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时刚好有几个年轻的小女孩抱着玫瑰花从里面出来,看见她时似乎还愣了一下。
工作人员护着她走进电梯,然后飞快地按下关门键,“阮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专用电梯坏了,我们只能走普通电梯。”
阮南乔在外人面前向来不是娇气的人,闻言也只是笑了笑,“没关系,不用在意这些。”
出了电梯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一整层楼都被改造成了化妆间。首饰,包包,鞋子应有尽有,规模堪比她自己家的化妆间。
她偷偷跟艾文感叹道,“不愧是业内顶尖,这排场,这装备,感觉是我赚到了。”
艾文一直在看手机,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最主要还是你值得。”
坐下化妆时,化妆师不断抿嘴偷笑,脸上暧昧不明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她偷笑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多,阮南乔就算是个傻子都能发觉了。
她眨眨眼,问道,“你在笑什么?难道我最近又胖了?双下巴又出来了?”
化妆师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摇头,“没有没有,你今天状态特别好,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美。”
发型师也在旁边吹捧,“你今天封神了好吗!”
阮南乔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她高强度工作了一整天,脑容量实在有限,更加玩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文字游戏。
到最后她都已经快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艾文把手机放在她的耳边,听到消失了一整天的男朋友的声音,她才勉强清醒了一点。
陆璟宸似乎也在忙,背景音很嘈杂,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就匆匆挂断了。
化妆师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唇刷在她嘴巴上轻轻一抹,“OK,完成!”
阮南乔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一下,“好像不太对,跟昨天晚上确认的妆容不太一样啊。”
化妆师难得硬气了一回,“你是化妆师我是化妆师?术业有专攻,你不懂就不要质疑我。”
阮南乔被她怼得无话可说,站起身准备去换衣服。
结果到了试衣间才发现,昨天晚上确定好的婚纱也被换了。
原本的曳地鱼尾裙变成了大拖尾的齐地婚纱。
婚纱通体是晶莹的白色,层层叠叠的轻纱上缀满了红色的玫瑰,袖口的蕾丝花边上用丝线绣了几个花体字母,裙摆处镶了很多细碎的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映出点点耀眼的光芒。
阮南乔定定地看着那袭婚纱,半晌后忽然回头跟艾文说,“我觉得这件婚纱跟我十几岁时自己画的那件婚纱好像啊。我之前还一直说我要找人帮我做出来,可是后来太忙了,慢慢的也就忘了。”
艾文被吓到心跳都快停了,干笑道,“呵呵,是吗?那说明这件婚纱跟你真的很有缘。”
阮南乔换好婚纱走出来,满屋震惊。
头纱用皇冠状的头饰固定住,细软的纱轻垂在她的肩头,后背。上半身抹胸的设计恰到好处的凸显了她的玲珑有致,下半部分蓬起的白色裙摆让她有如落在云间的公主。搭配着下摆处的钻石,走动间更是多了一抹灵气。
艾文最先回神,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就冲你身上这一套,我敢保证,接下来半个月的微博热搜都是你的。”
阮南乔也不是个谦虚的,小脑袋一扬,“那是。”
负责人愣愣地看了半晌,最后连话都说不清了,“时间……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下去吧。”
阮南乔从容不迫地往前走,助理小刘一手帮她拎着裙摆,一手拿手机对着她拍个不停。
艾文跟在她旁边又怕不小心弄脏她的婚纱,那上面镶的可是真钻,随随便便掉一颗,他几个月的工资就没了!wWW.ΧìǔΜЬ.CǒΜ
保险起见干脆跑到前面去给她按电梯。
阮南乔看他走的方向不对,好心提醒道,“你走错了,要走那边,这边的专用电梯坏了。”
话音未落,专用电梯的门已经缓缓划开了。
刚刚带她上来的工作人员尴尬一笑,“咦?电梯修好了啊?那他们的动作还挺快的。”
阮南乔先走进电梯,对着门外的几个工作人员问道,“不进来吗?”
工作人员动作格外一致,默默摇头,“不了不了,我们等下一班。”
电梯里只剩下自己人,阮南乔说话就随意多了。她对着电梯里的反光板自我欣赏了半天,越看越满意。
“艾文,拍摄结束后你去问问杂志社的负责人,这件婚纱卖不卖。只要他们肯卖,不管开价多少,我都愿意买。”
艾文嘴角抽了抽,买什么买,这就是你的。
杂志社包了酒店旁边的一个小教堂当做拍摄地。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有点晚的缘故,阮南乔走在路上竟然连一个人都没看到。
红毯一路从酒店门口铺到了教堂门口,上面还撒满了玫瑰花瓣。阮南乔笑着说,“这是我走过的最长最贵的红毯。”
推开教堂的铁门,迎接她的是一块绿油油的人造草坪,草坪上还点缀着各色的小花。
要不是知道现在是冬天,阮南乔几乎都要以为这是真的草坪了。
她心情极好,状态也瞬间拉满。
换衣服做妆造花了三个多小时,最后拍摄却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
穿上婚纱,她又想起了陆璟宸求婚那一茬。
她在心里暗暗思忖,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提醒一下他。可是如果发一张穿婚纱的照片给他,会不会又显得太刻意了?
她还没思考出结果,化妆师就拿着粉扑过来给她补妆。
阮南乔仰着脸任她折腾,嘴里还在念叨,“不是都拍完了吗?怎么还要补妆?”
化妆师又往她脸上喷了些什么,“这是定妆喷雾。相信我,你待会儿会感谢我的。”
艾文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估摸着另一边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他手一挥,摄影师就带着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从另一边退下了。
只剩下阮南乔一个人傻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头顶刺眼的灯光忽然熄灭,只剩下一束追光灯打在不远处。
徐潇然穿着一袭红裙坐在教堂门口,见她看过来,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的手一扬,一曲《爱的礼赞》缓缓流淌在教堂上空。
阮南乔已经很久没见过她拉琴了,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到高潮部分时,陆璟宸身着白色燕尾服出现在阮南乔的正前方。
空旷的草坪上,他长身玉立,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女孩,唇边始终扬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一如往常般淡定,但是没人知道,他握着戒指盒的手正在不断地往外冒着虚汗。
尽管这个场景他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了。
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
阮南乔心头猛地一震,看向他时眼底的那一簇光亮得犹如天边耀眼的星辰。
没有人说话,只有鲜艳的花瓣不断从空中落下。
满室的寂静中,阮南乔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短短几米的距离,像是他们这十几年来痛苦与欢愉的缩影。
他踏过千山万水,斩断一路荆棘。带着满腔的炙热,搅乱了一池春水。
从此以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骄傲姿态走进自己的心里,入驻自己的人生。
直到他站在面前,阮南乔才终于发现,他们身上所穿的礼服和婚纱,皆是出自自己之手。
她居然还能分神问陆璟宸,“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设计图?”
“第一次去铂樾时。”陆璟宸回答得倒是坦然,“你把它们压在了箱子的最底层,我看到了,就拿走了。”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差不多吧。你画的设计图有点复杂,所以花费了些时间。”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给你设计的?也可能是我画给别人的呢?”
要不是阮今禾死死地拉着,站在暗处的南沛盈就要冲上去打她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她是想气死我吗?!”
陆璟宸无奈地笑了一下,“感觉吧。感觉你画的那张侧脸,就是我。再盲目自信一点的话,除了我,还会有别人吗?”
不,不会了。
他又等了等,直到大提琴的声音彻底停下,阮南乔也没有再说话。
“问完了?那是不是该我问了?”陆璟宸拿着一支玫瑰花,另一只手则紧握着戒指盒,单膝下跪。
“阮南乔,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也许是从你费尽心思只是为了给我做一碗生日面时,也许是你某次不经意间抬头冲着我笑时,又或许是你某天趴在我的背上说你会一直陪着我时。总之,等我发现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这辈子,已经非你不可。我已经浪费了太多年,余下的漫漫人生,我想跟你一起走。我想邀请你参与我的生活,分享我生命中每一个重要或不重要的瞬间。我会倾尽全力护你周全,让你往后的日子里只剩下安稳和快乐。阮南乔,嫁给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润,眼神也温柔得无以复加。
阮南乔一直希望能听到他的求婚。可是他才刚开口,阮南乔就开始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一边哭一边点头。
陆璟宸猜到她可能会哭,但没想到她会哭得这么厉害,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还跪在地上,又不能随便站起来给她擦眼泪,只能轻声哄她,“宝宝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他越哄,阮南乔哭得越凶。
到最后他都想要不别跪了,先站起来给她擦擦眼泪。
可是阮南乔却忽然蹲下,扑进他的怀里。
陆璟宸毫无防备,被她这么用力一扑,直接往后一仰倒在了草地上。
阮南乔蹲在原地懵了几秒钟,干脆也躺在地上,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继续哭,“呜呜呜……陆璟宸……呜呜……”
阮今禾看得好笑,他叮嘱身后的摄影师,一定要把这一段拷贝下来发给他。
他要在阮南乔婚礼当天,把这一经典巨作放在大荧幕上循环播放。
好在阮南乔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陆璟宸拉着她站起身,缓缓地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就像她之于他,永远都是最契合的存在。
阮南乔把手放在灯光下,认真仔细地欣赏着手上的戒指。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素圈戒指,却比她戴过的任何大牌珠宝都要更加耀眼,夺目。
陆璟宸把她的手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别看戒指了,看看你的未婚夫。”
阮南乔哭得嗓子有些哑,说话含含糊糊,“等结婚那天,你要再送我一个大的带钻的,不然我在圈里会很没面子的。”
像是怕陆璟宸不高兴,她又急忙补了一句,“但是现在这个我也喜欢的,特别特别喜欢。”
陆璟宸低下头去看她,她眼里水汪汪一片,抬头看向他的目光坦荡又炙热。
两人深深地看着对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陆璟宸捧着阮南乔的脸,很轻地吻在她的鼻尖,嘴角。
最后松开时,他附在她耳畔低声呢喃,“你好,陆太太。”
草坪上的灯终于亮起来,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从门外走进来,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温暖的笑意。
除了阮盛文。
他半个身子靠在阮今禾肩上,捏着手帕,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阮今禾发誓,这是他活了快三十年来最无语的时刻,没有之一。
他忍不住提醒道,“你女儿,就嫁在离你家五百米不到的地方,你大可不必如此伤感。”
阮盛文用手帕擤了一把鼻涕,“你懂个屁,这是一个老父亲对自己女儿深沉的爱。”
“我确实不懂。”阮今禾把他推到南沛盈身边,“快把你老公带走。”
南沛盈正忙着和殷姿讨论婚礼要在哪里办,以后孩子要上哪所幼儿园,才没空去管什么老公。
阮盛文站在原地茫然了片刻,儿子嫌弃他,老婆不要他,女儿顾不上他,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在他还有一个好亲家,走过来热情邀请他,“我看老王在朋友圈发了一个钓鱼的好地方,我们周末也约上?”
阮盛文一拍大腿,“这地方是真不错啊!那还等什么周末,明天就去!”
教堂里的钟声响了十二下,新的一天开始了。
阮南乔勾着陆璟宸的手指,两个戒指亲密无间的靠在一起。
“陆先生,你好。我是你的陆太太,我很荣幸,能与你共度余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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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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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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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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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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