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寒铮听了魏明山的汇报,象征性地对天地谢了恩,当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却露出担忧的神色:“皇上性格多疑,对我这个亲兄弟一直有所忌惮,这会儿又给我加了这么个大而无用的名声,倒像拿我当靶子。”
“不止如此。他特地要我来传旨,一方面是提醒王爷,您养的门客他一清二楚,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把你支使出国都,断我视线。”言寒铮冷笑一声,“皇兄啊皇兄,你既然想要有所动作,我就给你时间。我们不忙回朝,传令下去,就地扎营,明天我要在军中举行一场演武,看看我寒照将士的本事。”
魏明山应了,却不忙退下,犹疑片刻,踟蹰着开口问道:“属下自知僭越,但有一事不得不问清楚,那个清远的女将……”
“这件事你不要管。”言寒铮冷言打断,“阮贞的处境我自有安排,我不想听到别人多嘴。”
年轻的谋臣一向对言寒铮的命令唯命是从,但这回却仍心存疑窦:“我知道王爷视阮贞异于常人——王爷不必隐瞒了,每次和阮贞的军队交手,您都要亲自出征。”
“哼,是又如何?”
魏明山叹了口气:“明山不敢干涉王爷的生活,只提醒王爷,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大计。”
“明山,你今天话太多了。”言寒铮有些心烦,他知道魏明山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唯独在她身上,他不容他人置喙。
魏明山知道多说无益,行礼告退,临出帐之时,听到言寒铮在身后低声补了一句:“去查查那个珊九,和阮贞是什么关系。”
阮贞隐约记得寒照大军在班师回朝的途中曾突然扎营,前世她不知是何道理,如今见了魏明山,倒是猜到了七七八八。
她暗忖道:“想必是寒照朝堂上出了什么幺蛾子,言寒铮宁愿在路上多消磨几天工夫。不过举行演武,倒是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姑娘在想什么?”珊九端了茶来。
“你身子不好,趁着扎营还不赶快躺下歇着?”阮贞忙将茶杯接过。
珊九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还说我呢,姑娘身上不也有伤?这地方四处都是豺狼虎豹,也只有我和姑娘互相帮衬着,还望姑娘不嫌弃珊九笨手笨脚。”
阮贞心底一酸,这个十四岁的女孩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让她忍不住想起当年的自己。她十四岁从军,作为军队里唯一的女子,为了自保,为了立功,何尝不也是受过无数苦楚。战乱年代,像她们这样的女孩,还不知有多少。
阮贞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回答道:“我在想,寒照军中人才济济,明天演武场上,不知道会有什么精彩的节目。”若她没记错,明天倒是有个让她在军中取信的大好机会。
珊九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追问。她很聪明,正如从不深究阮贞为什么要救她,她也从不打听与己无关的事情。
当晚阮贞睡得很早,所幸言寒铮与魏明山彻夜倾谈,也并未来打扰她。她打算养精蓄锐,在明天一鸣惊人。
长风猎猎,旌旗摇动。
阮贞立在言寒铮身后,俯视着寒照大军严肃划一的风貌,暗暗惊叹。作为将领,她早知寒照军队难以对付,但近距离观察之下,越发能感受到言寒铮治军的纪律严明。
她心情沉重,虽说这次战败八成是有内鬼作祟,但是清远军队当真和寒照硬碰硬,也未必鹿死谁手。
“如何?”叱干野望跳上高台,意气风发地向阮贞示威,“看到我寒照的精锐之师,你可输得心服口服了?”
她不受他激将,浅笑道:“阮贞早就认过输了。端王爷治兵,的确胜于阮贞。”这话并非全是谄媚,她自问兵法战术不输于人,但毕竟身为女子,即使在清远威望再高,军中也难免有人不服管教。
言寒铮听到身后二人的对话,心中舒畅,扬手宣布比赛开始。这次演武以擂台形式,军中任何人均可参与,连胜三场可得到赏银百两,最后的擂主直接加升二级,授金珠一斛。琇書網
阮贞装作饶有兴味地观赏擂台上的比赛,视线却只顾搜罗可疑的身影。她不记得那人的长相,只记得那人是在连胜五局后提出向言寒铮挑战的,但这一世许多细节不似以往,那人会提前出手也说不定。
但她确定,心怀鬼胎的人总会在脸上露出些端倪。
“看得很专注嘛。阮姑娘自从归降我朝之后,倒是够随遇而安的。”热切的男子气息扫过阮贞后颈,她悄悄捏紧拳头,又是叱干野望那家伙,竟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粘住她不放。
阮贞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站,叱干野望却毫不自觉地又靠了上去,直把阮贞逼到观景台边缘,避无可避。
阮贞向言寒铮的方向扫了一眼,他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倒是魏明山在对她含笑注目,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阮贞回首,险些便贴到叱干野望脸上,她强忍住不悦的神色:“阮贞得逢明主,自然要自此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只是不知叱干将军为何对我连连提点,阮贞好生惶恐。”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本将军对你有兴趣,你既然不在乎声名,何必总是装得假模假样的?”叱干野望竟伸手向阮贞腰上摸去,他压低声音,“反正言寒铮的床你也爬过了,不差我一个。”
他的手刚触碰到阮贞的腰带,肋间就重重挨了她一记肘捶。阮贞原以为自己可以足够克制,但是被叱干野望碰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恶心至极,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顷刻间向后连攻三招。
叱干野望没料到她会公然发难,结结实实中了她一捶一掌。他挡住她第三招,低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边说着一边猱身而上,反守为攻。
两人在看台边缘过起招来,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渐渐的擂台上的比赛无人观看,人群的视线都凝固在阮贞与叱干野望的拳脚之争。
阮贞立在看台边缘,只消再退半步就要落下高台,叱干野望看准了这一点连连抢攻。
阮贞避无可避,眼见着就要踩空,忽听见令官喊了一句:“三营二连曾逢春连胜五局!”
阮贞心中一凛,就是他了。趁着躲避叱干野望一记飞踢,她轻叱一声跃下高台,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正落在擂台中央。
“阮贞愿与擂主一战,还望这位大哥赏脸。”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片刻后众人纷纷叫起好来。
言寒铮面上不露声色,却不自觉地向擂台方向挪了几步。这女人,到底想搞些什么名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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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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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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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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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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