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笛儿听完电话那边的话,感觉自己心口像是被一块大石猛烈砸下,因为疼痛,而声音发颤。
这石头太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又太过突然,让她毫无防备之下,只能本能地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希望是听错了。
然而电话那边“扔下石头”的人打破了她的希望,只以为她是没听清,于是重复道:
“郁妍刚刚下了病危通知书,她在几天前将你的电话号码给了我,让我在她病危进手术室后通知你……”
医院。
因为跑得太快,姜笛儿赶到手术室时,整个人都还处在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里,面色苍白,身体不停发抖。
小唐和古无波追上来,将状态十分不好的姜笛儿扶到走廊旁的椅子上坐下。
接着两人对视一眼,以眼神沟通要如何劝慰姜笛儿,但最终都摇头,只叹息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姜笛儿一直望着手术室门,连就坐在她不远处的穿着一身西装的男人都没有注意到。ωωω.χΙυΜЬ.Cǒm
不知过去了多久,手术室门被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姜笛儿猛地站起身来,还没等她问什么,便见医生摇了摇头道:
“请节哀……”
姜笛儿被这三个字砸得天旋地转,手心冰凉,双腿一软,险些摔到地上,还好被助理小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姜笛儿眼睁睁手术室里推出了一辆盖着白布的车,她已然无法思考,等到这辆车消失在视线里,才回过神来,踉跄而狼狈地追上去。
助理小唐来得晚,不太清楚姜笛儿和郁妍之间的感情,此时见姜笛儿如此失态,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古无波。
古无波是知道姜笛儿和郁妍之间的感情有多好的——
这两人是那种哪怕一段时间不联系,再见面也依旧亲密如初无话不谈,且不论何时,只要活着,心里就永远为对方留了一处绝对信任的位置的好闺蜜。
姜笛儿追上太平间时,推车的护士已经离开了,里面只站着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
姜笛儿愣了愣,花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男人是谁。
“……薄桢?”
薄桢被姜笛儿这一声喊回了神,他抬手,有些粗鲁地擦了一下眼泪,才转身。
看到姜笛儿时,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只道:
“郁妍有一封信托我给你。”
姜笛儿还没反应过来,薄桢已经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她。
姜笛儿下意识接过,她张了张口,想要问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只扭头看向郁妍的尸体。
这一看,依旧没有看见脸,却让姜笛儿骤然泪流不止。
她哭得无声无息,悲伤却蔓延了整个空间。
薄桢理了理自己的西装,他除了眼眶微红外,整个人看不出其他伤心难过的样子,说话时声音也是稳的。
他看向姜笛儿,推了下自己鼻梁上的金边眼镜。
“方便让我和郁妍独处一会儿么?”
姜笛儿此时依旧不清楚薄桢和郁妍的关系,她盯着薄桢看了一会儿,才捏着信转身离开。
只是才走出太平间,便又听到后面传来的薄桢的声音:
“你知道郁妍有个儿子吧?”
姜笛儿脚步顿住,她想起了之前有一次在停车场曾经看见过郁妍,当时她被一个男人抱着。
当初她没有认出那个男人,但此刻,记忆里那男人的身体轮廓却和薄桢重合了——
是他。
姜笛儿转身,脸上泪痕未干,她看向薄桢:
“我知道。”
薄桢不意外她的答案,接着道:
“……你这几天能不能照顾一下他?”
姜笛儿没说话。
薄桢又补充道:
“我这几天工作比较忙,而且还要为郁妍办葬礼,可能无法照料好他,他很粘我和郁妍,不听保姆的话。”
姜笛儿这才开口:
“你是宝宝的父亲?”
薄桢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诧异:
“郁妍没和你说过吗?”
姜笛儿摇头:
“没。”
说完,姜笛儿又问:
“关于宝宝,郁妍没和你说过我是宝宝的干妈吗?”
薄桢摇头:
“没。”
姜笛儿听了薄桢回答,又看向手里的信,打算先找个地方将信看了,但在转身之前,她没忘回薄桢先前的话。
“明天早上我会去你那儿接宝宝。”
薄桢显然松了一口气,见姜笛儿转身往前走,又想起什么,再次喊住了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三年你都不要告诉他关于郁妍去世的消息。”
姜笛儿脚步顿住,过了几秒,才道:
“我会视情况而定。”
说完,姜笛儿不再停留,拿着信先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路上遇见了古无波和小唐,都担心地看着她。
姜笛儿此时情绪已经稳定了些,她指了下自己哭花的脸,对两人道:
“我去洗脸。”
古无波和小唐看着姜笛儿拐进洗手间,重新对视一眼。
人的悲欢是不互通的,小唐虽然方才也听到了医生的那句“请节哀”,但郁妍对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她虽然有些惊讶于听到这么一个死讯,但要说伤心,那确实是没有的。
古无波倒是有几分伤心,但并不多,毕竟他和郁妍近几年几乎没有联系过,早年的熟悉已经消退,闻听死讯,比起难过,更多的是对生命无常的惆怅。
姜笛儿走进洗手间,先就着水龙头的凉水简单地洗了下脸。
然后甚至没将脸擦干,就将郁妍留给她的信打开,垂眸看起来。
郁妍写了很多内容,有写她当初因为一次意外和薄桢发生了肉体关系,她对薄桢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一个一夜情对象,但几个月后却发现怀上了孩子。
因为身体原因,医生表示如果做人流手术,她以后可能会没有孩子,她并不在乎自己以后有没有孩子,但不知为什么,上了手术台后又反悔了,舍不得打掉孩子,决定自己将其抚养长大。
后来小腿因事故截肢,她又被查出胃癌晚期,实在无力照顾孩子,便回了国,回国后她找上了薄桢,告知了他关于宝宝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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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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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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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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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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