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枫刚刚从迷魂山回来,相对于他来说,这次的迷魂山之行是彻底的失败,非但失败,还惹来了一大堆麻烦,什么也没调查出来,那个快递员还莫名其妙地死了,他也因此变成了半个嫌疑人,嫌疑人这个称呼,对于他来说也已经见惯不怪了,许多人把敷狄的死强加到他头上,最让证据不足,但是人心可谓,不是还有那么一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由于父亲的年岁渐渐大了,他更不想让父亲替自己担心,因此他和哥哥韩卫衣商量好了,尽可能不把最近麻烦的事告诉父亲。
今天一家人吃饭,吃得并不安生。
韩怸对这个儿子并不满意,一边吃着饭一边唠叨着:“云枫啊,你可是个大忙人了啊,一连多少天也不说回家看看,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回来,还记得吧?”
韩云枫低头吃饭,点着头,表现出一种谦恭和认错的态度,尽量顺着父亲的意。
韩怸继续着:“说来也怪了,都说当警察忙,怎么这当助教也忙了,比当警察还要忙。你哥哥韩卫衣还时不时过来看看,你呢,二十多天了,也不说回来一次。”
母亲推了韩怸一下,小声说:“你这是怎么了,平时总念叨,这一回来了,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哥哥韩卫衣也急忙解释着:“爸啊,弟弟他真的忙,最近要评职称了,怎么也要多放一点心思在学校啊,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嘛。”
“你们啊,都惯着他。早晚要把他给惯坏。”韩怸叹口气,这口气中多了一份惬意和满足,儿子回不回来是一回事,全家人能和气融融那比什么都强,能平安无事,那才是最大的幸福,他问韩卫衣说,“你怎么样,最近工作还算好吧。”
韩卫衣一边给父亲夹菜,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干我们这行,案子来了,都会有些茫然无措的时候,不管过随着案件的明朗,这茫然也就渐渐淡去了。所有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恩,说的形象。侦破案子这个事情,当接触到一桩全新的案子时,肯定要别种种假象和主观的直觉所累,一个经验丰富的探员,总能在第一时间剔除那些无关紧要的假象,直接切入核心要害。卫衣啊,你入警队的第一天我就主意里你,你是个当警察的好料子,你父亲的在天之灵,看到你今天的成绩,他一定会安息。说真的,你的能力和冷静,远远超过了你父亲。”
父亲是什么样子,韩卫衣早已经没有多大的印象了,那已经是个模糊的概念,一个忠心耿耿的警察,一个被悍匪杀死的警察。他低下头,回想着当年的场景,那一年他刚刚十六岁,那天下午他陪着妈妈在家里打麦子,父亲的一个好友突然冲了进来,急匆匆的告诉他们一个噩耗,父亲死了。
十六岁的韩卫衣已经懂事,听到这个噩耗后的他几乎崩溃了,他哭过之后,站到父亲的遗像前发誓说:“爸,我一定给你报仇,亲手杀了你的仇人。”
母亲一把拉住他,还扇了他两个耳光,当年的韩卫衣什么也不懂,十分纳闷地盯着母亲看,委屈地问:“干嘛要打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什么错,谁杀死了我爸,我就杀死谁。”
母亲又扇了他两个耳光子,然后也哭了,哭了许久才说:“如果你这样想问题,你就不配当你爸爸的儿子。”
“为什么?”
“你爸爸没告诉你,警察是什么,警察是维护正义和社会治安的,警察绝对不允许寻私仇,决不允许干出违法的事。杀死你爸爸的人,自然由法律来制裁,你却没有权利去报仇。”
“不,我一定要报仇!”韩卫衣愤愤跑出了家门。
几天过后,父亲的顶头上级韩怸,也就是刑侦队的队长韩怸来看韩卫衣,知道他们家中的情况非常糟糕,家中有老人需要照料,老人还都有病,需要常年吃药,这样一来,韩卫衣根本无人照料。于是,韩怸就把韩卫衣领养了过来。刚开始的时候,韩卫衣还叫从前的名字,可是时间久了,韩卫衣在韩怸家待熟了,他的母亲也知道,如果让孩子跟自己恐怕也没什么出息,并且她也听说韩怸对韩卫衣非常的好,比对他自己的儿子韩云枫还要好,于是就和韩怸商量,干脆让韩卫衣认韩怸当干爹,并且把名字也改了。
回想着往事,韩卫衣心生无限的感慨和苍凉,想不到自己的遭遇就如同影视剧的情节,充满了离奇和变动。他感喟地自言自语:“过了这么久,也记不清生父的相貌和样子了。人这一生,真是充满了变数和颠簸。”
韩怸放下筷子,看着韩卫衣,应和了一句:“人的一生是充满了变数,但是有一样不变,身体里流着的血永远不会变。你忘记了生父的模样无所谓,但是你不能忘记你生父对你的期望。他希望你堂堂正正,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自己是谁。”
韩卫衣用力抿着嘴,点点头说:“放心吧,爸,我会当一个好警察,以你为榜样,为模范。”
韩怸听了这话很高兴,微笑着点头:“卫衣啊,我当你之所以把你领到这里,还有一个原因,你父亲公务太忙,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你,更没有时间教育你如何做人,你母亲呢,也非常的忙碌,还要照顾双方的父母,她的精力也严重透支,因此疏忽了对你的教育,你从下就在毫无约束和管束的氛围中成长,你的身体里有太多野性的东西,你的父亲曾经亲口跟我说,他最担心的就是你,说你小子的能力非常强,智商也要,如果不能把这些东西用在正地方,你总有一天会走向灭亡。你父亲还说,他在你身上发现了暴戾和残忍的一面,他觉得这个不能怪你,要怪呀,也是怪他自己,因为是他没有教育好你。有一次我们闲聊,他说,等忙完了这一段就抽出一些时间好好陪着你,给你父爱的同时也要好好扭正你的心态,事事无常,有些事情真的很无奈,就在那一次我们闲聊的第三天,他就出事了,离开了。”说到这里韩怸的眼睛有些泛红,韩怸同韩卫衣的生父是战友,两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战友的离去,对他来说自然是个不小的打击,这都二十年了,每每想起往事他都心思沉痛,倍感折磨。
韩卫衣深深吸一口气,说:“爸,我知道您对我抱有很大的希望,我发誓,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如果不是当年受您的教诲,今天的我,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街头的小混混,地痞流氓,黑社会头目,或者是干出更大的坏事也说不定呢。这二十年了,是您的一手培养和教导,才会有我今天的成绩,从前的时候,我嘴上叫您父亲,可是心理不是滋味。后来我知道了,其实您对我的好,远远胜过了亲生儿子,我知道,是我都出现,是我到了这个家,才让云枫弟弟少了许多父爱,母爱,弟弟,来——”他端起一杯酒,冲着韩云枫说,“我感觉自己亏欠你,是我抢走了许多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今天,如果你不开心,不高兴,你就说出来!”
韩云枫看着韩卫衣,也端起了酒杯,说:“哥,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你抢走我的东西,你忘记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还见外什么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有什么事,遇到什么麻烦,一起努力,一起往前拼。哥,如果你再这样说,我可就真生气了。来,喝了这杯!”
两人一饮而尽,韩卫衣说:“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
韩怸嘴角露出一道欣慰的笑容,他叹口气说:“卫衣,云枫啊,你们兄弟两人能情同手足,我就安心了。其实,我这一辈子什么也不怕,怕的就是你们兄弟同室操戈。”
“说什么呢!”韩云枫的母亲狠狠瞪了韩怸一眼,大声说,“你喝多了怎么了,什么叫同室操戈,我们是一家人,别总是说这些不吉利,不着边际的话。”
“噢噢,好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我认罚,我认罚,来,我自己给自己斟上一杯。”说着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云枫,卫衣啊,如果你们总能这样,我就放心了。”
韩卫衣:“爸妈,你们都放心,不管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照顾这个弟弟。”
韩云枫也说:“爸妈,你们今天是怎么了,我和哥哥从小就很好,你们也知道,我们从不争吵,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对方。在别人的眼中,我们就是有血缘的亲兄弟。”
“云枫啊,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你。”韩怸说。
“担心我,爸,你对我的办事能力还不太放心?”韩云枫说。
“不,这不关你的办事能力怎么样,是你的性格,你的性格中有太多的瑕疵啊,这些都是你的缺点,如果你不能很好地摒除这些缺点,你的人生轨迹不会太平坦。”
“放心吧,爸。我今后一定会改正。”
“改正,你拿什么改正?”韩怸再次气疯了起来,拍桌子而起,“那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性格中的缺点是什么?”
“这——?”韩云枫脸一红,因为他真不知道这个缺点是什么,于是问道,“你您说这是什么啊?”
“是什么,你说是什么,既然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不问,还答应的那么痛快。你为什么答应的那么快,说白了,你根本没打算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这个耳朵听进去,那个耳朵冒出去,对不对?”
韩云枫只能低下头,孩子的小心眼怎么弄逃过父亲的发言。
韩怸继续说:“云枫,这就是你的缺点。你的性格很温和,这一点谁都不否认,但是你知道不,你温和的性格下边是刚愎自用的无知,你这个人不太能听进意见,不管干什么,都是个人英雄主义。从来不会同人商量,更不会主动征求别人意见。远的就先不用说,说说眼前的吧,这些天你干什么去了,你的眼生已经告诉我,你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你不说,什么也不说,你以为什么也不说父母就不担心了,父亲不是傻子,什么都知道。”
韩云枫急忙站起来,拍着父亲的肩膀说:“爸,你别生气,是我的错,我认识到自己的错了,我不该什么也不说。”
身边的韩卫衣也急忙说:“爸,这件事其实我也有责任。其实我都知道了,但是我担心年会上火,因此才没有同您汇报。还有,当时我认识自己有能力一个人把事情处理好。”
韩怸说:“卫衣啊,我知道你这个人有分寸,你不说,这就证明事情还在你能控制的范围之内,我是放心的,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究竟在干什么,我不老,也不糊涂,我只想知道,不想被人隐瞒。”
“爸,警队目前是在侦破几件命案。其实这个事是丹云大学的事,只是这几个死者都去过迷魂山,并且,云枫也跟这些人一同到过迷魂山,事情很泾渭分明,同云枫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因此我才没有说。”
“什么,云枫,你去了迷魂山?”韩怸的表情和神态非常惊讶,似乎这个消息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韩云枫点点头,看着父亲说:“是,我是去过,我和学校的几个同学一起去了,我在这其中只是个随行者,不起任何作用。”
“迷魂山,你到迷魂山干什么?”韩怸大声问。
韩云枫和韩卫衣都愣了一小会,他们纷纷看着自己的母亲,不知道父亲什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韩卫衣小声说:“爸,云枫不过是到迷魂山游玩而已,什么事也没发生,你放心好了。”
父亲韩怸的身体有点重,他把身体微微靠到椅子背上,双手在胸前交汇,目光久久盯着一桌子的饭菜,过了一分钟,他才开口说:“不会吧,我当了一辈子的警察,我有这个直觉,云枫,你自己说说,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韩卫衣看看弟弟韩云枫,这个时候也无法替韩云枫圆场了,韩云枫把身体微微往前一翘,然后说:“事情不会有您想象的那样,我和几个学生和朋友到过迷魂山,回来之后,我们一行人当时有两个人就出了意外,其中有一个叫敷狄的学生,他死的时候我正好在他身边,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有人怀疑我会不会也涉嫌案中,这只是一般的怀疑而已,我什么事也没有。”
“敷狄是什么人?”韩怸问。
韩云枫说:“敷狄是丹云大学的学生,平时里我和他的关系也算融洽,经常在一起吃饭,交谈,所以这次迷魂山旅游,他也去了。”
“他怎么死的,你当时为什么会在他身边?”
“其实,当时他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他遇到麻烦了,让我过去一趟,我就去了,见到敷狄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中毒。”
“然后呢?”韩怸往深里追问了起来。
韩云枫只能照实说:“我见到了敷狄,见到他中毒,我自己也晕了,当我起来的时候,发现敷狄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中毒死亡,还是有其它致死原因?”韩怸不愧是老警察,分析问题滴水不漏,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身边的韩卫衣接过话,替韩云枫解释说:“敷狄的死因是胸口被利刃刺破,心脏破损,失血过多。不过这里有个问题,敷狄的体内的毒素足矣让他致命,那凶手为什么还要多余插上一刀干什么?”
韩铎思量了一阵,看着韩云枫问:“当时,你在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韩怸非常不解地盯着他看,“你这样说,就证明你察觉到了什么,你不敢确定。对吧?”
“对。是这样。”韩云枫斩钉截铁说,“当时我晕晕沉沉,整个脑袋一片空白,但是当时我好像是在做梦,迷迷糊糊的,我见到一个人,这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似乎在杀人,但是,我当时真的很迷糊,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感觉也没有。我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担心,就是晕晕沉沉,看着这个人一点点走远。后来,我就醒了,发现敷狄死了,身上全是血。”
“这样,有点奇怪啊!”韩怸到吸一口气,深深思索着什么,韩云枫和韩卫衣不敢打扰。“那你见到那个人的面貌了?”
“我努力看了,但是见不清楚。”
“努力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上是什么问题,梦境的时候,我似乎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就是看不清楚,动也动不了。”
“这样啊,这个也不算什么稀奇。”韩怸说着,“从前我也认识过不少奇人异事,听人说过,有一些人在梦境的时候思思维是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动不了。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胳膊和腿用力动动,很快就会恢复过来。云枫,你再想想,你觉得你的梦境持续了多久?”
“我想过了许多,那时的时间观念十分薄弱,根本就想不起来。”
韩怸点点头,过了一会,他问:“云枫,你的描述只停留在视觉层面,你当时听到什么声音了吧?”
“没有,什么也没听到,就连风声也听不到。”韩云枫回答得非常干脆。
“什么也没听到,这就怪了,难道真的是梦境,这个太巧合了吧?”韩怸小声嘀咕着。
韩云枫也想过,如果把这个勉强的说成是梦境,不要说别人不信,就连他自己也不太信,如果不是梦境,那会是什么,是自己在梦境的左右之下,亲手杀死了敷狄,这是他最不希望见到的结果,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韩怸问韩卫衣:“警方目前对这个案件是怎么认定的?”
韩卫衣急忙汇报:“认定是谋杀,但是案件发生了太多的插头,一时间无法进行。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证据出现,我已经部署了几个线人,很快就会有消息。”
韩怸点着头,继续问韩云枫:“从你接到敷狄的手机,到赶到敷狄那里,用了多久?”
“很快,就是十分钟吧,甚至还不到十分钟。”
“这么快啊,十分钟,你当时干什么呢?”韩怸有些意外,他盯着韩云枫看。
韩云枫不敢隐瞒,如实回答着:“当时很凑巧,我刚刚到过太水村,走出村口的时候接到了敷狄的手机,敷狄说,他也在太水村,就这样,我匆匆忙忙赶了过去,因此才快的。”
“什么,你说你去了太水村,你到那里干什么?”韩怸异常的惊讶,这惊讶让韩云枫和韩卫衣显得不自然,他们看着自己这位如临大敌的父亲,韩怸也察觉到自己的突兀,他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太水村这个地方我知道,给我留下了很痛苦的印象,这么多年了,一听到太水村这个名字,心情还是不太好。”
“哦,爸,原来你还有一些内心的创伤,怎么不听你说过呢,究竟是什么事啊,让你这么多年了还不忘怀。”被勾起了兴致的韩卫衣问道。
韩怸叹口气,小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些陈年旧事而已。当时办理过的一个案子,涉及到了太水村。算了,不说也罢。”
“爸,你就说说吧。我也好多想你学习学习,您的办案经历肯定是最难的的培训教材了。”韩卫衣兴致盎然,不依不饶地问着,韩怸的妻子,也就是韩云枫的亲身母亲也在一边帮腔:“就是啊,看你那个样子,说说就说说呗,能怎么的,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韩怸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叹气,似乎在思考着,判断着,过了一会,就释怀了,他云淡风气的样子,十分轻松地说:“哎,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说说也无妨啊,这么多年来了,我发誓从没有隐瞒过你们过什么,也只有这件事。”
“究竟什么事啊!不会是什么秘密吧?”韩云枫问。
韩怸说:“如果说秘密,那也行。这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二十年前在你们丹云大学发生过一系列谋杀案。”
“丹云大学?”韩云枫非常的惊讶,他自己就是丹云大学的学生,如今还就职于丹云大学,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呢?“爸,哪个丹云大学啊?”
“就是你工作的地方,除了这个,还能有哪个丹云大学?”
“可是,那我怎么不知道呢?似乎,我身边的同事们也不知道这个事啊?”
“所以说这是个秘密嘛。”
“究竟是什么案子?你快说说啊!”
“丹云大学有个N楼吧,当年有几个学生纷纷从这栋大楼上坠落,一个一个都死了,当年这个案子太大了,不论是警方还是其它部门,都担心会造成太大的社会影响,因此说,就隐瞒了消息。这个是时代的问题,无法用今天的观念评级这是对还是错。”
丹云大学,N楼,坠落,死亡,这几个字眼深深刺进韩云枫的脑海中,这个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发生在今天的案件嘛,高小涛就是从N楼上坠落,二十年前的旧事重演,不会这么离奇吧,他用充满迷惑的目光盯着父亲。
惊讶的不单单是韩云枫,韩卫衣同样异常震惊,就算是刑警队长的他同样没有听过丹云大学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大概是出于警察的天性,也是出于侦破案件的需要,他急忙问父亲说:“那当年的案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终侦破了吧,凶手是谁?那几个坠楼的人是自杀,还是他杀?”
韩怸说:“我刚才说过了,这是个秘密,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不知道啊。当时,这件案子是由我亲自负责侦破的,但是案件毫无进展,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当年的局长找到我,让我把这个案子叫出来,顶头上司下令了,我一定要执行啊,最后由局长亲力亲为,亲手抓这个案子,当然了,局长这样决定是有他的原因,他是要封锁这个消息,让知情人的范围缩小到极点,而我呢,又不是他非常信赖的部署,因此他才会把我排除在外,案件最后是局长和他的几个心腹来侦办。至于侦办的怎么样,凶手是谁,几个坠楼的学生的死因,这些事情也只有局长他自己知道,至于我,就不会知道了。案子结束之后,局长找到了我,他告诉我说,让我把这个案子的情况完全忘掉,并且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告诫我,要我保守秘密,绝对不允许把这个案子说出去,哪怕是最亲的人,父母和妻子也不能说。我呢,身在官门,必须听从命令,因此把这个案子烂死在心里,到了家里,一个字也不能说。”
韩卫衣的心头一震,因为他的肩头同样担着一个同二十年前相类似的案子,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他不可能像韩云枫那样,如听故事那样听着这个旧事,事实上韩云枫也并不平静,太水村,坠楼,这些字眼同样刺激着他的记忆。
韩卫衣的心思澎湃,思维也是在高速的运转,回想着父亲说过的每一个细节和提到的地点人物,他目标非常明确地问着:“爸,可是你刚此说到了太水村,这个地方同当年的案件有什么联系嘛?”
“有一些,联系庞杂与否我就不知道了,当年有一个涉案人员就是太水村的人,我还曾经耍人到水淼找这个人,但是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这是为什么?”韩卫衣问。
“哎,既然你对这个感兴趣,说说也无妨,这都过去了二十年,就是秘密也该是解密的时候了。”韩怸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当时呢,我是接到线报,说是有个绰号叫蜈蚣的人,是这桩案子的嫌疑犯,我们对这个叫蜈蚣的人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生活在太水村,是太水村的人,男性,五十岁左右,由于知道的情报有限,在太水村找这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最终只能是无功而返。”
比起韩云枫,韩卫衣毕竟是警察,受过专门的训练,他看问题要比韩云枫远,并且能很稳妥地锁定细节,听了父亲的讲述,他当即捕获到一个十分核心的问题,他问道:“爸,虽然我不知道当年的太水村有多大,但是我相信在只掌握了有限情报的情况之下,您冒然到太水村,一定是希望水淼的村的村长给予支持吧?你一定是最先找到了村长?”
“卫衣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的心思果然细密,逻辑性很强。不错,由于当时侦破任务非常急迫,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搜集蜈蚣的情况,那种情况之下,最好,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太水村的村长,村长对村长的情况一定十分了解,有村长的相助,一定会节约不少时间。但是——”韩怸犹豫了一阵。
犹豫的空挡中,韩卫衣补充了一句:“您是说,这个太水村的村长始终敷衍着,他根本不想,也可以说,他并不积极配合警方调查?”
韩怸用力点头:“一点不错,村长的表现完全出乎我的预料,起初他说太水村有许多五十多岁的人,他个人根本无从识辨出这个蜈蚣是哪一个人。于是就领着我一个一个找,这样一来既耽误了时间,也打草惊蛇了,那个蜈蚣肯定会逃之夭夭。再想找这个叫蜈蚣的人,那就是大海捞针。”
“村长敷衍推脱,不排除他也涉案的可能性。”韩卫衣做出判断。
韩怸并不反对此种观点,大概当初他也如此判断,只是时隔二十年了,是是非非或者已经变得无所谓了,他不无自嘲地说了句:“对错就这么一回事,走过风霜过后,回头再看看看走过的路,也就是那么事吧。”
韩卫衣坚持着自己的理解,他似乎不太能认同父亲此种消极入世的念头,他说:“爸,这可不像您的个性啊,您是嫉恶如仇,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来不模棱两可的。”
“是嘛!哈哈哈——大概我是老了!”韩怸自嘲笑着,“老了,真的老了,要孩子们时时提醒了。”
“怎么会呢,您可是宝刀不老啊,您的睿智和经验可够我学一辈子的。”
“好了,卫衣啊,先不说我了,继续说说当年的案子吧。其实我当年和你的判断一样,那个村长很有可能认识蜈蚣,两人关系很好,他是故意把动静弄大,从而让蜈蚣逃之夭夭。很可惜,当时我没有证据,这些只是我的一面之词,还是才猜测。根部拿他不能怎么样。”
“那后来呢?”
“后来,我是打算暗中调查这个村长,希望从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从而抓到那个蜈蚣。但是,这个时候我接到了局长命令,让我放手这个案子,他要亲自调查。我只能听从命令,放手,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爸,当年的案卷案宗总会有吧,我要怎么才能知道当年案件的细节。”韩卫衣问,他太希望能知道当年案件了,他觉得,今天的案件同当年有几分雷同和相似,如果能借鉴和类比,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韩怸摇着头说:“难啊,当年的局长已经过世多年,当年负责侦办案件的人,十之八九也都驾鹤西游了,就算有几个健在啊,我也不知道人家现在在什么地方。至于你说的案宗,早毁掉了,案件还没有结束就被焚烧了,是不会保留。”
“这么奇怪啊,这不符合侦办案件的规则啊,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办?”韩卫衣十分的不解,不解中多了一份气愤和无奈,韩云枫也点点头,他也觉得当年的案件肯定有问题,否则绝对不会如此糊涂侦办,就连最终的凶手是谁,几个学生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没有给出个定论,这样结案,简直是草菅人命,韩云枫看着哥哥韩卫衣说:“我虽然不是警察,也不知道警察侦办案件的程序,但是这个侦办法一定有问题,当年的局长是在隐瞒什么东西。”
“是啊,肯定是有问题。”韩卫衣把视线投注在父亲身上,问道,“爸,你还知道什么,我觉得当年的案件同今天的案子有几分相似。如果能更多的知道当年的案子,对侦破今天的案子肯定会有帮助。”
“当年,今天?”韩怸深深思索着,然后摇着头说,“不大可能,这都二十年了。这么长的时间,把什么事情都给割裂开了。卫衣,你想多了,案子这个东西,如果上升到一个哲学的高度,有许多案子都是相似的,身为警察的你,不是要深挖这些不同案件的异同点,你需要做的只有一样,具体的,细节的,深入到每一个具体的案件当时,只有这样才能脚踏实地,才能步步为营,才能一个一个侦破好案子。那些研究案件异同点的事,那是教授和专家的事,警察也研究这个,弄不好就会走入经验主义的漩涡当中,只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和过往的案例办案,最终只会走入歧途。卫衣,这个看似不太重要,但是在实践中是非常重要的,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爸,我明天——”韩卫衣还想说,他相信父亲说的对,但是他心中所想和父亲所说教的东西,似乎不太一样,他不是研究案件的异同,他只想知道当年案件的真相而已。
父亲说的如此果决,他韩卫衣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吃完了饭,父亲早早就睡了。
韩云枫也刚刚洗了个澡,似乎洗去了一身的疲倦,他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看着一部恐怖电影。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墨小蕴发过来的,问他:到家了吧?你父亲问你在迷魂山的事?
韩云枫回了个短信:没有,我没有告诉父亲。他年龄的大了,我不想让他担心。我是个大人,能处理好,再说了,我身边不是还有个刑警队队长的哥哥嘛。小蕴,你怎么样,没有被迷魂山之行影响到正常生活吧?
过了三分钟,墨小蕴回了个短信:我很好,只是感觉很好,我感觉身边的人都很怪,别人看我的神情就很怪,还有,尤其是我们到迷魂山的那些人,都很怪。对了,尤其是韩铎,今天我在学校见到他了,他的眼睛通红通红,像是哭过,也像是和谁打架。他见到我,没有打招呼,我也没敢打招呼。现在我和吴子琼在一个寝室,吴子琼和王恺相处的很好,总是一起出去,我听吴子琼说,矢崎和李波,还有尔耳他们总是一起出去,有的时候还会叫上云浩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
韩云枫微微一怔,记忆当中矢崎同寝四个人个关系非常好,不管干什么都会在一起,怎么突然把王恺给抛开了呢?
他回了个短信,问道:那吴子琼和王恺,他们总出去干什么?
墨小蕴恢复:也没干什么,多时一起出去溜达,逛街。就像普通的情侣那样。
韩云枫看着短信想,如果王恺有了女朋友,无论干什么都会陪在女友身边,那王恺同其他三个没有女友的室友有些疏远倒是也正常。
只是,问题真的这样简单?
韩云枫麻利回个短信:最近事情太多,奇怪的事也多,你自己要多小心,另外告诉王林云,不管干什么都要小心,没事最好不要远离学校。
短信刚刚发完,韩卫衣走了过来,他也刚刚洗过澡,穿着睡衣做到韩云枫身边,问着:“谁啊,女朋友吧?”
“啊,还算不上女朋友,只是比一般人的关系好点。”韩云枫是个害羞的人,尤其是在异性关系上,十分的敏感,虽然三十五岁了,从来没有真正谈过一次恋爱。他把手机关好,放进了衣兜。
韩卫衣拍着他的肩,笑着说:“墨小蕴吧,你们还不算情侣,那天下就没有什么情侣了。云枫啊,哥哥有句话要提醒你,感情这种干事情要抓住,绝对不能耽搁,你今天无所谓,耽搁着,明天说不定就不是你的了,墨小蕴我也见过,是个不错的对象。好好努力吧。”
韩云枫:“其实我觉得感情这种事情,往往要命中注定,命中注定是你的了,你逃也逃不掉,命中注定不是你的,就算你追,那也不属于你。还是听天由命的好。至于墨小蕴,她人不错,头脑聪明,言辞也锋利,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认识了许久,我想,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
韩卫衣笑着,还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身为刑警队队长的他,无论在什么时间都要开机,随时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他瞄了眼荧屏上的来电显示,有几分紧张,是他的助手金惇打来的,这么晚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金惇肯定不会打来,他不由分说急忙接听。
金惇告诉他一件棘手的事情,好在还不算太坏:敷狄的父母已经到过了警队,见到了敷狄的尸首,但是由于高小涛的父母都在国外,接到消息,再从国外返回来,飞抵本地,这都需要一些时间,因此回来的晚了些。今天晚上九点左右,高小涛的父母刚刚下了飞机,赶来丹云市,明天早上到警队。
这里问题也来了,高小涛的尸体不翼而飞,如此一来就不知道怎么向高小涛的父母交代了。金惇打来电话,让韩卫衣提前做个准备。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经过这些天的调查,高小涛尸体不翼而飞的案子有了一些眉目。
韩卫衣挂了手机,做到沙发上吐气。韩云枫关心地问了句:“怎么,案件不顺利?”
“高小涛的父母,他们到了丹云市,明天就会来警队,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向他们解释。高小涛的尸体在我们警方的手中失踪,我们警方有责任。”
韩云枫见过高小涛的父母,还在一起吃过饭,一听他们就要来了,脑海中想着他们知道自己儿子死亡而饱受的打击和绝望,他的心情当时沉痛起来,他说:“警察出了疏忽,就要为此而承担责任,这种事情隐瞒是不行的。”
“这个我知道,但是案件没有侦破之前,一些事情还是不便,也不能公开,这是为了更好的侦破案件,也是麻痹凶手的策略。”
“好吧,我毕竟不是警察,我的话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要怎么做,你们自然有自己的主张。只是我就不明白了,警方的监控之下,尸体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了呢?”
其实韩卫衣也想过这个问题,最终也没能得出个合理的解释,从对高小涛尸体的监管来看,的确不是那么严密,因为谁也没想到尸体会不翼而飞,但是,纵然有人有能力把尸体弄走,可也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吧,监控录像,还有太平间外边站岗的警员,这些都会让凶手显形才对,事实上无论是监控录像还是警员,都没有察觉一丝毫的线索和影踪,这就让事情变得匪夷所思了。
唯独那个太平间的小李,也就是调来负责看管高小涛和敷狄尸体的警员,小李说了一大堆稀奇古怪,让人无法理解的景象,听了之后让人怀疑是见到了鬼,是鬼怪把高小涛的尸体弄走了。
对于警员小李的这番言辞,韩卫衣是有几分怀疑,几分斟酌的。他不是怀疑小李的诚实和操守,他担心小李的这番言辞是在幻觉和错乱中说出来的。也就是说,他担心小李的精神是否正常,他有个打算,让小李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韩卫衣看了眼手表,夜间十一点半了,这个时候他怎么也睡不着,他站起,回到房间换了工作服,既然在家里也睡不好,索性回警队和正在值班的金惇商量明天要怎么办。
“这么晚了,还有走啊?”韩云枫见哥哥韩卫衣整装待发的样子,顺口问道。
“是啊,事情一团黏着,,到警队和他们商量商量。对了,云枫,你和高小涛也算是很要好的朋友。你说说,这个高小涛会不会得罪什么人?”xǐυmь.℃òm
“这个嘛,不瞒你说,高小涛这个人性情暴躁了点,也得罪不少人,但是他做事有分寸,绝对不会高出过火的事,说到了非要杀他的程度,我觉得不会有这样的仇家。”
“那高小涛,平时是不是很神秘的?”
“你什么意思?”韩云枫似乎听出了韩卫衣话里有话,“如果一定说谁更加神秘,那肯定是敷狄了。高小涛很实在,同他在一起就如同生活在真真实实的生活中,反倒是敷狄,你同他在一起,就好像生活在巫术的世界里,会让人不舒服。”
“这样啊!”韩卫衣想,这个事就奇怪了,敷狄的是尸体好玩放在那里,高小涛的尸体不翼而飞,盗走尸体的人是出于何种企图,既然有能力盗走高小涛的尸体,为什么不连同敷狄的尸体一起盗走。
韩卫衣冷静地思考着,除非是,高小涛的尸体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会暴露凶手的影踪,既然这样,凶手为什么不在害死高小涛之前就除掉这些线索和踪迹呢?
再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说,高小涛之死和敷狄之死,分属不同的案件,他们之间并无联系。
不管是哪一种吧,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高小涛的尸体,并确保不再发生类似的惨案。
韩卫衣思考的同时,韩云枫问了句:“哥啊,你不会是怀疑某种灵异力量作祟吧?”
韩卫衣腼腆地笑着,他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自从案发开始他就坚信所有的诡异和不可思议都是人为的动作,天底下绝对不会有所谓的鬼怪,但是自从高小涛的尸体不翼而飞之后,他多少开始否定自己的无神论观点了,因为当一个人遇到太多无法解释的现象时,总会是脆弱的,自然不自然回向一些神秘的力量臣服。
笑了一会,韩卫衣问:“你呢,你怎么看这个问题?我们是兄弟,这还是在家里,畅所欲言,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电视里是恐怖剧,把此刻的氛围渲染得十分另类。韩云枫放下遥控器,双臂抱肩靠在沙发上沉思片刻,说:“许多事情就是人为作祟,无论怎么样,尸体都不会不翼而飞的,既然发生了此种事情,只能说明一样,当时看管高小涛尸体的人有问题。警队的内部要清理一下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韩卫衣非常自信,毅然决然坚持自己的信心,“人员配备上一点问题也没有,他们都是千挑万选的,品德和操守绝对不会有问题,更不会干出监守自盗的事。”
韩云枫不加以反驳,他也知道韩卫衣对自己的手下非常信赖,彼此之间情同兄弟,这一点深的父亲韩怸的耳濡目染,韩怸就说过,干警察的,总会有一些危险在里边,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丧命,因此说,你身边的同事不单单是工作关系,还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彼此要默契,信赖,勇于承担,只有这样才能安全的完成任务。
事实上,韩云枫并不持此种观念,他觉得不管干什么工作,绝对的信任往往变成绝对的不信任。尤其是一些特殊的行业,绝对的信任往往变成了腐败的温床,没有监管,无论是人还是事情,都会变质。
他不想就这个问题同韩卫衣争辩,他也笑着说:“好吧,算我刚才的话没有说。就算你的属下没有问题,如果凶手是个高智商的人,也会想出一个绝佳的办法,逃避监控录像和警员的眼睛。”
韩卫衣点点头,没说什么,然后离开离开了,赶去警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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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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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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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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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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