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从里面打开,柳学冬站在门口:“走吧。”
虞红豆看着他的脸:“怎么出汗了?”
柳学冬用袖子擦了擦额角残留的汗渍:“没事,房间有点闷。”
虞红豆朝屋内看了眼,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了。
“老吹空调不好,要多给房间通风——等回头我买个电蚊香给你放书房里。”
她嘱咐着,说话的语气像个贤惠的妻子。
看着她的背影,柳学冬点点头:“好。”
二人一起来到饭厅,胧月暻已经在餐桌上等着了。
座位前摆着三副碗筷,中间是一大盆鸡蛋面。
“太晚了,就随便吃点吧。”
虞红豆坐下来,然后对柳学冬示意:“尝尝咸淡,我怕盐没放够。”
胧月暻殷勤地替他们把面捞进碗里,等柳学冬坐下,就把碗递了过来。
柳学冬夹起一筷子尝了一口,虞红豆看着他。
柳学冬点点头:“不错。”
虞红豆神色稍松,也低头吃了起来。
一餐无话。
吃完饭后,胧月暻主动收拾碗盘进了厨房,把柳学冬和虞红豆丢在餐桌上。
虞红豆盯着空空的桌面,膝盖并拢,手按在大腿上,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柳学冬多看了她两眼,默默对她使用了天赋。
『紧张……犹豫……』
他看得出来虞红豆有话想说,但她一直迟疑着,柳学冬正要主动搭话时,虞红豆突然开口了:“你今天生气了吗。”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一句废话,于是又赶紧接了一句:“是因为我的工作?”ωωω.χΙυΜЬ.Cǒm
柳学冬垂下眸子,思绪有些发散,没有回答。
虞红豆解释起来:“我不知道你……”
她略微一顿,轻叹一口气:“上次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我以为你知道,当然也怪我当时没有讲清楚。我知道,你一直对我的工作有芥蒂,觉得太危险了,但关于危不危险这个话题,其实我们在结婚前就谈过了,你也很清楚,我就是为了这份工作才选择了结婚,既然当时你答应了和我结婚,为什么现在却总是排斥它……”
柳学冬忽然打断:“因为……”
空荡荡的家里,只有饭厅的灯亮着,正好照亮餐桌这一片,二人面对面坐着,却好像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柳学冬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因为,那时我不知道你加入的是九处。”
虞红豆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柳学冬背靠在椅子上,目光淡淡地和她对望,但由于背光的缘故,他的表情被一片阴影覆盖,看不出悲喜。
虞红豆的眼神中带有些许疑惑,还夹杂着一丝凝重。她嘴唇轻抿,细长的柳眉轻轻皱起,哪怕是这样一个严肃的表情,却依然透着清冷的美感。
看着她,柳学冬的思绪渐渐飞远。
为什么生气,真的只是因为她没说清楚自己要去国外吗。
远远不止。
不止这一次。
就好像不管自己做了再多,千方百计地将生活和阴影世界割裂开,但作为他生活一部分的虞红豆却总是能找到他的“漏洞”,主动投身于所谓的危险。
柳学冬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片段。
小巷的阴影中,他目送着虞红豆追逐徐小军而去;游轮上,虞红豆奔向郑万松的背影;夜色下的烂尾楼,虞红豆被亚利加托逼到墙边时的狼狈模样;人来人往的广藏市场里,野火帮的人将他和虞红豆围在中间……
就好像他搭建起了坚固的城堡,将风暴海啸所有危险都挡在外面,但虞红豆却总是选择主动打开门走出去。
在门口丢下一句:“这是我的工作。”
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柳学冬知道,虞红豆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柳学冬从未像此时此刻这么希望世界和平。
“为什么不能是九处?”
虞红豆问道:“那时九处还没有向民众公开,所以我只能说加入的是特殊警务部门,可难道警察就不危险了吗?你能接受我的工作是警察,但不能接受是九处?还是说,其实你早就知道九……”
“不知道。”
柳学冬突然起身:“你明天还要坐飞机,今晚早点睡。”
说罢,他就径直走进房间,并关上了门。
虞红豆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柳学冬进的居然是主卧。
听见关门声的胧月暻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抹布。
她朝紧闭的主卧门瞟了一眼,然后一边擦桌子一边朝虞红豆挤眼睛:“我猜……他嘴上说不过你,所以打算换个方式跟你讲道理——看来今晚我要睡隔壁了。”
虞红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紧张得打起了结巴:“你,你,你究竟给他说什么了?今天在楼下我就觉得不对劲……”
胧月暻噘着嘴不答,一边挥舞着抹布一边赶人:“让开让开,别挡着我擦桌子。没听他说吗,让你早点回房间睡觉去。”
虞红豆只好起身让她,却站在走廊上迟迟不敢往卧室去。
胧月暻在身后又推了她一把:“你难道想在这儿站一晚上吗?”
虞红豆涨红了脸,两只手紧紧攥着袖子,被胧月暻一催促,她急得转过头来,咬着牙小声道:“我,我害怕。”
她一把抓住胧月暻的手腕,央求道:“要不……要不你去给他说说,再给我点时间,至少让我先做好心理准备……”
胧月暻眼珠子一转:“行吧,但我一个人可不行,我怕他一生气把我给拽进去了,要不我们一起?”
虞红豆这时脑子都是乱的,一听赶紧点头:“好好好。”
二女互相牵着走到主卧门口。
胧月暻也不敲门,伸手握住把手拧动,“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屋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
这一抹黑暗落在虞红豆眼里,就仿佛是那择人而噬的怪兽张开了嘴巴。
“喊他,喊他……”虞红豆小声催促。
话音未落,胧月暻突然抽手,在她背后一推。
“呀——”
虞红豆一个踉跄摔进屋内,四肢着地趴在地上。
胧月暻飞快把门关上,最后那一丝光亮也消失在虞红豆身后。
“胧月暻——!!!”
虞红豆气得大叫。
突然进入黑暗环境,虞红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摸着黑站起身,她凭借记忆向墙边摸去,却摸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她顿时僵在了原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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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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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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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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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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