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默默问着自己这个问题时,天斥午睡醒了。我觉得他突然用力抓的我手疼,抬头看他,他竟已满额细汗。
“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
我笑起来,这么大个人竟能被噩梦吓得冒汗,真是少见。刚想揶揄几句,他却转过头来定定看我,看的太过认真入神,连带这我也肃穆起来。
他低声问我:“你……是不是因为,因为……”他那样为难,怎么也说不出口似的,只有我帮他一把:“想问就问吧,我不生气。”他想问什么,其实我是知道的,多少回半夜迷糊的时候,他都在低低问:“……你留在我身边,是不是因为……因为觉得,觉得亏欠我?”
孟于这人,从来都是知恩图报的性子,但若为了什么而把自己当个女人贡献出去,我还做不到那种圣贤程度。我半晌不吱声,其实是气他不能懂我。可在他看来,便不知那么一回事了。
屋子里虽暗了一些,却看得见他渐渐苍白了脸色,嘴唇蠕动想说什么,终究默默下床,坐在床沿。其实发抖却要装的镇静:“等你再好一些,我遣人送你回四时府。”
我忽然就想起人间十年辗转回来后的一切事情,那时也是我已准备好一切,他却不再坚守。我很想问问他当年的事情,这股好奇心凭空而起,转瞬就已遏制不住。
忍着心头一把火,我问他:“神尊下凡历劫,我追随而去,你为什么拘禁我十年不放?”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愣了一下才答:“因为我就是想要你。”
这回答我很满意,又问:“后来就不想要了,想要梦语了?”他惊回头,满脸愕然,半晌才磕巴道:“不,不是……是,是……”我从不知他还会口吃:“到底是不是?”
“不是!”他似缓过神来,喉头滚动咽下一口唾沫:“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绝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其实是,是我自己……”好了,现在已经语无伦次,“我在人间那么折磨你,怕你恨我怨我不接受我,我问她怎么办,她说,说……以毒攻毒,接着折磨直到你服软,主动喜欢我……”
这女人怎生恶毒到这种地步?以后不能让天斥和她单独见面。
他偷眼瞧我,我眯了眼不动声色,他才继续道:“后来我和她说了一些……我们的事……她骂我手段太过,叫我赶紧住手跟你表白心意才是正经,可是那时,我,我……”你没停下来。我太清楚天斥的性子,别扭的很呢。
好了,梦三小姐这一页揭过不谈,说下一个:“没看上三姑娘,你就看上紫霞姐姐了?”
天斥的脸差点抽筋,跳起来立在床下大喊道:“没有!那女人穿了一件和你相似颜色的衣服,趁我喝多了爬上我的床,但是她身上的味道一点也不像你,被我踢了出去!”
还有什么帐没算?我得好好想想,趁着这个机会尽数算清,省得以后纠结!
我正在算我的,刚好觉得其实没什么了,他也平静下来,又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依旧纳纳道:“会,会送你回四时府的。”我真想跳下去一脚踹翻他踢死,我已问道这些,他居然还是不懂?
我勉强忍住不去踹他,与他道:“我听说你爹把聘礼都送到神尊那了。”他低首垂目:“那我去要回来……”我眯眼冷笑:“能要回来?”
我还没怎么样呢,他已一副想哭的表情:“那还能怎么样?”他撇着脸,单留一个侧面给我,虽是遮遮掩掩,我却依旧看出他是真的要哭。
这任是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吧?一届神将竟被我逼到这般田地,我这是造孽啊……我实在很不好意思,只有一把拉了被子翻身向里:“老子哪也不去!就在这养老!”
“孟,孟于?”
尾音轻颤,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不理他,隔了半晌,身后忽然一声大喝,一个庞然大物直扑上来:“孟于!”我忍无可忍回头就踹:“滚!对我有恩的人多了去了!都要老子以身相许哪轮的着你!给我滚!”
他任我踹了两下一把扯住我双脚:“你,你……我在你心里对不对?”我挣不过他只有继续骂:“我心里那个是狗屎!你给我滚!”
天斥怕是得了失心疯,嘻嘻傻笑即而仰天大笑,最后竟胆敢一把扯坏了我的衣襟!疯魔入心一径淫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见过他太多嘴脸,就是从没见过他这样疯傻,没留神身上的衣服已被他撕光,缓过神时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但我若就此忍让于他,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我勉强抵住他,横眉冷对:“让我在上面!”他停了片刻,嬉皮笑脸:“好!”事后证明,事出有异必为妖。我当时被惊喜冲昏了头,没看出他答得太过痛快,委实诡异万分,所以才上了这种恶当!
天斥几度风流,爽哉快也。他爹奉天大神来时,我竟卧床不起不能见客,丢人到这种地步,我怄了三天心火险些吐血。
直至三天后,地府的姚君送我一个新鲜玩应,当着天斥的面,全不顾他浑身冒火虎视眈眈,深情款款手把手教我:“这个板子你看见没有?这些楞楞角角的可硬了,跪在上面一整日,不死也要瘸的呢。凡间女子专门用来整治不老实的相公,真个是无往不利哟……”m.χIùmЬ.CǒM
待姚君走了,我把这板子递给天斥,斜眼看他。他其实是很不愿意的,犹豫半晌,自己关了门,在我面前跪了。半日后,我终于舒心了。
我问他:“下回让不让我?”
他答:“让!”
此后之事……可见我已傻到什么程度,那个破板子都被他跪折了,我与他依旧还是无数次重复那个对话——
“下回让不让我!”
“让。”
————(他妹的!写的我快要死了!终于完结了!)————
“你当年成仙,是靠饮了一口天露?”
“唔,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那么回事。”
“那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可别生气。”
“说吧,不生气。”
“当年我去南海给龙王贺寿,路过一个山,名叫蹬仙岭。”
“嗯?这名字熟……哦,是我蹬仙的地方。”
“对……我在那打了个喷嚏,那就下雨了。”
“…………”
“孟于,说好不生气的。”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没在那尿尿?”
“呃,呵呵……”
“去跪搓衣板。”
“不是说好了……”
“没生气啊,就是想看看你跪搓衣板的风采,你到底去不去!”
“去……”
———————春花秋实·正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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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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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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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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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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