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丘在诚王那边的局翻了船,这会儿摆明是要讹上她了。
经过与林丘这次交手,阮贞对他的武功不敢小觑。当日林丘夜探端王府,言寒铮都没能留住他,阮贞自问没有强行了断他性命的本事。
林丘看到她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过,转而恢复平和,便放心地收起匕首:“阮将军,只要你暂且给我提供一处容身之所,待我离开寒照之前,定然将你的东西完璧归赵。”
容身之所?阮贞虽有一幢将军府蔽身,却举目无亲,风声鹤唳。远有清远的神秘敌人虎视眈眈,近有程太师魏明山不怀好意。她苦笑一声:“我自身尚且难保,可没本事护得住你。”
“你我都是飘零一人,独自举步维艰,联手或许却有喘息之裕。”林丘声音放缓,语气带着隐隐的蛊惑,“还是你觉得,指望言寒铮,比指望我更靠谱些?”
正是这句话让阮贞决意冒一次险。
在林丘眼中,她和言寒铮不清不楚的关系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强取豪夺,她婉转相就,左不过一出男欢女爱不知廉耻的戏码。
林丘眼神中的戏谑戳中了阮贞一直以来的软肋。
她痛恨对言寒铮难以拒绝的自己,她要独立,要成长,要反抗。而包庇林丘,则可视为向言寒铮暗中宣战的一种方式——她不需要百依百顺、处处听他的话为他着想,即使没有了言寒铮,她也要用自己的手段在寒照立足。
她决意与林丘“狼狈为奸”了。
次日,阮贞亲手用大红纸写了招人的告示,让唐管家贴在门口:“近日里朝中大人免不了来往应酬,将军府上人员稀少,让人看着不像话。不管好赖,总归先找几个人来应付着。”
她将事情吩咐下去,就带着冬翠逛街去了。
冬翠念着前夜似真似梦的一幕,总觉得讪讪的,阮贞两次喊她,她都沉浸在深思中回不过神。
“想什么呢?”阮贞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给你和三喜买料子做衣裳,这都能走神?”
冬翠揉了揉脑门,犹豫了许久,吞吞吐吐地问道:“姑娘,昨天晚上你那位客人呢?”
若冬翠真是哪位主儿派来的眼线,这样明显地套话,也实在不足为惧。阮贞面色毫无波澜,举着一块料子在冬翠身上比划,过了一会儿才看似不经意地回应道:“走了。”
“走了?大半夜的,都没留人家住一宿?”冬翠挠挠头,总觉得这不是待客之道。
“他是我以前的战友,来找我蹭吃蹭喝的,收留了反倒是给自己惹麻烦。”
冬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阮贞以前的战友,是清远人啊!
阮贞见她受惊的样子,便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我们之前是一个队伍里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性格太劣,惹了不少麻烦,多亏我一直关照。后来我出了事,他在军中混不下去,便逃来寒照投奔我了。”Χiυmъ.cοΜ
这番话里九成是真的,唯一虚构的一点,便是故事的主角根本不是林丘。
阮贞将袁飞的事移花接木到了林丘身上,既真实可信,又不至有太大的麻烦。她压低声音,一副与冬翠说心里话的架势:“逃兵可是大罪,他已经回不去清远了。但若来投奔我过活,让旁人知晓了,怀疑他是清远奸细,又是一桩大麻烦。这事你忘在肚子里,切莫再提了。”
冬翠懵懂而坚定地点了点头,感觉心里热乎乎的。阮贞将这般机密大事都对她说了,显见着是拿她当自己人。
冬翠是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若非唐管家急着往人牙子手里买人充数,这种伺候当朝大官的活计绝对落不到她头上。
阮贞初入府的时候,冬翠见自己要伺候的大将军居然是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漂亮姑娘,又是好奇又是庆幸。听到唐管家说“等来了合适的再把她俩打发走”,冬翠结结实实地担心了好久。
如今她没那么担心了,将军还让她替自己保守秘密呢。
阮贞替自己和两个丫鬟选了十几匹料子,让布庄打点好送到将军府去,她和冬翠空着手往回走,一人买了个糖人儿吃。
再转个弯就是将军府,两人走到巷子口,却被面前的车水马龙吓了一愣。迎面有个粗壮妇人大开大合地挤了过来,阮贞一个闪身避开,冬翠则没那么好运,手中的糖人儿被碰落到地上。
冬翠扁扁嘴:“这位大娘,这是将军府门口,朝廷命官的住处,您这么着急忙慌的,冲撞了贵人可怎么着?”
那妇人扫了冬翠一眼,轻蔑地啐了一口:“我当是那家的大小姐,就你这么个毛丫头也想教训老娘?看你这样儿,也想来将军府当丫鬟?又黑又笨,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说完,又向旁边的阮贞打量了一圈,摸着下巴道:“倒是这个小妞儿长得像回事,你跟姐姐走,姐姐调教你两天,保你能进府当个大丫鬟。”
原来是个人牙子。冬翠气得直瞪眼,张口就要顶回去,阮贞及时将手中的糖人塞进她嘴里:“跟这儿磨什么牙呢?你还值得跟她动气?”
冬翠咬了一口糖人,甜丝丝的,想想这妇人挤破脑袋想把人送进将军府,而自己已经是将军的贴身丫头了,立刻又高兴起来。
阮贞见前头熙熙攘攘的一片人,看着就头大,远远望着唐管家正立在府门口跟人说话,阮贞提气扬声,唤道:“唐一鸣!你给我过来!”
在场众人的喧闹声被这声轻叱压下,人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这个面嫩的女娃儿,交头接耳。
“这是谁啊?竟敢直呼将军府大管家的名讳?”
“不知道哪来的野丫头。大将军的管家,说话比县太爷还好使呢,除非她是唐管家的亲妈,否则这下准得吃不了兜着走。”
“切,水葱似的,哪能当唐管家的妈?是他小老婆倒有可能。”
唐管家一路从人海中穿过去,听到四周这些议论,脸色越来越黑。他走到阮贞面前,跪下行了个大礼:“唐一鸣办事不力,请将军恕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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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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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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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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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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