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言顿了顿又补道:“那小鬼平日最喜欢在府里挖土玩,总是能挖到不少的骨……”
“打住!小爷不爱听你这些小鬼的故事!”
冯天猛然灌下一口桃花酿。
“哼,那丫头真是不知好歹。那可是我在二殿下手里抢来的,竟被她拿去埋土里了!”
谢泠言耸耸肩,掀开车帘一角。
皇城大街上永远热闹,永远人多。
只是,鬼也有点多。
-
一刻钟后,一行人到了清江画舫。
谢泠言站在船头,靠岸的一排垂柳上挂着不少大红灯笼。
此时中午阳气正足,画舫停在这里,却能感到一阵森凉绕着后脖颈。
啧,好无聊。
不知该先抓哪只鬼。
【小松鼠,出来玩玩吧。】
【随随来啦!】
小松鼠凭空落入女子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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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良宵上船后便交代下人去准备午膳。
今日为了和谢泠言一起吃饭,他是出了宫就直接去的赵王府,属实有些饿。
此刻端着一碟糕点,寻着谢泠言的身影走来。
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小玩意儿上,温声道:“言姑娘,这小畜生伶牙俐齿得很,逗玩时,可要小心些。”
小松鼠可听不得这话。
一下尾巴翘得老高,露出一口尖牙发出低吼。
“呲呲!”
【哼!敢说我坏话,小心我主人放我咬死你!】
谢泠言玉手轻抚在小松鼠松软顺滑的皮毛上。
唇角始终保持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人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嗓音清冷地道:“多谢大人提醒,不过,这小东西甚和我心意,小女打算带回家养着。”
说着,她看了一眼俞良宵,又道:“熟悉了,定然是不会随意咬人的。”
俞良宵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她话中有话?
-
容徹到画舫时遇到了朝中的大臣,在岸上与人交谈了几句。
正欲上船,便见船头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似的男女,对视谈笑。
容徹神色一暗,快步上了船,朝着船头走过去。
直接站在谢泠言和俞良宵中间,清澈的眸子盯着女子,微微弯唇。
“言姑娘,本宫有些关于谢将军的事要与你商讨,旁人不方便听,可否借一步说话?”
少年嗓音带着一股子乖戾张扬的语调。
摆明了说他看不惯俞良宵。
谢泠言不禁觉得他有些可爱。
于是她朝俞良宵微微施礼,“俞大人,失陪一下。”
听到容徹的话后,俞良宵心中不屑。
平日连陛下都对他客气有佳,偏这小太子对他没有好脸色。
他也懒得与这毛头小子装谦逊,反正,这正是陛下想看到的。
他面色自然地笑着,对谢泠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容徹白了一眼那只手,昂头挺胸地转身,朝着画舫上的一间小隔间走去。
——他得先试探一下,阿言到底有没有像他一样恢复记忆。
-
两人在小茶室内对坐,谢泠言慵懒地用手撑着精巧的下巴。
视线透过画舫的小窗,向外望去。
船行经一段视野开阔的湖面,湖中一行白鹭嬉戏水中,时而聚散,时而高飞。
容徹端坐着,手指紧张的交握在身前。
注视着女子的侧颜,轻抿着唇。
——他要如何开口才好呢?
说他轮回且重生了?
若是她不记得这些事,那岂不是吓到了她?
正纠结,女子嗓音淡漠地出声道:“太子殿下若没什么紧要的事,小女便先回去了。”
谢泠言余光撇到少年纠结的神色,暗自撇嘴。
——要说就说,磨磨唧唧。
见女子要起身,容徹神色一顿。
“等等,我有事!”
他眼神灼灼地对上女子的那双桃花眸,试探地唤道:“阿言,你,不记得我了吗?”
谢泠言:??
叫这么亲热,还真是有一腿?
她就说原主怎么可能独自弄垮一整个宰相府,感情是有人帮衬呢?!
呵。
女子神色一变,起身就要走。
容徹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得不对,抬手拽住她的水袖。
“阿言不记得了?我们曾相爱许多……”
“不记得。”
姑奶奶没功夫听你谈旧日情爱。
不等他说完,女子甩开少年的手,面色黑沉地扭头朝船头走去。
小随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忽然就不开心。
缩在她怀里一动不敢动。
-
迎面吹来一阵阴凉的风,云遮日隐。
忽然,船身开始剧烈摇晃!
【哇呀呀!目标鬼已出现,随随撤了,主人小心!】
小松鼠一秒钟窜回了空间内,给谢泠言打开防御保护罩。
嘴里一边念叨着:“随随不怕不怕,随随的空间金刚无敌!”
说着无敌,却是直接钻进了零食库里藏起来。
“啊呀,还有小尾巴,藏起来!”
小爪子一把薅住露出来的尾巴,抱进怀里。
藏起来藏起来!
-
容徹原本还沉浸在相认失败的失落中,见有异动,立马冲出来。
“阿言!小心!”
一道强劲的风,裹挟着数把锃亮的匕首,冲着谢泠言袭来。
那匕首自由聚散,仿佛有意识一般诡异!
俞良宵慌忙赶来支援,结果被一道罡风震倒。
谢泠言手中冷芒轻闪,细细的银制铁链缠绕手指。
倏然朝着水中射去!
忽然,一浑身湿透的青衣男子从水里‘蹭’一下蹿出来,站立船头。
那数把匕首,直挺挺插入他的后背!
俞良宵看着船头多处的一摊水渍,心中惊骇。
隐约知道自己应该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上前一步想要拉住谢泠言的手,被另一月白色身影抢了先。
容徹站在女子跟前,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阿言,我有记忆。”
正欲动手抓鬼的谢泠言顿了一瞬,“谁的?”
容徹:“全部。”
他记得所有小世界里她们相处的一点一滴。
谢泠言眉头微微拧起。
这冰坨子是觉得分身没意思,直接自己跑过来了?
不对。
傅苍然不是这样唤她的。
所以,这小狗子不是本体,但却有记忆?
谢泠言还没想明白,身旁的青衣男子便凶神恶煞地再度朝她袭来。
俞良宵直接晕厥过去。
容徹十岁时,跟着一位天师学了不少皮毛本事,也是那时才开始恢复记忆的。
“阿言别害怕,我……?!”
只见一缕隐隐约约的红光在半空闪烁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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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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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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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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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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