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翊皇室的规矩,太子大婚,迎娶一位正妃,还要纳两位侧妃。
徐归宜头次操办,本来是要去找建成王妃去取经的,谁知徐周燕听完就蹙了眉头。
“怎么?是很麻烦吗?”徐归宜小心问道。
谁知徐周燕假模假式的说道:“我也不知道麻烦不麻烦,我们建成王府自我进门起,就没有纳过侧妃,也没有进过妾侍,这种事情,我也没有经验。”
“........”徐归宜竟无言以对。
行吧,你们夫妻恩爱了不起,秀恩爱秀到这个份上,徐归宜还能说什么呢?
“那我.....”徐归宜又想到了大姐徐广燕。
“大姐明日就回东海了,文家家大业大,离不了他们两口子。”徐周燕赌气说道。
徐归宜看着徐周燕,担心她把自己的嘴唇咬破,急忙问道:“你今日又和大姐姐吵架啦?难怪我刚进来的时候,见到她脸色不对。”
徐周燕别过头去,不让人看到她的眼泪珠子。
“从前,父亲总矩着我,不让我去这,不让我去哪,议亲的时候,最远也不过江东五郡。我那时候,却总想着要去远一点的地方看一看,见识见识我们这大好河山......可父亲离京那日,一直拉着我不松手,眼眶微红。我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可是二姐姐,成长、离别、重逢、老去,都是必然的事。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珍惜亲人相聚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是成心要和她吵,就是忍不住。”徐周燕嘟囔着嘴道。
“好了,我刚好要去找大姐姐请教一些事情,二姐,你跟我一道。”徐归宜自以为调解了一道家庭矛盾,心里正畅意着。
徐周燕一开口:“你若是去请教纳妾的事情,就别去了,她帮不了你。大姐夫虽然通房众多,但从未纳过妾侍。”
这下轮到徐归宜哼哼唧唧了,开始阴阳怪气的说自己命苦,说什么初掌东宫内务,已经忙的够呛了。如今又要操办太子纳妃的大事之类的......
徐周燕只觉耳旁像是有一只蚊子在叮扰,忙说道:“你怎么不去问皇后娘娘,她肯定是经验丰富的。”
徐归宜羞赧道:“问肯定是要问的,我这不想着,先来你这取取经,然后再跟皇后娘娘推敲一番嘛。”总不能腹里墨水全无的去问,岂不显得太子妃无德。
“我跟你说,陛下在潜邸时,可纳了不少侧妃,都是皇后娘娘操办的。只是,你去问的时候,悠着点儿,只问章程礼仪,别问其他的,免得触及了皇后娘娘的伤心往事。”徐周燕谆谆教导。Χiυmъ.cοΜ
“这个我自然知道,二姐放心,我不会多问的。”徐归宜赶紧道。
“你说你,太子已经不待见你了,这皇后娘娘你可得好好相处,把皇后娘娘哄开心了,你以后在皇家的日子才会好过。”
“真是羡慕二姐,与二姐夫两个人过日子,夫妻恩爱和睦,又没有婆媳关系需要处理。”徐归宜感叹不已。
“那是。”某人也大言不惭的应道。
永辉楼外,徐归宜又被太子殿下的侍卫拦下了。
第一次,徐归宜过来,侍卫说太子不在。
第二次,徐归宜过来,侍卫说太子歇下了。
或一或二,徐归宜没有计较。
第三次……
“你去禀报太子,就说本宫前来与他商议纳妃的章程,请他一见。”徐归宜强忍下心头的怒火,沉声说道。
“是。”侍卫终究摄于太子妃的威仪,进去给徐归宜通报。
袭月端着一沓折子,跟在徐归宜的身后,也颇为不悦。
过了半刻钟,侍卫终于从门内出来:“太子妃娘娘,殿下有请。”
这是徐归宜第一次进到太子的书房,二楼朝南的房间,光影都明朗。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傅岚宸一袭玉白斓衫,老神在在的斜坐在书案前,眉峰微挑,面无表情,鸦睫下一双深邃幽冷的眸子虚虚投在自己身上。
见到她进来,傅岚宸略直起身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还捻着一个碧禧麒麟。
“妾身,参加殿下。”徐归宜微微侧身。
“嗯。”傅岚宸语气淡淡,随意扫了一眼太子妃。
徐归宜一身浅罗碧云纹广袖长裙,鞋子是清水绿绫纹绣鞋,手上是柳纹金丝碧玉镯,头上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再对上那一双剪水般清润的眸子。
她似乎非常喜欢碧绿色。
人虽惊艳,喜欢的东西却寡淡的很。
傅岚宸如是想到。
时正黄昏,阳光西斜,透过雕花桃木窗照进阁楼,一地暖融融的金光。
“你找孤何事?”可阁楼的主人,说话的声音却那样清冷。
徐归宜上前两步,婉声道:“司天监定了吉日在八月二十五,婚仪的章程,我与母后已经商量个大概,只是有几个要紧的地方,还需要殿下过目一下。”徐归宜自认为一番话说的非常得宜,并无不妥。
“只有两位良娣吗?孤怎么记得,安氏也是同日进府。”傅岚宸突然停住手中的动作,面容不悦。
“自然,还有一位宝林。”徐归宜顿时愣住,复又继续笑道。
傅岚宸冷哼一声,便不再为难。徐归宜伸手去拿袭月手上的折子,从上往下,开始一本一本的挑着细节念。
她一共念了七本,而傅岚宸前前后后统共说了不到十句话,无非就是:“可。”“就这样吧。”“从简即可。”“不必铺张。”“你决定便好。”........
“既然如此,婚仪的细节今日就对完了,有劳殿下费心。”明明是给他纳妃,徐归宜却反过来还要说有劳他费心。
果然是当家主母不好当。
“结束了,太子妃就请回吧,孤还有要紧事。”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软乎话。
徐归宜看了一眼,那张紫檀云纹书案上,左边放了一个白瓷青鱼尾纹烛台,右边是一个青玉梅花委角笔筒,正中央摆着一幅古画,这就是当朝太子的要紧事:鉴画。
三百年前,秋大家的《寒鸦图》,确是一副极品。
“殿下很喜欢秋大家?”问完这一句,徐归宜就后悔了。
傅岚宸目光冰冷:“太子妃刚刚不是还说很忙么?”既然忙的话,何必来管他的闲事?
“是臣妾冒犯了,臣妾这就告退。”徐归宜立马噤声,行礼拜别,转身就走。
干什么要多问一嘴?徐归宜心中恼道。
永辉楼出来,袭月忐忑的看向徐归宜,轻声说道:“娘娘,太子殿下好像很不喜欢我们去打扰他。”
小丫头说的可真委婉,他何止是不喜欢她们去打扰他,根本就是不喜欢她们的存在。
“殿下不喜与人亲近,并不是针对我们,他只是......将自己的内心封闭了起来,所以才不让人接近他。”
“那我们为何要违背太子的意愿,还惹得他不高兴。”袭月平素里胆子挺大的,但是也十分惧怕傅岚宸。
“别人可以因为太子的性格乖张,选择躲避远离。可我是他的太子妃,自然要做些妻子该做的事情。袭月,世人都认为我嫁进东宫是因为皇后懿旨。可是你知道,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对吗?”徐归宜在问袭月,也是在问自己。
“好了,我们快回淳徽殿吧,还有的忙呢。”徐归宜最后笑着安慰袭月说道。
袭月跟在徐归宜的身后,回到了淳徽殿,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不停的思考,当初她听了徐归宜的话,故意将徐归宜的画像,透露给三房的人,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三房派人将那副画像交给宫廷画师,这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她自进入徐家时,就一直在徐归宜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徐归宜一直都十分善待她。在袭月心里,徐归宜就是嫦娥仙子一般的人物,绝不应该在这宫里委曲求全的过一辈子。
东宫纳妃,徐归宜忙前忙后了一个月,新人风风光光的迎进来了,自己却消瘦了不少。徐周燕在离京之前,还狠狠骂了她一顿,说给将来的对头做事,竟然还做的这么尽心尽力,真是个大冤种。
徐周燕口中的“对头”,自然说的是东宫里面新进的两位良娣和一位宝林。
徐归宜笑道:“只是搏个贤良的名声罢了。”
一听这话,徐周燕突然就不骂了,立马收了声。太子妃本就不得太子喜欢,若还没有个贤良的名声去讨皇后的欢心,她的傻妹妹要如何在皇室立足?
这一点,徐周燕比谁都懂。
“我就要回到邺城了,以后你自己在东宫里面,万事多加小心。掌家亦如做人,要明察秋毫,微末亦不可弃。对于那些妾侍,要严宽相济,太松太紧都不好,记住了吗?”徐周燕殷殷切切说道,长姐如母诚然如是,徐归宜感叹这比喻打的真好。
“二姐,我记住了。”徐归宜点头应道。
“端端正正的做好这个太子妃,只要不授人以柄,谁都欺负不了你。”徐周燕上马车之前,最后说道。
“二姐姐放心,我会努力的。”徐归宜如是说道。
姐妹二人讨论的是同一件事,却也不是同一件事。
徐周燕说的是徐归宜的后半辈子。
徐归宜要谋的是,却是自己的前半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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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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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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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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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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