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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胡说!”牛蛋妈跳着脚嚷嚷,“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满嘴的胡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梁溪抱着沈素瑟瑟发抖:“别、别打我妹妹!”

  刘爱红气到发抖,大声道:“这孩子才四岁。大家看看她的眼睛,是能说谎话的样子吗?”

  一个白嫩嫩的小丫头,脸上写满了天真懵懂。一听牛蛋妈说要撕她嘴,两只小手就啪的一下,盖在了自己的嘴上。

  再听她一开口就充满稚气,偏偏又问得很认真:“坏蛋的妈妈,也是坏蛋吗?”

  这模样,谁见了心中能不生欢喜?特别是围观村民中有不少大婶子小媳妇,个个都指责牛蛋妈不该吓唬小丫头。这孩子才多大,哪会说谎?

  老村长皱皱眉,摆摆手:“算啦算啦,也不是好大的事。都先回去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素噎住了。

  “刚才?”

  沈素认真地点点头:“刚才……爷爷不是说,谁先动手,谁就出医药费?”

  老村长一愣:他刚才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

  小胖手坚定的指向梁牛蛋:“他先动手。他坏。为什么不让他出医药费?”

  小脸上满是真诚的疑惑,看得老村长都不好意思起来。

  村民们更是起哄,让老村长说话算话。

  “算啦。”梁溪继续瑟瑟发抖,“我们不要医药费,也不用他道歉。不能让村长爷爷为难。”

  沈素是真的不解:“村长爷爷为什么会为难?”

  在她看来,现在有人证——她自己。有物证——梁溪都晕倒了,身上还带了那么多伤。还有人支持——村民们显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

  牛蛋妈那么凶巴巴的模样,不都哑口无言了?

  若是话本和戏文里的村长里正,这时候必然就该出来主持公道,然后博个满堂彩。

  梁溪赶紧把她朝怀里搂了搂,凑在她耳朵旁,用足够小声,但老村长一定听得见的音量说:

  “妹妹乖。牛蛋家我们得罪不起,老村长也得罪不起。”

  沈素不懂就问:“得罪不起,是什么意思?”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向老村长:“村长爷爷,你也怕牛蛋打你吗?”

  被小丫头这样一看一问,老村长的老脸实在有点挂不住。

  村民们被童言童语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有同牛蛋家关系不好的,趁机敲边鼓打小锣,假意相劝让大家别再为难老村长。下一句话就说:“前几天还瞧见牛蛋他爸提了一盒卷烟,两包蛋糕去村长家。这得值多少医药费啊?”

  牛蛋妈转身就骂。村民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两厢对骂起来煞是是热闹。牛蛋又帮着他妈作势要打人撞人。反倒被不知谁的笤帚在腿上背上揍了几下。

  那边闹成一团,这边刘爱红抹了抹眼角。正色道:“小孩子打架,本来是件小事。但是公理道义是件大事。国家还讲一个拨乱反正,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我家小溪分明是被欺负的,却被她当众冤枉。我一定要讨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沈素在旁赞赏地点点头,用她的小丫头嗓子帮腔道:“说法要明明白白!

  刘爱红是村里的老师,一向受到村民的尊敬。现在她不提医药费,只讨说法,村民听了纷纷附和。

  老村长一跺脚,知道今天这事儿是已经抹不过去了。再不解决,村委会门口只会越闹越不好看。

  他也知道,牛蛋妈是断然不会出这笔医药费的。好在现在村里还是集体分配制,作为村长他有权调度。

  当下就说:“我看这样吧,我这里先拿出一袋杂粮。等到年底时再从牛蛋家的工分里扣,就算溪娃子医药费。”

  为什么老村长拿粮食,算是牛蛋家出的医药费?

  工分又是什么?

  沈素听不明白,小声问梁溪。

  沈素不明白,梁溪却明白。

  现在是1988年。全国大部分的农村已经实行了俗称“包干到户”和“包产到户”的家庭联产责任承包制。

  但是峨眉山这里,因为村子小,土地少,出产本不丰富。大家习惯用了几十年的集体分配制,至今仍在沿用。

  所谓集体分配制,简单来说,就是村里的土地,大家一起种,种出来的粮食,大家一起分。

  粮食不是今天种了,明天就能收的,所以在每年粮食成熟收获之前,村民的劳动就只能以记工分的形式支付报酬。

  村里有专门负责发放工分的人,决定某项劳动值多少工分。梁牛蛋他爸是生产队副队长,就是负责这个的。

  还有会计和专门的计分员负责登记工分,每天还要在村委会的黑板墙上,用粉笔写明每个人的工分进行公示。琇書網

  村里的粮食收获后,首先要上交国家。剩下的部分,就由村里分配给每家每户,作为第二年的口粮。

  村民凭借自己一年到头积累的工分来领口粮。

  比如刘爱红,身为村小教师,每年是拿全额工分。一天10分,一个月300分,一年就是3600分。能领到大米混杂粮共计四五百斤。

  这时候,农村里除了口粮,菜油、猪肉和做衣服的布料,每年每人只有一点国家定量的分配。比如成年人,一个月能领二两猪肉,未成年的孩子能领一两。成年人一年有一丈二的布料可领,小孩子就只有六尺,甚至四次。

  所以,如果想多吃点油荤,多做两套衣服,就需要用工分去换肉票、油票和布票,再自己进城凭票证购买。

  有的村民体力不足,劳动不好,一天可能就只能拿个五六工分。到头来,工分不够换口粮,还要倒欠村社的。只能拿分到的白米和各种票同别人多换些杂粮,以免一家老少挨饿。

  梁溪家如果不是因为刘爱红是铁饭碗,每天拿顶格工分。一个女人带着小孩能赚的工分,恐怕就连糊口都不够。

  牛蛋家正好相反。一家六口人,有五个都是壮劳力。牛蛋他爸又是生产的队的副队长。有时孩子们帮村社干活,也计工分。牛蛋常因为“身强体壮”被破额按成年人来计算工分,占足了便宜。

  老村长看似公正地提议拿出一袋杂粮,对梁溪家和牛蛋家,其实价值完全不同。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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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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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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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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