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从机场到公安局有一段很漫长的路程,但是我和这个警察之间却少有交流,不是我不想和他说话,是他对我抱有很大的警觉性,以至于很排斥我和他聊到贝娜她爸,他只是告诉我,贝娜她爸的状态不是很好,尤其是精神状态,他会时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呓语。
对此,我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我心里知道,他正在遭受着极大的精神折磨,这也间接说明,他是有委屈的,如果他真的有组织领导黑社会的行为,他会更容易接受现在面临的调查,正是因为他有委屈,又无从澄清,所以精神才会崩溃。
他一定很绝望!
我不禁又想起了他在进去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有自己的司机,有豪宅,有事业,有口碑,还有一位贤淑的太太和一个漂亮的女儿。
他在呓语的时候,一定会想到曾经所拥有的这一切。
我的心情有些沉重,于是打开了车窗,凝视着车窗外的世界,风吹得是如此的肆意,就像是这座城市的呼吸声,而闪烁的灯光,就是明亮的眼眸……感受着此时此景,突然觉得自由对于一个人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比什么时候都更同情贝娜的爸爸。xiumb.com
……
一个小时后,我终于见到了贝娜的爸爸,他瘦了,满头白发,眼神黯淡无光,我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们中间隔了一层玻璃,需要用电话沟通。
他先拿起了电话,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知道他一定会和我聊起贝娜,我该怎么和他解释?他甚至还不知道我和贝娜已经离婚。
经历了短暂的犹豫之后,我也拿起了电话,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嘴角颤了颤,然后才开口喊了一声“爸”。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既然已经和娜娜离了婚,就不用喊我爸了。”
我吃了一惊,他在这里,等于完全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又开口说道:“我不仅知道你们已经离婚,而且还知道你亲手把她送进了公安局,理由是敲诈勒索……我把娜娜托付给你,你非但没有照顾好她,还把她变成了阶下囚,你到底是安了什么心?……你又知不知道被关在这里的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我低下了头,脑海里充斥着我和贝娜举行婚礼的一个个片段,最后,我从贝娜她爸的手上接过了贝娜,承诺给她幸福,心心相印。
“对不起,我食言了。”
“我知道你食言了,我在这里面也不是什么风声都听不到,看守所的看守也是人,是人就会聊天,我能听得到……她怎么可能会敲诈你两千万?”
一阵沉吟之后,我终于开口回道:“这次真的是娜娜做错了事情……我们离婚后,她就和赵汗青结了婚,我之前有一段录音在她那里,这段录音讲了一些隐私,如果曝光出去,会给我们公司的前景造成毁灭性打击……她和赵汗青就利用这段录音和我们讲条件,我经过慎重的权衡之后,给了赵汗青两千万,但是他们依然还不满足……我不是没有给过娜娜机会,但是她对我有很大的敌意,全部选择了无视,我也很痛心,可结果就是这样。”
“你这不是要把我们老两口往绝路上逼吗?”
看着贝娜她爸那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低下了头。
“你心里真的有娜娜吗,余味?……如果是娜娜她妈对我做了同样的事情,别说区区两千万,就算是两个亿,要我的命,我都愿意毫不犹豫的给她……娜娜跟着你就是一个错误,你心里没有她,所以事事计较……我很想问问你,在你计较着这些的时候,你还能不能记得娜娜是怎么对你的?……以前,你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臭小子,娜娜恨不能从我这里要走所有能要的东西,就是为了能让你和她过一样的生活……你扪心自问,她有没有在金钱问题上和你计较过?”
“没有,她把所有能给的一切都给了我。”
“你就不算是一个男人……余味,我的下场肯定不会好了,但是我不会求你什么,我就是要骂你,骂你没有男人的担当,骂你狼心狗肺,骂你为富不仁……你压根就配不上娜娜对你的一往情深!”
“您要是觉得骂我能让自己痛快一点,您就尽管骂吧。”
“到此为止,一句都不想再多说了。”
说完,贝娜她爸便向看守示意,示意我们的交谈已经结束,看守解开了扣在栏杆上的手铐,然后便押着他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争取到和我见一面,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骂我一顿吗?
他真的就只是骂了我一顿,没有对我提出任何要求,包括放贝娜和赵汗青一马。
……
我迷迷糊糊的从公安局的办公楼走了出来,然后又迷迷糊糊的走在了街道上,我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我一个人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抽了很多的烟,也想了很多在我和贝娜之间发生的事情。
我的眼眶渐渐就湿润了,对比她现在的境遇,再想想曾经的她,这种落差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心情呢?
出来之前,我特意问了看守所的居住环境,被我询问的警察当时就笑了,他说,看守所能有什么居住环境可言,那里面就是要让人受罪的,男女平等,严格来说,对女人更不友好,因为女人会有生理期,就算是来例假了,也一样要冲冷水澡。
也许,真的只有让我也去体验一下那种生存环境,我才能真正弄明白贝娜此时的心境,在这之前,她可是人人都会羡慕的千金小姐。
……
按灭了最后一支香烟,我终于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找到了可可的微信,问道:“你真的已经原谅贝娜了吗?”
“谈不上原谅,但也不恨,宽恕是一种美德……你呢,终于打算原谅她了吗?”
“我觉得自己挺狠的,我们结过婚,又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
“是吧……这件事情,你听我的吧,你也不要想着立即原谅,让他们在里面多待一段时间,他们才能吸取教训……其实,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嘛,谁也不是真的想毁了她,特别是你,我太了解你了,在你心中,她可比两千万重要太多。”
“嗯,我听你的。”
电话那头的可可笑了笑,然后如释重负般的说道:“多好,又解决掉了一桩心事,离美好生活又进了一步!”
我也得到了如释重负般的清爽,但愿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美好生活是一个坐标,在路上的我们,正向着这个坐标飞奔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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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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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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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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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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