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学冬被撞得退了一步,下意识将胧月暻揽住,胧月暻却像条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两条大腿紧紧箍住柳学冬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柳学冬怕胧月暻摔下去,赶紧伸手托住她的臀尖。
这时柳学冬才有功夫好好看看这个激动的女人。
她穿了一身印花大长裙,外面套着羽绒服,俨然是好好打扮过一番,但此时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下来。”柳学冬拍了拍她的背。
胧月暻假装没听见,一点没动弹,但埋在柳学冬肩膀上的小脸却不知不觉染上了红晕。
柳学冬满脸无奈,腾出手托住胧月暻的腋窝,将她强行拽了下来,然后放到地上。
胧月暻脚一沾地,立刻背过身双手捂脸,当起了鸵鸟。
“呵……”柳学冬干笑一声,看向虞红豆,“那个,先回家?”
虞红豆却还是那副愣愣的状态,眼神时而恍惚,似乎还没从这场突如其来的重逢中回过神来。
听见柳学冬发问,虞红豆迟钝了两秒,才点了点头:“哦……好。”
柳学冬无奈一笑,却没想到虞红豆的表现连自己都不如。
他掂了掂手里的钥匙,走过去牵起虞红豆,路过胧月暻时伸出手指往她腰间软肉一戳。
“呀!”胧月暻吃不住痒,小小惊呼一声。
“走了。”柳学冬喊道。
说罢,他拉着虞红豆率先走进了楼道。
……
开门,回家。
柳学冬站在玄关,发现自己的拖鞋依旧摆在原位仿佛一直没有动过,但却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一点灰尘,显然是不久前才清洗过。
他拿出拖鞋放下,默默换上后走进客厅,视线将屋内陈设扫过,将一切收入眼底。
茶几上的杯子倒扣在托盘里,和茶具一起用白纱罩着;餐桌两旁的椅子整齐收进桌子下,桌面干净得可以反光;沙发上的抱枕收捡得井井有条,毛毯叠好放在一旁,对面的电视柜上摆着大块头的38寸彩电——这还是柳学冬前年亲自去挑选的最新款,当时销售员信誓旦旦地说着这电视有多好,结果才买来没几个月,液晶电视就普及了。
电视头上放置着DVD影碟机,电视柜两旁摆着一些杂物,像胧月暻的教材书,盒装电影碟片,都整齐地码在一旁。
角落里的座机电话上蒙着白纱,旁边摆着笔记本。
正午的阳关透过纱窗洒在地板上,给客厅镀上了一层暖色,金黄的光晕中,空气里漂着细细的微尘。
看着眼前温馨熟悉的景象,柳学冬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一切都没变。
真好。
柳学冬脱下外套,将其挂在沙发旁边的衣架上,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虞红豆跟在他后面,在沙发旁站定,她伸手摸了摸衣架上刚挂上去的外套——她能看出这是一件才买不久的衣服,但指尖传来的质感却也告诉着她,这是件很廉价的衣服。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打断了虞红豆的出神——是胧月暻磨磨蹭蹭地上来了。
胧月暻换上拖鞋,从玄关的拐角探出头朝客厅张望,却正好和低头看过来的虞红豆视线对上。xǐυmь.℃òm
她做贼心虚似的移开目光,低着头挪着步子走进来,站到虞红豆身边。
她俩并肩站在沙发边上,这一幕就好像她俩是犯了错的学生,等着坐在那儿的“柳老师”训话一般。
柳学冬盯着茶几桌面不说话,客厅里安静了数秒,柳学冬终于开口:“我给你们说说我这段时间都……”
“不用!”
虞红豆突然打断,柳学冬愕然转头看去,二人目光对上。
虞红豆的右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攥紧了拳头,掌心微微见汗。
她嘴唇翕动,顿了顿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是说,不急。要不你先洗个澡,换件衣服吧。”
柳学冬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后还是点头了:“好。”
说罢,他起身朝卧室走去。
虞红豆在衣服上迅速擦拭掉掌心的汗,从后面跟上:“浴巾还是在卫生间柜子里,我去帮你准备衣服。”
尴尬沉闷的气氛被打破,胧月暻也展颜笑了:“那我去做饭。”
……
卫生间里,柳学冬关好门后褪去衣服,打开热水开关,站到莲蓬头下,任由水线扑面淋湿头发。
水气迅速蒸腾。
温暖包裹全身。
水珠连成串,顺着柳学冬的发梢滴落,他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
『红豆为什么不想听我说?』
『她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厨房里,虞红豆正在帮胧月暻洗菜。
胧月暻站在她身后,手中菜刀飞快起落,发出“笃笃笃”的声响,案板上的土豆很快就变成了均匀的细丝。
她一边切菜一边哼着小调,雀跃的心情几乎要满溢出来。
“给我递个盘子。”胧月暻将切好的土豆丝推到一旁,小声对虞红豆说道。
但却迟迟没能等来虞红豆的回复。
胧月暻愣了一下,直起腰看向虞红豆。
只见水龙头开着,虞红豆双手无意识地清洗着手里的西红柿,眼神却没有聚焦——她又走神了。
胧月暻小心地拍了拍虞红豆的肩膀:“红豆?”
虞红豆立刻回神:“怎么了?”
胧月暻替她捋开嘴角的发丝,反问道:“你怎么了?”
“我……”虞红豆微微张嘴。
她垂下眼帘,半晌后才吐出一句话:“……我有些怕。”
“怕?”胧月暻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虞红豆默默放下西红柿,小声说道:“我不敢听他讲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
“我怕自己不忍心听下去,也怕自己更加自责。”
胧月暻明白了,伸手揽住虞红豆的肩膀。
虞红豆摇了摇头:“我刚刚把他脱下来的衣服拿去洗……结果发现他兜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张纸条和三十块钱……我甚至不敢想他是怎么回来的。”
“而且你注意到他今天穿的衣服了吗,很薄,裤子也短了一码……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窘迫的样子,柳医生明明是那么体面的一个人……”
“光是这些发现就已经让我有些无法呼吸了,但他这段时间过得一定比我发现的还要辛苦得多……所以我实在不敢听他讲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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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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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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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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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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