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回来就是这么风雨欲来的狂躁态势,喝了一晚上的酒,将怒火压住了,今天晚上,空酒瓶放了满桌,却丝毫没有消气的意思。
只因为林秋意。
只能因为林秋意。
可是他们,张嫂也好,沈黎风也好,谁也没有办法让去意已决的林秋意回心转意。
这么多年了,一个人拿不起,一个人放不下,作为这场不知该说开始还是结束的感情的见证者,张嫂也迷茫了。
既心疼林秋意的被禁锢,又心疼沈黎风的爱而不得。
一个执意要走,一个铁了心的要留,根本没有两全之策。
真的没有……
“不如……先生就让她走吧。”
酝酿很久,思索很久,张嫂终于鼓足勇气将她想了无数次的话说出了口。
沈黎风手中的高脚杯猛地裂开,碎片扎进皮肉里,当即血肉模糊,那握着碎片的人却像不知道疼似的,蜷缩起五个手指头,紧握成拳。忽然又松开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黎风摇摇欲坠的走到张嫂面前,猩红的眸子死盯着张嫂不放。
“你骗我。”
她说的,只要他不追究她逃婚的事情,只要他不过问她在国外的两年,她就会回来,会一心一意待在他身边。
他听她的,全都听她的。
逃婚的事情,国外的生活,他一个字都没提,半年多了,她回来半年多了,他忍耐她的试探,忍受她的疏离,尽力了,尽全力的想要放她自由,给她她想要的生活,为什么,她还是离开他了?
“你说呀!”沈黎风握住张嫂的肩膀,用力的晃了晃,眼里是想杀人的怒火,语气又似要哭了,“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一个周文宇,她可以做那么多?
为什么好不容易逼得她放开周文宇,她转身又搭上一个杜行知?
为什么,说了想和他一起看的日出,她要和杜行知去看?
那种亲密无间的眼神和拥抱,那种毫无芥蒂的笑容和亲近,她为什么要给杜行知?
她从来没有和他肩并肩走过林荫小道,从来没有在同一把伞下避雨,从来没有一起过马路一起逛过超市。
她避免他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的生活里有个人叫沈黎风,那些最平常的他最渴求的事情,她不止一次义正言辞的拒绝,转过身,轻而易举的给了别人。
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丑,被她用甜言蜜语哄着羁押了十余年,在这一刻,心存的幻想破灭,终于明白,他永远等不到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她说,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她说,初见倾心,再见钟情,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他?
她迈出一步,杜行知只愿为她走九十九步,而他早已经为她走了十万八千里,不奢求她迈出一步,只盼望她站在原地,什么都不需她要做,她只要站在那里等着他就好,她偏不愿意。wWW.ΧìǔΜЬ.CǒΜ
他进一寸,她退一丈。
那颗心,是捂不热了。
“我不该听你的话。”沈黎风松开对张嫂的钳制,看着头顶灼眼的灯光,呵呵直笑,“在她回国的那一天,我就应该打断她的双腿,用铁链把她拴在床头,让她谁也见不了,哪儿也去不了!”
他应该完完全全剥夺她的自由,不准她出门,不准她穿衣服,让她每天躺在他的床上,每天只等着他回来!
他不分昼夜的疼爱,是她求的,怀上他的孩子,是她心甘情愿的,跟他,她是死心塌地的!
应该是她臣服于他,哭着求着要嫁给他当他的沈太太!
那才是对的。
那条路才是对的!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既然是他看中的金丝雀,他就不能让她生出翅膀,她就应该待在笼子里,爱也好恨也好,他给她的,她就应该全部受着。
是了,就应该幽禁她,强迫她,使尽手段逼得她除了那条绝路,再无路可走。
绝路的尽头是他,她的尽头才能是他。
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都他妈是假的!
那就是个骗子!林秋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说了给他的婚礼,说了给他的孩子,说了给他的一辈子,她一样都没给他,全部给了别人。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沈黎风拿出放在心口的那张手帕。
“先生!”
张嫂阻拦不了,眼睁睁看着沈黎风将那张视若珍宝的手帕撕成两半,随手扔在脚下。
投其所好的东西而已,他不要了,不稀罕了,敢这么对他,他非得扒了她的皮!
林秋意,他饶不了她!他不可能轻饶了她!
沈黎风咬牙,猩红的眸子带着疯狂的恣意,随手拿了一把车钥匙,大步往外走,怒气冲冲的,张嫂根本拦不住。
转眼间,那辆在车库闲置已久的跑车呼啸着奔了出去。
“不能去,要出事,要出事的呀!”
张嫂惊恐的瞪大眼睛,哆嗦着手掏出手机,拨了林秋意的号码。
林秋意没接。
一连很多个,林秋意都没接。
看着林秋意直接关了手机,杜行知意外的挑眉,“不接吗?”
林秋意摇头,不接。
张嫂打电话,能是因为谁。
那个人发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需要理会。
周芳俊是下午的手术,中途出了意外,直到现在都没出来手术室,林秋意实在没有心思去理会沈黎风作了什么妖。
“你们下午就没吃东西了,我去买点吃的来。”
林秋意想说吃不下,但看着一边的周文宇,终是点了点头。
短短几天,周文宇瘦了一大圈,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能看到腰上缠绕着的纱布。
他坐在轮椅上,整个人怏怏的,只一个劲儿的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活脱脱是个被抽了魂魄的木偶。
“宇文。”林秋意蹲在周文宇面前,强笑着说,“岑姐买了回国的机票,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你不要怕,我陪着你好吗?”
周文宇空洞的目光移到林秋意脸上,半晌了才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好……”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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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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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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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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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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