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
“不住这里吗?”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该我去做的事情,我现在一件都不想去做……”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能战胜心里那些业障,我会搬过来住的,而且永远都不走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给了我这么大的希望,最后,你却没能从无人区走出来,我该怎么活下去?”
“如果我真的死在里面了,你就重新找一个……不会找不到的,你就当做了一个梦,梦醒了起床,满大街都是男人,个个都比余味好。”
说完,我便在贝娜痛苦的注视下离开了海边,然后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着……直到遇见了一个叫“勇闯天涯”的小旅馆,我才停了下来。
小旅馆很破旧,但是名字很符合我的心境,我便在里面住了下来,我要个一个大床房,直到我躺在床上的那一个瞬间,我都不敢相信,高度发达的厦门,竟然还有这么破的旅馆,甚至比不上我们上次去无人区的住宿条件,卫生间没有马桶只有一个蹲坑不说,就连床单和被罩也是上个客人住过之后,没有换掉的,因为我在白色的床单上发现了黑色的毛发。
人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产生破罐子破摔的情绪,于是,我连澡也懒得洗了,就这么穿着衣服躺在了床上,然后对着每个角落里都有蜘蛛网的天花板发起了呆。
这么过了片刻,我便睡了过去……
我梦见自己徒步去了无人区,我连续深入,最后在无人区的深处迷了路,没过多久,随身携带的粮食也全部吃完了,我就这么被逼入了绝境,我躺在帐篷里又渴又饿,这时,又来了一群饿狼,它们把我困在了帐篷里,我拼命吹着哨子,想把它们赶走,可是它们却根本不怕,它们不停地在撕咬着我的帐篷,终于,有一只饿狼的利爪狠狠划在了我的脸上,血就这么顺着我的脸颊,淌进了我的嘴里……
原本恐惧的我,渐渐不那么恐惧了,我好像领悟了生命的真谛:我们的一生,不过是清醒的穿过梦境,每个人也只不过是岁月的一个幽灵,我在这个世界死了,然后又在另一个世界重生,而所谓世界,就是一个个梦境,无论死亡,还是重生,都是在这些梦境里永生的过程……
如此看来,死亡又有何惧,就在我准备坦然接受死亡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唤的声音,这个声音让我失去了痛觉,明明我已经被那些狼给咬的血肉模糊……
……
这恐怖的场景,让我猛的惊醒了,原来我在梦里听见的呼唤声,是我的电话铃声,我按了按有点痛的脑袋,然后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看,这个电话是可可打来的,可现在已经是深夜的两点半,如果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她犯不着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或者,她又喝多了,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跟我说那些疯言疯语。
我接通了电话,她的语气却出奇的清醒,她明显克制着向我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反问:“你不是知道我在厦门吗?”
“我知道你在厦门,我是问你在厦门哪儿,我要见你,就现在。”
“你别和我开玩笑行不行,现在太晚了,就算是回,也得等到早上。”
“不用你回,我已经下飞机了,我在厦门。”
我惊讶到不行,以至于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向她问道:“你来厦门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王八蛋……你赶紧把地址给我,我非要当面把你骂个狗血喷头!”
感受着她言语里的恶意,我大概是明白了,一定是贝娜把我要一个人徒步穿越无人区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才连夜赶到了厦门,相比于贝娜,她是真的去过无人区的,所以她比谁都明白徒步穿越无人区的危险性,她来这里,无非也是要我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
二十分钟后,我和可可在这个又破又脏的小旅馆见了面,她从进了屋之后,就不停用手驱散着里面的异味,然后又冲着我抱怨道:“余味,你不会真的是有病吧,我平时很亏待你吗?你跑来住这样的旅馆……”
我一边点上烟,一边回道:“我喜欢这个旅馆的名字。”
“你是在和我搞笑吗,就这环境还勇闯天涯,勇闯茅坑还差不多。”
“你能不能别这么恶俗。”
“我就是这么恶俗了……你个王八蛋把话给说清楚,你是不是要一个人徒步去穿越无人区?”
“是。”
可可气的双肩发抖,她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了我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曹小北的悲剧就在你面前摆着,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吸取教训吗?……当时,我们那么多人开了三辆车,都没有能够成功穿越,你一个人徒步,没有持续的补给,你拿什么去穿越?……好,吃喝拉撒的问题,咱们先不说,还有那些出没的野兽呢,躲在车里面,好歹有个保护壳,你徒步穿越,要是真的遇上了,你拿什么去保护自己?……你告诉我啊,王八蛋……你要真的觉得抑郁症是你过不去的坎儿,那你就跳楼自杀,最起码痛快,干嘛要去无人区那种不是人去的地方,除了折磨肉体之外,还要折磨自己的灵魂?!”xiumb.com
“我没觉得是折磨,我很享受那种孤独至死的感觉……在那里面,我可以几天,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都遇不到一个人,我已经厌倦了这些被欲望填满了的世界,就算,我真的死在了无人区里面,我也是干干净净走的……你和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的追求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说的真的是高大上,但是我不可能让你去的,说什么也不让你去……如果,我拦不住你,我就想办法和茶小清联系,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能拦得住你的人。”
“没有,你就当我一意孤行吧。”
可可先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半晌才恍然对我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心求死,是因为你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是唐果,所以,你想用这种方式跟她一起走……”
“你别他妈跟我插科打诨行不行?……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无聊,精力还这么旺盛的女人……你夜里两点多,从上海飞到厦门,你不觉得对你和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吗?”
我的话音刚落,可可便一巴掌扇了过来,我对她向来有警惕心,所以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间,我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想让她疼,就用了些力气……
她哭了,我以为她是疼哭了,赶忙松开了手,可是她的眼泪却更加止不住了,她对我说道:“我从来都不喜欢等人的滋味,你也不能让我例外……如果你决定要徒步穿越无人区的话,我跟你一起去……什么豪门,什么荣华富贵,我都不要了,我就去无人区,看着你是怎么死的……放心,等你死了,我一定替你挖好坑,不让你和曹小北一样,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
“别搞笑了,我死了,你还能活吗?……等你也死了,谁来埋你?”
可可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注视着我回道:“让你入土为安,就是我对你最大的回报……哪怕让我曝尸荒野,这辈子也不欠你的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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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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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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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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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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