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贞心中一沉,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她冲那为首的捕头笑道:“焦捕头,这追凶缉盗的事,可是你们官府的职责,我乃一介武将,不敢随意插手。”
那捕头名叫焦松原,早闻阮贞的大名,对她这等叛国之将颇有不齿,言语间也并无什么尊重。他冷哼一声,道:“阮将军此时只管跟小人装糊涂,待见了那些老熟人,我倒看你还有什么话讲!”
他身后一个身材瘦小的捕快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莫要多言。阮贞见焦松原来势汹汹,知道此事必不能善了,便借着更衣的借口,回后院先见了林丘一面。
阮贞走后,焦松原身后那个捕快低声道:“焦大哥怎么如此糊涂?且不提你区区一个七品捕头,她是一个从二品的将军,单是阮将军背后那位主儿,哪是你我能惹得起的?”
听到这段话,焦松原越发不屑:“那女人能有几分本事?还不是靠端王爷捧她,就敢把你我兄弟踩在脚下!你放心,此事一发,甭说官衔,连她这条命都保不住!”
焦松原底气十足,除了因为此事证据确凿,还因前日他得了一位贵人的提点,阮贞这回定然翻不了身。他几乎是上赶着接下了这桩任务,只要带头拿下了这个大案子,升官发财都指日可待。
那个叫蔡路的捕快见焦松原固执己见,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阮贞在花园里找到林丘:“官府有人发现了尸体,让我去配合调查。当日并无其他人知晓,我矢口否认便是。倒是你,想办法避一避风头是要紧。”
林丘听了阮贞的话,摇头道:“不可能。那些人必定是诳你,我的人处理尸体自有一套手段,绝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阮贞腹诽道:“把柄都让人追到家里来了,还这么大的口气。”
人本就是被林丘灭的口,阮贞对自身不甚担忧,唯独怕林丘被官府抓了,牵扯出旁的事来。她劝林丘小心提防,快速更了衣随焦松原去了。
阮贞被一路带至祈顺城府衙。祈顺乃寒照国都,国都的府衙本应是重地,可因大理寺卿牛恒毅断案如神,刑部侍郎岳恩阳手段通天,祈顺城的大案基本都交与了这两司处置,轮给府衙审理的全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市井勾当。
故此本应是肥差的祈顺城府尹,也被曾远坐成了一个闲职。
阮贞跟着焦松原进了府衙,后脚刚一进门,便听身后的大门落了锁。两旁埋伏着的两队捕快一阵风般冲她扑上来,想用枷锁链条将人困住。
阮贞岂是这些人能擒得住的。
初时的惊诧过后,她立刻一脚踹开了焦松原,人群被她闯出了一个缺口。阮贞借着一踢之力向后跃起,从后面一人的肩膀上踏了一下,扭腰跳上了大堂的房顶。
她俯视着底下乱糟糟的一团捕快,不禁摇了摇头。曾远管教出了这么一帮乌合之众,也难怪他这个府尹当得如此窝囊。
底下人见阮贞上了房,有喊着拿梯子的,又有说拿弓箭把人射下来的。但府衙不比军队里,捕快们手中只有官刀和杀威棍,哪能随随便便变出弓箭来。
一人大叫道:“咱们去找军队,让弓箭兵来帮忙!”
另一人拍了他的脑袋,怒骂道:“蠢材!咱们要打的是军队里的将军,你叫了人来,是打她还是打你?”
阮贞索性在房檐上坐了下来,看着底下这出闹剧乐不可支。
又一人出主意:“巡城的御林军就有弩箭,咱们去报御林军!”
“蠢材!咱们自己的功劳,干嘛让那帮孙子抢了去!”
阮贞听到这儿,忽地想起一事。那日她遇袭后,拔了对方的几支弩箭收着,回去细细观察了一番,只见弩箭制作精良,绝非凡品,而箭身被磨薄了一层,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御林军的弩箭上面都标了标记和编号,莫非那日刺杀她的人本是御林军里的,或者偷了御林军的武器?他们怕被人认出,才在箭上做了手脚。www.xiumb.com
念及此处,阮贞不再磨蹭,她站起身来轻叱一声,压住底下的吵闹:“你们要带我来调查,我来了,如何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绑我?叫你们曾大人来,我有线索,可帮他破这个案子。”
她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捕快已拽着曾远从后院里走出来了。这捕快她还见过,正是刚刚在她府上提醒焦松原小心说话的蔡路。
曾远老大不情愿地走到前院,扶了扶官帽。他听到阮贞的话,怒道:“罪臣阮贞,你可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进了府衙的门,便是此案的重大嫌疑人,如今竟敢仗势拘捕,罪加一等!还不速速下来受审!”
阮贞本想好言好语地摆平此事,见曾远二话不说将她定为犯人,反激起了她的脾性。
她知道曾远不是他口中这等黑白分明的硬骨头——前些日子他还送了两个家丁来巴结她呢——如今翻脸快过翻书,一定是背后有人授意。怕连着刺客偷袭的事,一股脑都是挖了坑等她跳。
阮贞从房上轻盈跃下,冷言道:“大人要审我,也要让我知道自己犯了何罪。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证据何在?捕令何在?”
曾远扬起头:“你杀了一十四人,如今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阮贞眉头一皱,三天前刺杀她的分明只有十三个人,这第十四个人是哪来的?还是她理解错了,曾远说的压根和她想的不是一回事?
她耐心问道:“敢问曾大人,死者何人,如何肯定阮贞便是凶手?”
“阮贞啊阮贞,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曾远摇头道,“你与清远使臣龙锡元在宫宴上大打出手,人尽皆知,如今他横死在祈顺城外,凶手除了你还能有谁?”
阮贞微微一惊,竟是龙锡元的死事发了。所幸她早被柳笙提醒过,知道有人要拿龙锡元的死做文章,虽有些意外,却不甚惊慌。只是为何曾远说死者有十四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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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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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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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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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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