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期许。
愣了好久才道：“大人是真心想要娶我吗？”
“真不真心，有何区别？”
她讪讪道：“若不是真心也没关系，知节知道自己的身份。”
梁衡定定地看着她，温声道：“你当真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他给过她机会，只要此刻承认自己是勤王安排的暗桩，寒山陵和积香殿都是她刻意为之，兴许自己还能饶过她一命。
只可惜程知节什么都没说。
她爹乃兵部侍郎，巡关的时候私通海寇和勤王，她不会不知道。
回到上京城这么些日子，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也太奇怪了。
最关键的是，发丧的仪仗去了寒山陵，这一路勤王在江南的旧部为何比他们早得到消息，还埋伏在寒山陵墓之地试图弑君。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太过巧合。
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位先帝遗妃的所作所为。
所以在寒山陵的时候，程知节一亮出那枚琅琊玉佩，他心中便已经有了大概猜想。
真是兵行险招，将这样一颗棋子安插在后宫整整三年，先帝薨逝后才拿出来用。
梁衡摁下心中思绪，道：“我一会儿还有公务，就不陪你了，从宫中请了御医来为你诊脉，一会儿便到。”
说完便离开了。
上京城中的雪停了，但是雨却越下越大，下了三四天的雨，柔则终于忍不住了。
“这宫里的瓜子都放潮了，话本子上的墨线都糊了，雨什么时候停啊？”
柑橘从内殿找出一套皮影戏装。
“奴婢从前跟着宫里的老人儿学了些皮影戏，陛下要不要听着解个闷儿。”
到底是生了一副玲珑好嗓音，皮影戏一上来，瞬间有了动画片那味儿。
柔则嗑着瓜子听着戏，小春子急匆匆从殿外赶来，慌忙道：“陛下，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她一口瓜子儿差点卡进气管，缓了大半天才缓过来。
桑枝连忙拿水给她顺气，转头呵斥道：“什么事情一惊一乍的？”
小春子在殿前一个滑铲，跪倒道：“上午宋将军在北大营的赤晖军冲撞了梁大人的马儿，梁大人不慎摔下马，一怒之下将宋将军的那匹青骢杀了，两边结的了怨气，在闹市中冲撞了一场，梁大人罚了宋将军去关外巡防，未得召，不得回京。”
这事儿越听越奇怪，梁衡没事儿骑马上街，还被赤晖军的人冲撞了？
而且以他的性子，更不会做出一怒之下杀马的举动。
她立刻起身道：“这事儿是谁叫你来传话的？”
小春子扶了扶帽子，道：“上京城都传遍了，咱们在皇宫之内，消息还算是晚的。”
这沸沸扬扬一通闹腾，还是在闹市之中。
这些个文武百官耳朵比黄鼠狼还灵，早就知道了。
明日便是朝觐，这早会不得热闹一场。
再加上梁衡与宋家本就有仇，这些个上京城的言官们添油加醋不知道又会写成什么样子。
她坐回椅子上。
“不管了，先把戏听完了再说。”
小春子见她是这幅态度，忍不住道：“您不去瞧瞧吗？”
柔则满不在乎道：“不去。”
以她对梁衡的了解，这事儿必定有诈。
果真，等到晚上梁衡入宫来的时候，手上缠了厚厚的纱布，面上的精气神却很好。
他旁若无人地走进内殿，见柔则正带着桑枝和柑橘围在炉子边烤火，炉子里还烧着板栗和番薯，登时来了兴致。
桑枝和柑橘见状，立刻就出去了。
柔则拿着小铲子拨弄火中的板栗，头也不抬道：“不是说今日被冲撞了么？怎么不好生在府中歇息，进宫来做什么？”
他闷声一笑，反问道：“陛下怎么不问问臣为何罚宋屿？”
她不上当，只道：“你是一品首辅，除了朕这个皇帝罚不得，还有谁是你罚不得的。”
他自顾自坐在，看着她拨动炉子中的板栗，栗子已经熟了，沾了糖和蜂蜜，气味也愈发香甜。
柔则剥了一颗丢进嘴里，瞟了一眼他的手臂，道：“伤好些了吗？”
其实他手臂上的伤早就好全了，这纱布，不过是个障眼法。
可他偏偏要装出一副体弱的样子，唉声道：“伤痛难免，如今连个栗子也剥不动了。”
柔则心中暗笑，要不是自己作为新时代社畜，熟读《取悦老板的一百种方法》，这弦外之音还真听不出来。
她立刻剥了颗栗子送到他嘴里，沾了少许蜂蜜在指间，正想抽回手的时候，梁衡忽然抓住她的腕子，嘴唇轻轻在她指间一抿。
妈的，真犯规，又纯又欲，
这位首辅大人，真的太会了。
她心跳漏了一拍，迅速抽回了手，心虚道：“大人应该不爱吃这些甜食吧？”
梁衡笑笑。
“陛下错了，臣喜欢甜食，越甜越好。”
栗子的香甜在唇齿间绽开，如同他的心情一样好。
柔则起身加了一点碳火，忽然问道：“是不是上京城要变天了？”
“何出此言？”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特意把宋屿支出去的。”
梁衡挑了挑眉，忽然来了兴致：“这话怎么说？”
柔则放下手中的栗子，认真道：“第一，今日无事你上街骑马做什么？骑马就骑马，为何非要走赤晖军的巡营道？这不是摆明了要冲撞么？”琇書網
“第二，宋屿手下的人冲撞了你，你却杀了他的青骢，你向来不是一个恩怨不分的人，不会将赤晖军的过错迁怒到别人身上的。”
“还有第三，你罚他去关外巡防，明面上是将北大营的军队调度出一部分，实则是想借这个机会留一手吧？”
这三句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分明。
梁衡笑着点了点头，哄小孩似地夸赞道：“从前怎么没发现，原来陛下如此聪慧。”
这夸奖的话，怎么听着像骂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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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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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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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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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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