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初恋的小美好>第十七章 他的新娘
  我失去了自己的形状,我看见远方,爱情的模样。

  六年后。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MielPâtisserie咖啡分店已经迎来了忙碌的一天。

  数年如一日的风铃声响起,顾客们接踵而至。

  “欢迎光临!”司悦展露着招牌甜美微笑,祝您快乐每一天。

  一名身着黑色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士推门而入,他眼前的刘海被梳成了中分,露出一双英气的眉毛。不微笑时他看起来很清冷,叫人不敢直视他那双没有焦点的眸子。

  “一杯香草拿铁。”他熟络地走到柜台前,没看菜单一眼,似乎是个常客。

  司悦问:“还是老样子,常温,加双倍炼乳?”

  他点了点头。

  “那个……”等待的过程中,司悦指了指他的脖子,“你的领带系歪了。”

  他这才发现,手忙脚乱地调整了一番才勉强让领带正了过来,讪讪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搞不好这些。”

  “还不是因为一直有人帮你系领带?”她别有深意地笑道。

  那男人会心一笑,浅浅地勾起嘴角,那张画一般的面庞却一瞬间活了起来,眼角的猫纹、眼中的亮光,让人看一眼便觉得温暖动心。

  没过多久,他拿着打包好的香草拿铁,笑着走出了咖啡厅。

  新来的兼职小妹今天第一次来分店上班,一大早遇上这么帅一个顾客,瞪得眼睛都直了。她凑到司悦的身边悄悄地问:“店长,刚才那个帅哥你认识?”

  司悦撩了撩头发:“当然了,认识很多年了呢。”

  “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小妹恳求,“他完全是我的理想型呢!”

  “别想了。”司悦敲了敲她的脑袋,“人家有交往很多年的女朋友了。”

  她不屑地说:“你不知道吗,越是爱情长跑很多年的情侣,越难修成正果。”

  司悦摇了摇头:“不,你不懂。他们不一样。”

  “求求你了店长。给我个微信号就行了。”小妹仍然不死心。

  司悦弯了弯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我是亲眼见证那个帅哥和他的女朋友一路走到现在的,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你就待在后厨洗碗,别想出来了。”

  兼职小妹吓得噤了声,不懂温和的店长怎么突然这么可怕。

  “那……问一下名字总行吧?我只是好奇。”

  “他啊,叫谌珂。隔壁医院的胸外科医生。”

  新区的这家医院前两年才正式建成,离大学城不远,招收了不少渝大医学部的学生。而其中,刚毕业两年的谌珂最受院长和主任的器重。

  谌珂刚刚踏进医院大门,消息就从一楼传到了四楼心胸外科,护士台的小护士们纷纷从包里拿出气垫和口红开始快速补妆。过两分钟,谌珂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往办公室走。

  “谌医生早上好!”两名小护士甜甜地打了声招呼,撩了撩鬓角的头发。

  谌珂听见声音,看了她们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步伐一丝都没有落下。

  两个小护士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失望地叹了口气。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谌医生刚刚冲我笑了!”

  “笑屁啊!他一直都是那个表情好不好。”

  “我明明看到他嘴角弯了一下啊!”

  “你自己照照镜子—你口红涂歪了。”

  “啊!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啊!”

  小护士们一大早上什么工作也不干,光顾着照镜子了。

  科主任远远地就听见这两个小姑娘的对话了,他摇了摇头,严肃地走了过去。

  “都在干吗呢?去病房检查过病人的情况了吗?”他双手叉腰,故作威严地提醒,“说了多少次,少放点心思在谌医生身上,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

  小护士撇撇嘴:“那不是还没结婚呢嘛。”

  “嘿!”主任惊了,“你们现在的小姑娘啊,啧啧啧。”

  他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摇着头离开了。

  主任走进谌珂的办公室时,他刚换上白大褂,在查看病人昨天的检查报告,一只手不住地扯着自己的领带,刚才在咖啡厅调整的时候勒得太紧了。

  “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人了,领带都系不好。”主任往沙发上一坐,跷起了二郎腿。

  “主任好。”谌珂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讪讪地把领带给摘了下来,他翻着报告跟对方汇报情况,“三号床病人手术恢复得很不错,再留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七号床病人的手术给您安排在了明天下午。另外,今天下午……”

  主任抢先说:“今天下午十号床的手术,你跟我一起去。”

  谌珂抱歉地说:“我正想跟您说,今天我朋友结婚,我得请个假。”

  “请假?”主任挑眉,“我以为你自己结婚那天才会请个假呢。哪个朋友这么重要?”

  “高中的老朋友了。”

  “只是这样?”主任是个老狐狸,知道没这么简单。

  谌珂挠了挠头:“枕书下午的飞机回国,我想去机场接她回来。”

  “又是这位林小姐。”主任啧啧了两声,“从你进我们医院开始,我就不断听到这位林小姐的名字,可从没见她来看看你啊。”

  “枕书平时工作挺忙的,满世界地跑,不常回国。”他微笑。

  主任却不是很满意,摇着头说起老一套的话:“以后都是要成家的人,还是安稳一点比较好。你说你女朋友老是不在身边,多少小姑娘想往你身边钻啊。我都替她担心你。”

  谌珂的性子虽最是平和内敛,仍旧架不住一张招惹桃花的脸,他又不是会跟人撕破脸的性子,怎么赶也赶不走。其他男医生真是想不通,同样是穿白大褂戴眼镜,怎么只有他显得那么温文儒雅。病人也好,护士也好,都挡不住他的制服魅力。

  “也该早点成家啦。”主任拍拍他的肩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

  谌珂心中有话,却只含蓄地说了两个字:“快了。”

  离林枕书的航班到达还有半个小时左右,谌珂请了假来到机场。

  他在星巴克里打发了一会儿时间,打包了一杯抹茶星冰乐,早早地到了出口外等待着对方。这些年来,谌珂已经记不清来了机场多少次,每次不是接她回来,就是送她离开。

  飞机准点抵达,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乘客提着行李箱往外走着。谌珂身旁站了不少接机的人,或焦急地朝前张望着,或高高地举起了姓名牌不停摇晃。

  终于,林枕书走了出来。

  她刚从北京回来,仍穿着早上开会时的黑色长裙,只在外面套了一件开衫。她扎着丸子头,戴着墨镜,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打着电话。俨然行程紧凑的职业女性。wWW.ΧìǔΜЬ.CǒΜ

  但若凑近了,听到她在说什么,刚才的美好形象则会瞬间被打破。

  “啥呢?这么容易就让伴郎进门了?不是说好的吗,起码要拔他十根腿毛才行!”林枕书不知在跟谁打电话,遗憾又生气。

  谌珂朝她挥了挥手,绿色的饮料杯格外醒目。

  “行了,不跟你说了,晚上再见。”她匆匆挂掉电话,朝着前方奔了过去。

  前方的爱人微笑着张开双臂,想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枕书也朝着他抬起手臂—一把接过了饮料杯,从他身边径直走过,一步不停。

  回到公寓里,林枕书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又洗了个澡,仔仔细细地化了个妆,精致但不惹眼。

  她在化妆台前认真地化着眉毛,谌珂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林枕书朝他眨了眨眼,问:“半个月没见,是不是觉得我又变漂亮了?”

  “十七天。”

  “嗯?”

  “我们十七天没见了。”

  谌珂算得仔细。他的床头柜旁摆着一个小台历,每晚睡觉前都会仔细地计算着还有几天才能见到对方。但他没有任何抱怨,只是走过去,替她简单地收拾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桌面。

  林枕书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我这次有一个星期的假期,全待在渝城陪你好不好?”

  “不去见阿姨了吗?”他提醒道,“你妈妈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了。”

  人上了年纪之后反而会变成小孩子,越发地任性。当初是刘琦死活要把女孩送到法国,想要她出人头地。可是现在自己年纪大了,反而天天巴望儿女待在身边。

  她撇了撇嘴:“我妈就是爱作怪,感冒而已,非要住院。”

  “她是想要见你。所以才会赖在医院不走。”谌珂感同身受。

  “你这么懂事?难道不想我多陪陪你?”林枕书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

  “你……”谌珂浑身一震,赶紧放开了这个烫手的小祖宗,“你赶紧换好衣服出来吧。”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经不住林枕书逗,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

  她看着对方慌张的背影,捂着嘴偷笑。

  没过多久,伴娘林枕书穿着一身水绿色的纱裙走出了房间,她提起裙边轻轻地转了个圈,裙摆飘扬,银色镶边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好似粼粼波光。

  “好看吗?”她兴奋地问。

  “咳。”谌珂咳嗽了一声,“你不冷吗?我给你找件外套。”

  林枕书奇怪得很:“六月份大热天的,冷什么冷?”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条长裙是抹胸款,露出了肩头一大块雪白的肌肤。她本就身材好,四肢纤瘦但曲线玲珑,穿上这身,典雅又性感。

  很快,谌珂就从她的房间里出来,拿着一件随手找到的披肩递给她。

  林枕书摇头拒绝:“我不,我不要穿这个。”

  “不行,这件礼服……”他看了两眼,欲言又止。

  口是心非。她的皮肤白皙又细滑,颈部曲线也极美,但平日里酷爱宽松卫衣,什么身材也看不出来,只有穿上这种设计精致的礼服才能凸显出气质。

  可是……干吗要其他男人看见?

  谌珂匆匆别过头去,说得冷漠:“礼服一点也不好看。”

  林枕书双手叉腰,捍卫审美:“水绿裙子配上红色披肩才不好看呢!”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她换了另一件白色开衫穿上,两人正式前往婚宴现场。

  今天结婚的人,是乔松和苏晓冉。

  他们走到这一步也算极不容易,这些年也分分合合过不少次,也被各种各样的难关阻挡过,无数次放弃,又无数次回到彼此的身旁。

  能够最终赢得乔母的同意,举办这场婚礼,自然离不开他们这些年的努力。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苏晓冉怀孕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孩子啊。”林枕书得知此事,不屑地说,“怪不得那个老太婆肯松口。巴不得抱孙子呢。”

  陶薇劝她善良:“别这么说。其实乔松妈妈也只是想找个台阶下,不然去年他们偷偷领证,你真以为乔家的人都不知道?”

  林枕书不再作声,嗑着瓜子,摇了摇头。

  谌珂将刚剥好的一盘瓜子仁递给她:“吃这个。”

  陶薇酸溜溜地吸了口气:“我们谌医生握手术刀的手竟然在这里给你剥瓜子,暴殄天物啊。”

  林枕书瞪她:“前两年你感冒都不敢找他开药,现在怎么一口一个谌医生?”

  “胡说,我一直很尊重谌珂的。”陶薇很是狗腿。

  其实她原本不了解谌珂的情况,听说他学了五年才从渝大毕业,还很是不屑,怪不得每年跑国外看病,传说中的学霸竟然还延迟毕业了一年。

  后来被科普了一番才知道,谌珂的专业本硕博连读,普通人要七八年才能正式毕业呢。

  “你虽然是做娱乐媒体的,但还是要多关心一下社会和国家。”林枕书拍拍她的大腿,暗暗嘲笑。

  “不过。齐城怎么没一起来?”谌珂突然想起什么,插了句话,“上次说的体检,拖了好几个月了。”

  提起这事儿,陶薇就叹气:“哎,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事业心强得要死,今天还在北京陪客户应酬。说是想再打拼几年,不用以后为了还按揭忧心。”

  林枕书安慰道:“他也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挺好的啊。”她摊手,“缺钱的话入赘我家好了,我爸正愁公司没人接手呢。”

  林枕书:“你爸还缺个女儿吗?我这样的。”

  陶薇微笑:“你走开。”

  她们正聊得开怀,宴会厅的灯光却渐渐暗了下来。

  这场婚宴定在了渝城最好的一家酒店,一整层楼都是他们宴请的亲朋好友,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其实是个暴发户。因为苏晓冉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吐得厉害,减免了很多琐碎的流程。

  但是有些仪式是必不可少的。

  多少女生都曾经幻想过,有一天她会身披白纱,在父亲的牵引下沿着红毯,缓缓地将她交到丈夫的手里,他们彼此宣誓、交换戒指,从此厮守一生。

  苏晓冉的父亲早就不在了,她由母亲牵着手,领着她往人生的前路走去。

  她今天分外地美。长发绾成了发髻,晶莹的水晶头饰插在发间。她的这件婚纱是当季最新款,鱼尾裙摆上手工缝上了数不清的名品水晶,镁光灯聚焦之下,随着她缓慢的步伐浮光跃金,美得好似一场童话。

  那是她期盼多年的童话结局。

  乔松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站在红毯的尽头。他一个粗糙的男人,一大早就起来折腾发型和妆面,傻呵呵地笑了一整天。可他其实紧张得不行,手心里全是汗。新娘子走完一半红毯时,他已经没出息地流下了眼泪。

  所有人都说乔松是个没心肝的浪荡子,仗着家里有钱把女孩子的真心当游戏。

  才不是这样。可他从来不解释。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苏晓冉明白,乔松是一个有爱的能力的人,那就足够了。是她让他明白,爱不是天赋,而是一种能力。

  乔松抹了抹眼泪,重新扬起了嘴角,迎接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他的新娘。

  他们彼此宣誓、交换戒指,戒指戴上无名指,因为无名指的血管连通心脏。

  多少女生都曾经幻想过的这一天,她终于如愿以偿。

  台下的女生们大都已泪眼蒙眬。

  林枕书一边仰着头擦眼泪,一边喃喃自语:“不能哭不能哭,今天的眼妆可好看了,不能哭花了。”

  谌珂笑着将她搂入了怀中。

  “这么开心的日子,干吗要哭?”他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

  她哽咽着说:“因为开心最重要也最难得。”

  顿了两秒,她拍开了谌珂的爪子,嫌弃地说:“有你这么擦眼泪的吗,把我粉底液都快抹没了。”

  谌珂看了看手上黏糊糊的东西,呆呆地说:“怪不得你脸上这么脏。”

  两天后。

  林枕书走到医院大门口时,正看见一瘸一拐往外走的沈淼和拦着不让她离开的骆铭。远远地,就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你干吗急着出院?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应该在医院里多养养身体。”骆铭抓住了她的拐杖,不让她走。

  沈淼皱着眉瞪她:“我今天有课要上。”

  “缺一次课又不会怎么样!”

  “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我既然当了他们老师,就得为学生着想。”沈淼想从边上窜过去,还是被拦住了。

  骆铭回怼:“我看你的学生巴不得你别去上课。”

  她举起拐杖就要揍他。

  林枕书走过去,咳嗽了两声,笑道:“我这刚来呢,你们怎么都出院了?”

  昨天沈淼出去爬山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她听闻消息匆匆赶了过来。没想到骆铭比她早得多,他还是老样子,真诚又傻气。

  骆铭见来了人,立马拉住她:“你来得正好,帮我劝劝,她现在这样子可不能出院。”

  林枕书看向沈淼,被对方一记眼刀给吓得缩了回去。

  沈淼冷哼:“我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上楼看看你男朋友吧,到处都有女病人缠着揩他的油呢。”

  “我哪敢管您啊。”林枕书狗腿地一笑,看向骆铭,“那就只能麻烦你了哦,拜拜。”

  她飞也似的离开了修罗场。

  但她没离开医院,她还有件事要做。

  查房的谌医生又遇上了难缠的女病人。

  “手术很成功。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谌珂为病人调整了输液管的流动速度,仔细检查了她的恢复情况。

  “我觉得胸口好疼哦。”女病人故作柔弱地说。

  他问:“具体是哪里能指给我看看吗?”

  女病人指着自己的胸部,说:“这里痛,医生你要摸摸看吗?”

  旁边的小护士极轻地骂了一句。

  谌珂面不改色地说:“抱歉,我医术有限,不如我替您找主任来帮您看看?”

  提到那个严肃的老头子,女病人连忙摇头:“不不不,我觉得其实也不是很疼呢。”

  “那就好。祝早日康复。”谌珂微笑着往病房外走。

  刚走出病房,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了过来。

  “医生,人家也好痛哦……”

  谌珂看过去,林枕书正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捂着腰噘着嘴,一副戏精上身的模样。

  “哪里疼?”他故意不揭穿她,陪着她演下去。

  她指着自己的腰:“人家这里疼啦!”

  说完,她就强硬地拉住谌珂的手,揽住了自己的腰。

  刚摆脱一个又来一个,小护士涨红了脸,忍不住插嘴:“这位女士,请你自重一点。我们谌医生已经有女朋友了!”

  “哦?”林枕书歪着头看向谌珂,问,“你不缺女朋友啊?”

  谌珂点了点头。

  “那怎么还有那么多女的缠着你?”她说话时看向小护士,眼神犀利。

  小护士目光闪躲,假装自己不是“那么多女的”的其中一个。

  谌珂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林枕书站了起来,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笑道:“看来女朋友还不够,你还缺个老婆。要不我当你老婆,好不好?”

  “那可说定了。”他突然发力,将她揽入怀中,“不准反悔。”

  小护士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情况?

  林枕书笑着向她伸出手,娇俏一笑。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林枕书。以前是谌珂的女朋友,现在呢,是他的未来老婆。”

  渝大附医全院上下可都传遍了,谌珂的正牌女友来砸场子了!

  跟佛系的谌医生可不一样,他的女朋友极有手段,一早上的工夫把心胸外科那些蠢蠢欲动的女护士和女病人们收拾得服服帖帖。据说这个正牌女友虽长得漂亮大方,未语先露三分笑,但是一双眸子凌厉得很,任何有不良想法的人都能被她盯得心中发毛。

  林枕书在渝大附医待了一整天,也不打扰谌珂的工作,一趟又一趟地给他的同事们送咖啡送下午茶,和护士们聊聊天,慰问慰问他的领导。实在无聊的时候就待在谌珂的办公室里歇着,特别识大体,同科室的男医生们嫉妒得眼红。

  下午的时候,谌珂进了手术室给主任做副手,一连几个小时站在手术台上,好在最后手术成功,也算对得起病人家属。

  一出手术室,谌珂匆匆换了衣服奔向了办公室。

  林枕书早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中央空调的温度设得很低,她只穿着一件蓝色的连衣裙,睡梦中吹得发冷,抱着自己缩成了一小团,贴着沙发往角落钻。

  谌珂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唔……”林枕书一下子就行了,揉了揉眼睛,“你手术结束了?”

  “没事,你困了就再睡会儿。”他蹲在沙发旁,替她将碎发拨到了耳边。

  她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不睡了。我们回家吧。”

  “先不忙回去。”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水滔滔。

  渝城有山有水,长江的支脉贯穿这座城市。除三座跨江大桥和江面日夜不息的轮船之外,江面之上,还有极富特色的跨江索道。

  谌珂和林枕书乘坐着最后一趟缆车,沿着绵长的索道缓缓地往对岸行进。

  夜晚的渝城极美。两岸的灯火在入夜后悉数点亮,耸立的高楼滚动着五光十色的LED画面,细密的荧光萦绕成不息的橙红光辉。站在缆车上,两岸风格尽收眼底,轻轨从跨江大桥的隧道上飞速驶过,像划过天际的一道流星。

  “我第一次在晚上来这里呢。”林枕书趴在窗前,惊喜地说。

  自从跨江索道变成了旅游景点之后,每逢节假日都人满为患,在当地生活的人只好绕道而行。而平日的夜晚很少有人来这里,整个缆车里只有她和谌珂两个人,整个空间和风景,都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谌珂说:“我是前两年偶然经过这里,才发现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你也在这里就好了。”

  林枕书挠了挠头:“其实我已经决定了,这几年在国外攒的经验够多了,是时候把工作重心放回国内了。”

  这几年她做法语翻译,中国法国两头跑,不仅不能好好陪在爱人身边,自己也累得不轻。

  他不善于表达内心,但是那些思念和不舍,她通通都知道。

  谌珂点了点头。

  缆车驶到索道中央时,谌珂忽然开口问:“你早上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话?”林枕书装作忘记了。

  早上不过是为了做给别人看,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其实到了下午的时候,她已经后悔得不行了。

  “做我未婚妻的话。”他提醒道。

  她讪讪笑道:“哎呀,开玩笑的话,别太当真。”

  “不。”他却固执了一回,“这一次,我偏要当真。”

  很久之前,他曾问过她—那你从前说喜欢我的话,也不算数了吗?她也曾否定过。

  但这一次—

  “说定了的,你不能反悔。”

  林枕书嘴巴利索,想了满肚子的话想要逃脱责任,侧过身看向他,却瞧见一个闪着光的物件在昏暗的缆车里分外耀眼。

  谌珂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红丝绒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她愣住了。

  她不是没有预料过这一刻。

  谌珂单膝跪地,将戒指举在了她的面前。缆车朝着对岸驶去,漫天的灯火铺天盖地地照耀着,将他的面庞染成了橙色,连同那枚戒指,也反射着五彩光芒。他的身后是滚滚江水,他的前方是花火绚烂。

  是他所定义的未来。

  谌珂说:“林枕书,嫁给我吧。你是我唯一想要共同生活的人,我愿意赌上我的余生。”

  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他所认定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曾改变。

  寂静的黑夜里,林枕书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我愿意。”

  他们脚下是昼夜不息的江水,上方是浩瀚无际的星空。两岸光辉烙印在他们的眼眸,天地间却不过他们两个人。

  “要是我没答应你怎么办?”

  “那就把戒指扔进江里。”

  “真的?”

  “真的。”

  “那不行,现在它是我的了。”

  “没错。我也是你的了。”

  缆车行驶到了索道的尽头,而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全文完】

  【番外】

  “吃饭。”

  “我不吃。”

  “你昨天不是说想喝南瓜粥吗,我特意给你买的。”

  “我今天想喝豆浆!”

  “嘿,你这个小丫头!”

  林枕书叉着腰怒视着小乔,难得遇上了一个比自己还厚脸皮的小屁孩,一大早就不安生,怎么都不肯吃早饭。

  小乔把头一扭,哼了一声:“你要是敢凶我,我就跟爸爸告状。”

  一想到乔松这个女儿奴,林枕书不禁翻了个白眼。

  小乔是乔松和苏晓冉的女儿,今年三岁半。从小娇生惯养,被她爹捧在手心上供养,虔诚地焚香,竟养出了一个骄纵爱折腾的主,只怪乔松的基因太强大,没能让女儿遗传到她亲妈的半点文静优雅。

  苏晓冉的妈妈摔伤了腿,乔松陪着她回了襄津,女儿丢在渝城交给林枕书照顾。可这对夫妻刚刚离开,小乔就生了病,在医院输了两天水。

  临危受命的林枕书此刻放下碗,跟这个小祖宗妥协,问:“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吃饭?”

  “带我去见谌哥哥!”小丫头眨巴眨巴大眼睛。

  谌珂结束了查房,刚从病房里走出来,一个身高只到他膝盖的小娃娃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小乔甜滋滋地说:“谌哥哥!”

  谌珂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和蔼地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答:“是林阿姨带我来的。”

  几米开外的林枕书冲了过去,愤愤地说:“你喊他哥哥,喊我阿姨?”

  小乔做了个鬼脸:“你就是阿姨。”

  “喊他谌叔叔!”每一个女孩子对阿姨的称呼都十分敏感,她幼稚地计较起这件事情,重复道,“喊叔叔!”

  “哥哥!”小乔抱紧谌珂的脖子。

  “叔叔!”

  “哥哥!”

  “叔叔!”

  “爸爸!”小乔清脆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

  从病房里出来的主任刚巧听见了最后这一声,呆在原地半晌,愣愣地走上前来,打量着熟练抱娃的谌珂,犹疑地问:“你们……啥时候添的女儿?”

  谌珂咳嗽了一声:“不是我的。”

  主任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林枕书,内心复杂地问:“你们……婚姻状况还好吗?”

  林枕书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您误会了,这孩子不是我生的。”

  “不是你们的啊。”主任这才松了口气,差点以为他的好徒弟头上堆满了青青草原。

  “小乔,快跟叔叔问好。”林枕书拽了拽小乔的手。

  小丫头笑嘻嘻地说:“爷爷早上好!”

  今年四十九岁的主任:“咳咳,那什么,我先走啦。”说完,他捂着自己秃了半边的脑袋,垂头丧气地走了。

  小乔天真地问:“这个没头发的爷爷怎么不开心?”

  林枕书抚额:“您可住嘴吧。”

  谌珂一路抱着小乔,送她回了儿科。

  回去了之后才知道,这个小丫头哪里只是想见一见他就够了,撒娇耍赖喊着“谌哥哥”的名字要他给自己喂饭吃,谌珂无奈答应了之后,小乔还得意地朝着正牌老婆使眼色。

  林枕书仰天长叹,她的情敌怎么上至三四十岁的已婚女性下至三岁半的小屁孩呢?

  吃完饭后,林枕书把碗筷拿出去清洗,留下谌珂陪着小姑娘做游戏。

  她回来时,在门口正听到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在谈心。

  小乔问:“谌哥哥,我很喜欢你,我长大了能跟你结婚吗?”

  林枕书的头上飞过无数只乌鸦。这个乔松的教育肯定有问题,一天到晚都给小朋友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呢?

  谌珂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行哦,我已经和你林阿……林姐姐在一起了。你看。”他伸出手,阳光下的婚戒正闪着亮光。

  小丫头很少看到别人的婚戒,满怀好奇地凑了过去,小手指在婚戒上摸来摸去,把手上的油渍全蹭在了他的戒指上。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小孩?”她奇怪地问,“爸爸说我是从超市里买来的,你们怎么不买一个小孩回家?”

  小姑娘把玩笑话当了真,用格外认真的语气说着,谌珂听见“超市”两个字时就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起来。但是谌珂不愿意打破小姑娘对这个世界天真的幻想,他思考了很久,顺着她的话回答道:“因为去超市里买小孩也有条件的哦。像我这样的人,也许只能带一个生病的小孩回家。”

  门口的林枕书蓦地心悸,“生病”二字像一道无形的咒语。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如果随随便便就带小孩回家,他长大后也许会吃很多苦。”谌珂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目光往下看,有些伤感,“我不希望我的小孩会过得这么辛苦。”

  “可是……”小乔皱紧了眉头,她似乎并不同意这个说法,可是一时也组织不了完整的语言来反驳他。

  谌珂捏了捏她的脸,转移话题:“行了。不说这个了,我陪你画画好不好?”

  小孩子健忘,很快就抛下了刚才的聊天内容,兴奋地握住了画笔。

  林枕书始终站在门口,很久都没能推开那扇门。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她蓦地回过神来,迅速地跑到了别的地方,接起了电话。

  “你的报告结果出来了。”电话那头是沈淼的声音,“我等会儿拍下来发给你,你自己看看。”

  林枕书点点头,“麻烦你了。”

  “不过……”沈淼欲言又止,“这件事你为什么从我这里走?难道你打算瞒着谌珂?怎么说他也……”

  她打断对方的话,坚定地说:“暂时先不要告诉他。拜托你了。”

  小乔闹腾了一整天,但到底还生着病,到了晚上很快就没了力气,刚回了公寓没多久,早早地就沉入了梦乡。

  林枕书读童话故事读到一半时,发现吐槽的声音不见了,目光从童话书上移开,这才发现她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虽然调皮捣蛋了一点,但是安静下来时还是可爱得不行,粉嘟嘟的一张小脸,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垂着。林枕书给她盖好被子,擦了擦枕头上的口水,把房内的灯给关掉,只留床头一盏小夜灯。

  她伸了个懒腰,刚刚放松了心情,房间大门忽然嘎吱一声响起,一个人影从背后温柔地抱住了她。那人身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传到鼻尖,她就已辨认了出来。

  “谌……”

  她刚说了一个字,剩下的话却被一个吻给深深堵住。昏暗的房间和静谧的环境,只听见布料的摩擦和粗重的呼吸声刺激着荷尔蒙,林枕书沉醉在这个吻里,缓缓搂上了他的脖子。

  “妈妈……”小乔翻了个声,嘴里喃喃地喊着妈妈。

  林枕书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醒来了,慌忙撒开了手。谌珂却淡定得很,搂着她的腰不放手,双唇在她的耳垂游走。

  “小乔还在呢。”她娇嗔地推了推他,心中却有只小猫在挠痒。

  “跟我回卧室?”他的声音沉在底端,不像是个问句,倒像是故意在诱惑对方。

  她有那么片刻真的被蛊惑了,好在迅速清醒过来,轻轻推开了他,她咳嗽一声:“我……我得在这儿守着小乔呢。”

  成年男性没有跟小姑娘抢人的道理,谌珂留恋地抱着爱人好一会儿,才缓缓放开了她。

  林枕书悄声问道:“你觉得……如果我们有小孩的话,是不是和小乔一样可爱?”

  沉默了一阵后,谌珂垂着头,喃喃道:“我只害怕……我们的孩子,也许会和我一样。”

  作为一名医生,他深知,精神疾病的遗传概率非常高,如果因为他,而让他的孩子也和他一样生病的话,对他而言,实在太残忍。

  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答案,林枕书苦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谌珂看着她失落的模样,不知想起了什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张画纸。那是白天的时候小乔所画的。那画的内容很稚嫩,歪歪扭扭地站着三个人,两个高个子的是爸爸和妈妈,中间牵着的是一个孩子。

  小乔说,这就是她的家。

  “不过……”谌珂看着画,缓缓地说,“离开医院之前,小乔把这幅画送给了我。她说,虽然生病很可怕,但是如果不被爸爸妈妈带回家的话,小孩子就不能画画、不能吃好吃的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先吃饱了玩开心了更重要。”

  林枕书接过那幅画,用五颜六色的彩笔在纸上一顿涂抹,画出了一道彩虹的形状。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我怎么一直都没想明白呢?”谌珂温柔地笑了起来,画上的彩虹倒映在眼眸中,“我希望能让我的小孩亲眼看一看这世界的模样。即使有病痛,我也会和他一起克服。”

  不知何时,林枕书已经红了眼眶。她勾住谌珂的脖子,问:“所以,你想通了?”

  他点点头,说:“想通了。”

  话毕,谌珂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林枕书惊呼一声,急忙搂住对方。她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要干吗?”

  他俯下身,在她的耳畔轻声说:“去造人。”

  “噗……”她捂着嘴笑出声,眼角弯弯地看着他,“谌先生,别着急。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小小谌就在这里哦。”

  睡梦中,小乔翻了个声。

  谌哥哥家里怎么这么吵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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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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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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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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