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仕时,库博佐亚说他已经把“偶遇”渡鸦这件事反馈给了协会,柳学冬和塔纳托斯有协议在先,所以清道夫协会不可能没有回应。
而塔纳托斯到现在还没动作,只能说明他在憋着更大的。
随着时间拖得越久,柳学冬手中筹码的价值也就越低——安全屋可以重新布置,清道夫也是会迭代的,一份几年前的名单,放到几年后又还能保证多少的准确率?
邮件内容到此为止,没看到清道夫协会的消息,柳学冬不免有些失望。
屏幕在镜片上反光,他的眉头轻轻皱起。
耳畔拂来香风,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搭上来,替他轻轻按揉起太阳穴。
身后传来胧月暻的声音:“怎么有些不高兴?”
如果说胧月暻身上有什么是最让柳学冬钟爱的,那一定是她的善解人意。
她真像一个不争不抢、懂进退、会察言观色的“好妹妹”,只不过当她这种态度只向男人展现时,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绿茶。
胧月暻总是能敏锐地观察到柳学冬的变化,然后又恰到好处地表现自己的关心。
柳学冬也清楚,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种性格,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当初被当成“礼物”赠予的经历,她并不是被当成礼物送给柳学冬的那一刻才感到人生灰暗的,而是在之前更长的一段时间——自高中毕业被带回东瀛,她就一直被囚禁在名为胧月的樊笼里,从那时起她就已经能预知到自己的往后人生,哪怕没有柳学冬,她也会成为别人的礼物。
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绝望念头度过了好多年。
直到她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结局——成为礼物。
无需再做心理建设,因为在这么多年里,她已经认命了,认同了自己礼物的身份。
可当她在柳学冬家里看到虞红豆,对视的那一瞬间,坚固的樊笼仿佛出现了一道裂隙,从缝里透出了一缕光线。
她把希望寄托在柳学冬身上,盼望着他能从外面打破樊笼,将自己救出去,但柳学冬却是自私的,他不想打破胧月暻的樊笼,因为这还会打破他自己的生活,所以他扭头就走。
直到胧月暻主动迈出了第一步,她的呐喊和追逐就像奋起全身力气打在笼子上,撞击声震耳欲聋。
说什么不好给虞红豆交代只是安慰话,更多的原因其实是柳学冬想到了自己。
每一个能下定决心“越狱”的人,都已经拿出了全部的勇气。
这对柳学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胧月暻却是改天换地。
她得以重活。
改变的不仅是人生,同样需要改变的还有她对待柳学冬的态度。
作为柳学冬身边唯一一个知情人,她畏惧柳学冬的同时也感激他,她依靠柳学冬的同时心中却依旧摆脱不了自己附属品的标签,所以她本该拿不准自己在柳学冬身边的定位,但好在有虞红豆作为缓冲,她这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上待得时间长了,久而久之,她对柳学冬到底是依附还是喜欢,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从跟着柳学冬踏出胧月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打算从他身边离开。
“在想什么?”柳学冬声调略微拔高,将胧月暻从回想中唤醒。
胧月暻用小指轻轻勾了勾柳学冬的耳垂,笑道:“我在想,今早我问红豆,她晚上要不要回主卧睡。”
柳学冬的眉毛顿时舒展开:“她怎么说?”
“她说……”
胧月暻笑得捉狭:“她今晚加班,可能不回来。”
柳学冬指着门外:“你要没事做就出去。”
“我不。”
胧月暻在柳学冬背后对他做鬼脸:“我还没说完。”
“她还说什么了?”
柳学冬一边查看谢晚星发来的邮件,一边随口问道。
胧月暻脸蛋泛起一抹红晕,说得倒是理直气壮:“红豆让我今晚睡主卧。”
闻言,柳学冬眼皮一跳:“那我呢?”
胧月暻咬唇瞪他:“你睡地板。”www.xiumb.com
柳学冬垂眸沉思:“这两晚你们还聊什么了?”
胧月暻鼓起腮帮,来到办公桌对面,不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柳学冬捏了把胧月暻的脸蛋,胧月暻小声痛呼。
柳学冬无奈道:“红豆在试探你,之前在瑞仕,她问过我在东瀛时和你的事情,我糊弄过去了——她是不是问你了?”
胧月暻捂着脸呆滞道:“难怪这两晚她总缠着我……”
柳学冬轻声道:“她问你什么了?”
胧月暻脸一红:“她问我,当初我和你在东瀛都经历了什么……”
柳学冬看着她,等着下文。
胧月暻偏开头:“我心想反正九处那边已经摆平了,就结合自己的见闻随便编了。”
“比如说?”柳学冬抬眼。
胧月暻视线瞟着左右:“比如,我说我们一起去北海道旅游,一起泡过温泉,一起跳伞……之类的。”
柳学冬看她心里有鬼,于是继续追问:“还有呢?”
胧月暻声音逐渐变小:“红豆还问,问我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柳学冬知道重点来了,竖起耳朵听着。
只听胧月暻声音细若蚊吟:“我说,说,该做的都做过了……”
这一大口锅盖下来,砸得柳学冬脸一黑。
“你是故意的。”柳学冬沉声道。
“你不这样说,红豆不会拿今晚试探。”
胧月暻心里已经羞赧得不行,又被柳学冬这样斥责,她情不自禁也耍起了脾气:“试探什么?试探你还是试探我?反正红豆又没赶我走——我不管,我今晚就睡主卧,随便你睡哪儿。”
柳学冬跟胧月暻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抬手示意胧月暻冷静下来:“现在她在意根本不是我们两个的关系,而是借由这件事来判断我当时在东瀛的经历到底是真是假。”
“为什么我向九处提要求,让九处向红豆隐瞒审讯内容?”
“因为那些话骗得了九处,但是骗不了虞红豆。”
胧月暻呆呆地看着他:“什,什么意思?”
柳学冬目光阴沉:“因为,作为一个边缘人,我当初不该出现在高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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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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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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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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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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