在魏子兰眼里,就算再怎么发疯也怕不至于连茶几都给掀了……
那哐当哐当的声音,惹得饭厅里人齐齐出来。
任老爷子脸色一白,骂道:“你这是造反啊!”任魏骁瞥他一眼,那天在楼上,苦口婆心地说了他对夏舟做了什么说不出口的不清白事儿,偏生这老爷子压根不在意,他自己就这么得来的魏子兰,强占又诱拐……
但夏舟和魏子兰有本质区别,魏子兰是名门闺秀,夏舟呢?说不好听些,就是个土包子。
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任魏骁拉着魏子兰的手,当着叔叔和几个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儿的面说了话。
“夏舟是个好女人,遇见她那会儿她也不搭理我,我是……”喝过酒本就红的脸此刻更加红了,谁也想不到,一向以脸皮厚著称的任魏骁,竟然也会不好意思,呵,真是奇了怪了。
“她只是和那个男人领了个证,并没有做什么……是我把她……强占了,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干净的。”任魏骁道,这一说完,心里也算松了口气,接着,又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逼她离婚的,我又逼她生孩子……”
魏子兰一听,心里一蹋,他简直和他爹一个德行。
任家人只是世俗了些,但看在这个从来不耍疯的任魏骁这副模样,也都各个沉默了。
任魏骁絮絮叨叨,似乎要把以后要说的话也全都说完。
魏子兰心里突突地疼,她当年看上一个没有钱的小画家,家里偏生不答应,还将她许配给一个十分肥胖的商人,后来在一次宴会上,也不知怎么的就被任老爷子看上了,他当时的做法,现在想想,魏子兰都觉得可怕。
任何一个女人,在遭遇了后,几乎都会觉得恶心和害怕。这样卑劣的手段,只怕只能是畜生做了。
魏子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她真是没想到啊……
又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夏舟,都结婚了还被儿子给破坏了。她几乎毫不留情地拿起茶杯,一下就砸到了任魏骁头上。
哐的一声……极为响亮。
可不是茶水,是茶杯……
她这辈子不曾做过什么伤害任老爷子的事情,这下,可把所有的恨意都撒到了任魏骁身上。魏子兰指着他的鼻尖,骂了声:“畜生。”
那茶杯是前几十年遗留下来的,家里没谁喜欢过,只这几天任老爷子无聊,又翻出这个质量非常好的茶杯想用用,刚刚才让张嫂泡了杯茶,这下……可全浪费在儿子身上了。www.xiumb.com
可这不是重点!
那茶杯下去的力道可不轻,不过瞬间,任魏骁脸上便有了血渍。
任家叔叔慌了,抖着手指看任魏骁额头上的伤口,那汩汩的血流,可不就是从那淌出来的。“快,快叫救护车!”
几个弟弟妹妹慌张起来,打电话的打电话,拿毛巾的拿毛巾,从前最爱跟着任魏骁的小侄女珍妮也退后了,舅舅脸上……全是血啊!
事实上也压根不敢叫救护车来,这暴露地太明显了,指不定给魏子兰安上一个故意伤害罪。
魏子兰也没了主意,可她刚才见到任魏骁的眼神,和当年任老爷子的一样。
魏子兰有些明白了,心里咯噔一下,疼痛不已。
幸好医生来的及时,否则任魏骁这条老命,也就去的差不多了。任老爷子始终担心,但在下楼的时候,魏子兰挡住了他。
那副眼神又清高又尊贵的,任老爷子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他是我的儿子,所以,他想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魏子兰冷言冷语,下巴抬得很高,捏了捏手心,试图放松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了。
任老爷子不说话,魏子兰又道:“那几十年的仇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总之以后,你给我安分点。”
在任老爷子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魏子兰,这样的姿态和语气,明显是在驯夫!任老爷子一下欣喜起来,这么说,他的下半辈子还是有补偿的!
“子兰!”他上前一步,眼里的期盼如何小孩子般,魏子兰轻哼一声,却也带着笑容离开。
她早在任魏骁“激怒”她那一刻就懂了,儿子是在用眼神告诉她,任老爷子当初是有多么喜欢她!是啊,这对父子是疯狂的,疯的和狗似的!
魏子兰也是在那一刻才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正视过任老爷子的双眼。
他有多爱他,她就有多恨他。
可过了大半辈子了,还不是这样!
魏子兰笑了笑,她其实和夏舟一样,兴许很早之前就喜欢这样的变态男人了,奈何自己清高,不如夏舟坦诚,所以误了老爷子,也误了自己。
魏子兰回屋子看了眼档案袋,那都是她让人调查夏舟的资料,略略看了一遍,一个很清白的女人。
魏子兰挠了挠耳边的白发,拨通了电话。
夏舟在接起电话后,听见了礼貌的女声,让人很是舒服。
“对于那天的无礼,我代表我们全家,给你道个歉。关于道歉,你不用感到拘束,毕竟这是因为骁宝贝的过错让你蒙受了冤屈。”
“事情的真相我们全都知道了,是任家对不住你了。”
“上次的失礼,我向你保证,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骁宝贝刚才告知我真相时,我……失手打了他!”
夏舟愣了愣,并未说话。
魏子兰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不由叹了口气:“既然都爱着对方,又何苦呢?任家啊,永远欢迎你,我已经认定了,你就是我儿媳妇儿。”
夏舟不语,鼻尖酸涩起来,早说嘛,何必呢!
本想就这么答应了,可一想到任魏骁的冷落,夏舟又伤心起来,病恹恹地回了句:“对不起伯母,我和任魏骁……已经结束了,早在之前就结束了,不是你们的错!对不起。”
他都不要她了,她还何必呢?
也不在乎礼貌礼仪,她径自挂了手机。
魏子兰眼里喷火,她儿子可是受伤了,这儿媳妇也不问候一声?
“唉!”拉了好长一口气,魏子兰摆摆头,这些事情,她们这些个老人就不要做主了。
任魏骁在床上躺了三天,终于憋不住了,问魏子兰:“您给夏舟打过电话吗?”
魏子兰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眉毛微微一挑,很是平静地回道:“说了。”任魏骁起身,牵扯到额头上的伤口,不免龇牙咧嘴,,忙着询问:“既然知道了,怎么还不来看我?她说了什么?”
魏子兰如实交代:“说你们结束了。”
结束?
哪有这么容易?任魏骁抓了抓头,摸摸额头上的纱布,这个时候也不错啊,苦肉计!待魏子兰午睡,任魏骁便悄悄跑出了任家,往夏舟家赶去。
出门出的匆忙,他连手机都没带,去夏舟家敲门,谁也没在,引来邻居的不满,他只好悻悻跑去了火锅店。
结果……火锅店也不在。
前台的小孙笑着说:“夏姐可能回去了。”
任魏骁眯眼,一时间的不畅快,问小孙借了手机,很快,夏舟接了电话。
她还在睡觉!任魏骁很不舒服,摸了摸额头,问:“你什么时候就在家的?”
“刚到!”夏舟懒散地说,她是真的累了,逛街逛得累了,都没男人给她拎东西!任魏骁把手机还给小孙,又跑去夏舟家。门铃一按,果然有人来开门了。
见是任魏骁,夏舟一点也不吃惊,反而笑了起来,指着他额上的伤问:“被什么打的?”
任魏骁不回话,拉着她就进屋,扯着嗓子嫉妒愤怒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什么时候结束了?”
看他这个样子,夏舟心里哪里好受,往后缩了缩,抽着气小声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前段时间不理你,可我真的很忙,也想让你静一静,我在努力着,可你呢……”
夏舟无言以对,拢了拢头发,坐到一旁。
任魏骁追过去捏住她的肩,轻声说道:“我已经争取来了,你就不要放弃了,好不好?”
夏舟一颤,抬眼看着任魏骁。
他这个男人,小孩子气!
出乎任魏骁预料,夏舟竟然主动拉住他的手,眉眼间的笑意可灿烂得意,她努着嘴要了个亲亲,随后将他的手放到她尚且平坦的小腹,极其柔软地说:“当然好!昨天去检查,医生说……孩子五周了。”
房间里多静啊,那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高,跟翻滚的炮仗似的!
等到炮仗声静下来,夏舟才问:“怎么了?要死了啊?”
“要幸福死了!”他晃头的动作过大,惹得额头又是一阵疼,都是未来老公了,夏舟赶紧扶着他去房间,让他躺下,关切地询问:“好些没??”
任魏骁摇头:“放心,好着呢。”
夏舟点了点头:“喝水吗?吃饭不?”
他还真渴了饿了,看见夏舟,一切生理现象都表现地相当自然。夏舟去炒饭,去倒水,任魏骁便枕着她的枕头睡觉,那上面满满的,全是她媳妇儿的香气,好闻的不得了。
手往枕头上一伸,试图抱住这个枕头眯会儿,可手里拿着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在看清此物是何物的瞬间,任魏骁大概明白自己那天为什么会有血光之灾了!这丫头稻草人刺了一个月,终于在那天实现愿望了!
夏舟端着炒饭进来,恰巧看到任魏骁手里的小人儿,一时间神色窘迫,解释道:“我做着玩儿的。”
做着玩儿的?
任魏骁瞥她一眼,鼻子里满满的都是炒饭的香气,他把小人儿一丢:“快来伺候你老公吃饭。”
“去。”夏舟娇嗔,把碗送过去,任魏骁啃了口她的,色迷迷道:“先吃你还是吃饭?”
“我怀孕了!”
“不碍事,我轻点!”
“……”
“媳妇儿,下次缝这种东西别让我看见啊!”
“知道了!”
“还有,下次戳这东西,别往我那么重要一地儿戳啊,我才几岁啊!”任魏骁相当不满,卖萌撒娇的口气可相当顺耳。
“知道了。”
“媳妇儿,我们结婚吧!”
这是她和任魏骁相处以来,听到的最为感动的一句话。
夏舟缩了缩鼻:“戒指呢?”
“走,现在就去买!”他雀跃,将碗里的饭稀里哗啦扫了个干净。
夏舟看了看他的伤口,只要轻一点,慢一点,想必没有事的,依着他出门,决定速战速决。
十指紧扣,风雨同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夏舟忽地觉得,幸福其实没有那么难,只以前,是她自己想的太难了。
坐在车里,夏舟低低地说了声:“我爱你。”
对于这样一个内敛又闷葫芦的无趣女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任魏骁真是感谢上天保佑了,愉快之际又深为感动,抓了夏舟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我也爱你。”
夏舟拉了他的手放在小腹上,在心底默念,宝贝,爸爸妈妈都爱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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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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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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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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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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