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声说道,“这位便是我与温公子所说的,想要放花灯的人。
一心不可容二意,今日小女佛了温公子美意,下次公子去风月楼听曲儿,我定让人好好招待。”
话是对温钧说的,但女子的眼神,多数落在了身侧男人冷俊的脸上。
温钧之前以为谢泠言说的有意中人,是推脱他的借口。
此刻见真的有主了,眼中不由闪过失落。
缓了缓,坦然笑说道,“好。但是姑娘也不必如此拒绝我,且让我们公平争一争,说不定我比这位公子更和姑娘的意呢?”
谢泠言有些好笑,觉得这人还真有意思。
一会羞赧得不敢与她对视,一会又能在她面前争宠。
女子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手忽然被一只微寒的大掌包裹住。
“冷吗?”江然问。
谢泠言听见这话,心头划过一抹笑意。
对着温钧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带着江然先离开了。
-
两人牵着手,穿过暖色灯笼映照着的熙攘街道。
两旁的酒肆商铺,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女子手中还提着那只暖黄色小兔子灯笼,一边走,一边时不时侧头瞄一眼旁边身量欣长挺拔的男人。
不自觉眉眼染上笑意。
只是才走没几步,男人便将手松开,面色带着些不自然。
谢泠言慢下步子,低头看了一眼他微蜷的手指。
轻一挑眉,将温软小手塞进他掌心。
“怎么?方才在那温公子面前,就表现得那般亲昵。这才一转身,便对人家冷淡了?”
江然身形一僵,耳根子开始发烫。
他解释不了自己方才那异常的举动。
那一刻,他就是不想继续听那男子,再对她说些情意绵绵的话。
刺耳。
他抿了抿唇,视线撇开看着路边的花灯小摊,闷声道:“方才是在下失礼了,抱歉……”
“又失礼。你对着我都失礼多少次了,嗯?”
被如此质问,江然喉间一噎。
的确,他对她失礼了许多次。
谢泠言红唇微撩,眼中带着一抹狡黠,趁他愣神,上前一步拦在男子身前,目光灼灼的抬眸盯着他。
接着,缓缓抬起双臂勾住男子的脖颈。
踮起脚尖,朝着他靠近。
江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神慌乱的闪躲不敢看那双魅人的眸子。
屏着呼吸。
衣袖被他捏攥得死死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繁杂的街市,好像被消音了一般,除了自己的心跳,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两人距离只差一寸不到,女子身上似乎带着一股幽香,很好闻。
修长眼睫不安的颤动,江然忍不住喉间滚了滚。
察觉到自己的下意识动作后,男人咬紧牙,面色瞬间一阵阵涨红灼热。
她要做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她想……
“噗嗤~,你紧张了?在期待……我吻你?”
谢泠言像幼稚捣乱得逞的孩童一般,乐呵呵的勾唇笑得花枝乱颤。
身.前的男人听到女子的话有一瞬间的愣神恍惚。
意识到她的捉弄,用力咬了一口唇间的软肉。
心尖儿漾起阵阵酸涩。
她在捉弄他。
仅此而已。
呵,他竟会……真的在期待什么?
眼见男人眸色变幻的愈发暗沉,隐隐泛红。
谢泠言美眸微愣了一下。
——这么不经逗?
好吧。
她踮起脚,一口咬住男人紧抿的唇瓣。
“……唔?”
江然错愕的眼睫乱颤,唇.舌.被她轻柔撩.拨,他屏住呼吸承受着。
蔓延至遍身的酥.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心跳如激鼓。
一吻结束,谢泠言邪媚舔了舔唇,看向唇瓣被.吮.得殷红的男子。
嗓音沙沙,轻魅撩人,“小郎君~,喜欢吗?”
江然见她舔唇的动作,瞬间羞耻得僵在原地。
接着忙用手背抵住自己的唇,羞赧的双眸如小狗般望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忽然,谢泠言眉头一皱。又舔了舔唇,吧唧了一下嘴。
怎么回事?
他灵魂的味道,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沉思了几秒,她猛然抬头,震惊的看向男子,手中的小兔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
娇媚女子眼神控诉的瞪了男人一眼,愤愤的擦了擦唇瓣。
扭头就走。
江然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
——怎么……明明被强吻的是他。
而她的反应,却反倒像是被轻薄的那一方??
江然发誓,他此生都没有遇到过,如此让人心绪动荡、捉摸不透的人。
-
-
谢泠言面色阴沉的大步走着,然后又暴躁的点足飞跃,迅速回到了风月楼。
她直接推门进去躺在自己的卧榻上,神识进入识海空间,一把拽住某只松鼠的尾巴。
语气森然含怒,“说!这个攻略目标到底是谁?!”
小随被倒吊着左右摇摆,女人的飓风气压让它瑟瑟发抖。
“这……这是随机npc目标,小随不认识呀!”
“不认识?”
谢泠言眯着危险的眼眸,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刚才吃到他的灵魂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
察觉到那熟悉的味道,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她只吃过一个人的灵魂。
就是那个拒绝她的死冰坨子!
而这个npc的灵魂竟然和他的如此相似??
……这怎么可能??!
她不知道那冰坨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于是继续逼问手里的倒霉松鼠。
“呵,你现在可是在我手里,话要想好了再说。
若是不老实交代清楚……哼,你也不用等到回去被时空局清理了。我现在就可以将你直接归零!”
小随是真的被她吓到了,却也是真的不知道啊!
救救孩子吧!
主人非要让我无中生有!
鼠生太艰难了哇!!
“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啊!不信的话……不信的话,主人!你给我丢到小黑屋去测谎吧!
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否则就让我齿轮卡油,再也转不动!”
谢泠言看着出现在半空的屋子,顿了一下,还有小黑屋这种操作?
呵,果然还是得威胁才说实情!
女子幽蓝瞳眸睨了手里的小东西一眼。
毫不犹豫的将可怜兮兮的松鼠,一个抛物线。
直接丢到了半空小黑屋。
小随坐在漆黑的屋子里,小爪子暗自抹眼泪水。
太难了。
太难了!!!!
它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粗暴又冷酷的主人!
一颗玻璃心都快被碾碎了,呜呜呜~
“说吧。攻略目标江然,真身是谁?”
谢泠言环手抱胸,在系统水镜上看着小黑屋的夜视状况,冷漠的发问。
“呜呜……是随机npc,小随不知道创设者是谁。”
“滴!真实发言。”
谢泠言听着系统提示音,再次皱眉。
然后换了个问题。
“小随是什么系统?”
小随没想到她连自己的身份都怀疑了,心里愣了一秒,镇定道,“随便系统。”
时空局大人给它改了设定,它现在就是随便系统。
没错就是这样!
“滴!谎言警告!”
“啊啊啊!小随……小随之前是美男猎杀攻略系统!应主人的要求,才临时改成了随便系统!
呜呜救命!
不要电我!
我的毛炸了啦呜呜呜!”≥﹏≤
谢泠言看着水镜画面中浑身发抖的小家伙。
——原来你之前就是不正经的系统呢?难怪那么爱美色。
谢泠言红唇微勾,“好了,出来吧。”
话落,一只深棕色立毛‘刺猬’出现在她面前。
小随哭丧着脸,扭头不理谢泠言,眼角的绒绒毛上还挂着泪珠。
谢泠言轻咳一声,她也不是不信它。
主要是……那攻略目标的灵魂实在太诡异了。
npc?
怎么会和那人的灵魂味道一样?
……难道是她尝错了?
要不,再去验证一下??
想着,她伸手在那背对着自己的小身影后背上顺了顺。
“好啦,这次是我错怪你了。嗯……不如我带你出去外面玩玩?”
小松鼠被顺毛顺得甚是享受,又听到要出去玩,瞬间开心的扑到谢泠言身边。
圆圆大眼亮晶晶的看着谢泠言,“真的嘛?!要去要去!小随要去看美人!”
谢泠言淡淡点头,然后带着它一同出了空间。
心道,这小家伙还真好哄。
-
小随在谢泠言的房间四处乱窜。
还从来没有宿主带它出来玩过呢!
果然它家神颜主人是最好的~!
这傻松鼠,已经转眼就不记得刚才伤心落泪的事情了。
谢泠言慵懒的躺着看傻松鼠活蹦乱跳,忽然神色一顿。
糟了,她把人丢在春江湖了!
女子柳眉轻蹙,他见自己走了,应该也会自行离去吧?
想着,她又躺下了。
两分钟过去了。
“小随!看看那小东西在哪。”
总不会有人这么傻,还等着吧?
“主人,查到定位,小哥哥在春江湖哦~就是被你抛弃的那个地方。”
谢泠言当真没想到他会还在那,暗恼了一句,飞快起身从窗子跳了出去。
-
-
江然将她慌忙离开时的兔子灯捡了起来,在一棵据说已存活了千年之久的巨大古树的围栏下坐着。
那些言笑晏晏、情谊绵绵的佳偶,从此处来来往往的经过。
许是见这里幽静,有不少情人来此幽会,互许终身。
江然坐在昏黑的角落里,神色漠然的盯着手中发出微弱亮光的兔子灯。
灯中的灯芯要燃尽了。
她大概已经安然到家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这里坐着,但就是不愿离开。
他在等,天亮。
天亮了,便能证明方才那一瞬的心神漾然、不知所措,不过是梦而已。
“江然。”
一道微微沙哑,带着急切的女声,飘进江然的耳畔。
他低头自嘲的嗤笑一声。
——他真可笑,怎会以为是那人回来了呢?
心脏细细密密的疼,来得莫名其妙。
江然觉得自己委屈。
他什么都没做,但就是委屈。
谢泠言老远就看这傻男人头低得深深的,手中紧紧拽着她的小兔子灯,坐在树下。
像那等着家长来接,却迟迟未等到的孩童一般。
她心虚的走过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音轻柔的唤他:
“江然,跟我回家。”
男人震惊的猛然抬起头,眸中的欣喜若狂毫不掩饰,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明艳女子。
是她!
一滴清泪滑落男子的俊俏面庞。
谢泠言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抬手拭去他眼尾的湿意。
“怎……怎么了?不想跟我走,那我送你回去吧。天色晚了,在外面不安全。”
江然红着脸抿唇,声音带着闷闷的沙哑,“……嗯。”
他将手里的小兔子灯递给谢泠言,“你的灯,快燃尽了。”
谢泠言站在他左侧,好笑的伸手将灯接过来,故意说道:“我现在拿着灯,可没办法牵你了哦。”
江然看了她一眼,走到她左侧。
余光扫了一眼女子空荡荡的左手,垂在身侧的手试探的朝着她靠近。
举起又放下。
“想牵就牵,谁叫我占了你便宜,那便也让你占一回好了。”
谢泠言觉得男人这个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就想欺负他。
她的左手一把拉住江然的右手,将他微微拉低。
附在他耳畔热息幽幽,颇苦恼的说,“小郎君太惹人怜,我又想亲你了怎么办?”
又被她调戏,江然心尖儿猛得一颤,下意识就想说,不可。
接着,他顿了顿身形,紧紧的抿着唇,闭上眼睛。
见此,谢泠言美眸一亮,毫不客气的踮脚凑过去,在他唇瓣轻啄了一下。
“然然真乖~”
然……然??!
这个称呼像惊雷一样劈入江然的脑中,被这个昵称惹得万分羞耻。
即便是他阿娘在世时十分疼爱他,总是唤他阿然,却也从唤过如此亲昵的!
谢泠言见男人的表情羞涩又怪异,挑眉看他,“怎么,小郎君不喜欢我这般唤你吗?”
男人抿唇看着她,“……并未。”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她随喜便好。
“那走吧,送你回家。”谢泠言被男人的宽阔手掌紧紧牵着,心中不禁觉得十分奇妙。
原来谈恋爱的两人就是这样的吗?xiumb.com
傻兮兮,却又甜丝丝?
看来她单恋的几百年,当真是白活了。
那冰坨子除了不说话就是不说话,连她吻他都毫无反应。
还好她想得开,没有死磕在那一块冰山上。
思及此,谢泠言用力的捏了捏江然的手指,红唇微勾,心中感叹:
——小奶狗果然比腊肉好啊~
江然以为他叫自己有话要说,温顺的朝她俯身过去,“怎么了?”
谢泠言原本偏头在偷笑,被他问到,下意识回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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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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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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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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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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