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菁在手绢上下的毒的确太狠,更重要的是,阮贞的心里只剩浓浓的绝望和愤恨。
她过去为了清远而活,为了足以与宋子骞般配而南征北战,她断然料不到,在她落难成囚之时,国人竟以她为耻,一心希望她求死来成全清远的颜面。
阮贞感到浑身轻飘飘的无处着力,好像悬浮在半空,她的一切感官都失去了知觉,唯有意识越发清晰:“我未尝辜负你们,你们却要舍弃我。若真有来生,我必将为自己而活,为了生存放弃那虚伪的忠孝仁义。而那背叛我的,伤害我的,我要一一讨回个公道!”
朦胧中阮贞似乎看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伤痕累累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她,漆黑的眸子清冷深邃。他埋藏在她最深的记忆中,她已经有九年未曾呼唤过他的名字。
少年忽然开朗地笑,举起右手,露出掌心里的一块血玉:“阿阮,这玉佩沾了白狼神的血,可保佑你逢凶化吉。记得,无论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
“阿弃!”她想扑向他,留住他,却一脚踩空,整个人坠落至无尽的深远处……
那一下落地简直摔碎了她全身的骨头,阮贞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下意识先摸了摸胸口,还好,那块血玉仍好端端地挂在脖颈上,如往常一般散发着暖意。电光火石之间,阮贞便骤然警醒,身边的呼喝声、马嘶声、惨叫声太过熟悉,她竟然置身于战场之中!
“这是哪里?我明明刚刚中了慕容菁的毒……”阮贞睁开双眼,因了眼前的景象凝固在当场。这里的确是战场,两军服饰分别是寒照和清远,是两国再次开战了吗?可是为何这一幕一幕的厮杀,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仿佛是……
“阮将军小心!”
阮贞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兜头盖过来,抬头正看到一匹矫健的黑马立在自己身边长嘶,前蹄高抬,就要踩到她的身上!
这马竟是她的爱驹良青!她想要躲开,无奈刚才的坠地摔断了肋骨,稍一用力就疼得虚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铁蹄向自己踏落。
在那只带着草料气味的马蹄几乎要蹭到她鼻尖的时候,良青忽然哀叫一声,前蹄悬空人立起来。电光火石之间,阮贞只觉身子一轻,腰间被一股大力揽住,整个人被拎起来放到马背上。
耳畔传来一声急切的询问:“你有没有事?”
熟悉的冷傲声线,这人的声音仿若恶魔的低语,把她从亦真亦幻的朦胧中拉回现实。
言寒铮见阮贞脸色苍白地发呆,只当她是伤得严重了,情急之下扳过她身子面对着自己,扣住她脸颊追问道:“说话!伤得厉害吗?”
阮贞歪头躲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开我!”
言寒铮被她眼中的仇恨惊到,竟然愣怔片刻。不远处响起一声嘲弄的笑:“王爷,这女人似乎不领你的情呢。”
阮贞循声看去,只见良青背上端坐着一个蜂腰猿背的男子,正冷笑着看她。那笑意未达眼底,越发显得神色阴沉可怖。这人她是认得的,端王麾下的嗜血将军,叱干野望。
言寒铮被他拿话一激,心头无名火起,不耐烦地道:“本王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
叱干野望打了个呼哨,知道他是动怒了,心中暗自好笑,还未及答言,便听得主帅扔下一句:“大局已定,你收拾场面。”说着拍马便走。
阮贞被马一颠,断骨处互相摩擦,苦不堪言,她咬牙隐忍,不知言寒铮打的什么算盘。比起这个,她更加疑惑的是自己处在何时何地。
两军厮杀,清远落败,自己被战马掀翻在地……这一天曾是阮贞最屈辱最落魄的时候,她对每一个细节都记忆犹新。没错,她回来了,虽然不知为何,但是确确实实地回到了兵败的战场上。琇書蛧
这件事委实匪夷所思,可眼下的情景却不容她想出前因后果。她犹记得前世落马后便晕厥过去,再醒来已被囚禁在寒照军中,却不知竟然是言寒铮把她从马蹄下救了出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阮贞渐渐意识到不对劲,两军开战的地方是谷口平原,言寒铮竟策马带她向着人烟罕至的山坳里行去。眼见着四下无人,连厮杀声都杳然不闻,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言寒铮不答,又行了一会儿,便勒马停住,粗暴地将阮贞拉下马来。
阮贞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几乎痛晕过去。她怎么会一时迷惑,竟以为他要救她?明明言寒铮莫名其妙地恨她入骨,巴不得她多受些苦楚才是。
忽然身上一轻,护身软甲竟被言寒铮解开。阮贞又惊又怒:“你……你想做什么?”男人不答,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自将软甲扔到一边,粗暴地扯她的衣带。
阮贞早见识过这男人随地发情的本事,却未料到在这荒郊野外的战场之上,他都能做出这样的事体。她匆忙之中扬起右腿,就冲着他双腿间踢了过去。
言寒铮精准地握住她的小腿,冷笑道:“传闻阮将军武功过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花拳绣腿。”
他见阮贞拼命挣扎,拧紧了浓眉,索性半跪在她身前,将她两条腿分开压在膝盖下面,继续心无旁骛地解她的上衣。
“你这畜生!放开我!”阮贞感到身前一凉,上衣已经被他掀开。
“畜生?”言寒铮双眼微眯,阮贞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不料他只是狠狠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低沉有力地道:“你可知畜生要比人重情义得多?”
阮贞一时语塞,她刚才慌张之下口不择言,他这句话说得没错,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到底伤了哪里,只有肋骨?”言寒铮见她发呆,越发不耐烦起来,“再不接好断骨,这辈子都要落下毛病。”
阮贞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你脱我衣服,是想帮我接骨?”
言寒铮眉毛一挑:“难道你想干点别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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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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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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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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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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