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散了的妇人一同在井边打水,又不免议论起来,先是老贵的老伴,她是十六年便不赞成老太太将血蜘蛛都烧死的人,现在想起来,又道:“我就说,不该不该,十六年前的那桩事情不该做,你们想一想,这多少动物弄死过人哩,这家里养的黄狗还咬人哩,养的猫照样有将人挠伤要去镇上打针的,这血蜘蛛吸血,但向来不过是吸了几条狗,这次也不过是死了几条狗,以前还死过黄牛,当然十六年前怎么最后却将人咬死了,这里头必定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个什么原因,就像蛇一样,你要是不踩着它的尾巴,它倒是还怕你哩——现在可好,说是已经将血蜘蛛全部烧死了,又没真的全部烧死,现在又突然出现了,赶着老太太死了就出现了,那必定是回来报复的。”m.xiumb.com
福贵嫂子也接话道:“原先时倒觉得老太太是个厉害人物,领着村里的人去烧死血蜘蛛,但是现在你们看,这不,她前脚撒腿一走,后人倒是遭报应了,先是小如的儿子莫名其妙的死了——那死的可悬哩,身上又没病又没痛的,好端端的失踪了,劳得全村的人都帮着找,结果呢,人是找到了,却是个死人,我听说啊,那死得太奇怪了,也没发病,身上也没个伤患处,你们且说说人是怎么死的?”
“别说是小如那个儿子,这不,昨天他家又死了个,小静的第二个女儿,说是摔在石板上死了,就在这井边土坡后头的石板上摔死了——这井边后头的石板上能有什么呢,竟能把个十二岁的姑娘摔死了,这想想都不可能啊,就算是摔了也不至于能把人给摔死了啊,说出去谁信啊,现在那石板上还留着那干了的血哩……倒是这样的,他家的人,定是触犯神灵惹怒神灵了。”于奶奶又说。
姜叔的老伴叹着气:“唉……唉。说句实话,咱们现在也不能这么评论着,好歹当年要不是老太太带着村上的人把血蜘蛛烧死,哪里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呢,早被血蜘蛛们都咬死了,现在事情过了,我们就来数落老太太一家的不是,人要讲良心,虽然我老伴——唉,不说了,不说了。”
于奶奶冷笑一声:“你们倒是说说——谁真见过那血蜘蛛咬死人了?我老人家可是没见过,顶多不是死了几条狗,几条耕地的牛,村里头袁生死了,裕平死了,倒就是让血蜘蛛咬死的了,好端端的,那血蜘蛛不去咬别人,倒是就去咬死他们两个?”
“要不呢?那咬得鲜血淋漓的呢,老太太可说了——”
于奶奶打断姜叔老伴:“老太太老太太,你也知道是老太太说了,倒是什么话都由着她说便是了,她说那血蜘蛛咬死人,你可曾亲眼见了?那我要是说不是血蜘蛛咬死的呢,你又信了?不过是她在村子里名望大,又通晓些阴阳事,村里大伙人都相信她罢了。倘或他家里若是没做过什么缺心眼的事情,会有这样的报应?后代死了一个又接一个?”
福贵嫂子跟老贵老伴也附和着:“倒是这个理儿,十六年前的事情,大家伙可能是只听了老太太的话了,说句实话,倒是真没见过血蜘蛛咬死人的。”
福贵嫂子小声地:“我跟你们说,我呐,倒是还晓得一些事情,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说出来你们可别混说出去,那老太太的大孙女珠儿啊,也就是阿宁的母亲,那时候在村里可招惹男人了,十八九岁的已经是要准给袁生家里了,后来又不准了,这其中的原委啊,便是跟那裕平又扯上了。”
“还有这回事?”
福贵嫂子又小声地:“那可不呢,当年我才嫁过来不几年呢,家里头跟袁生家走得近,便知道些,这珠儿不准给袁生家里了,袁生家里可是气不过呢,这不是找了老太太几回讨说法了么,老太太只是说珠儿自己心里不乐意准,这个事情,我看哪,八成是跟那裕平有了私情,你说已经是准给袁生家了的,又跟裕平有私情了,虽则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的,但你们以前没瞧见么,那裕平看珠儿的眼光,恨不得把她从头到脚扒了呢,倘或没有私情,能是那副光景,我啊,不会看错的,八成就是那回事了。所以啊到后来袁家跟老太太家倒是闹僵了,却又不知道怎么的,这老太太啊也没将珠儿准给裕平,这不,后来珠儿这丫头啊出去打工,在外面自己就找了男人嫁了,嫁了男人了嫁了男人了吧,这阿宁也有十岁多了,带回来,这男人也跟着回来,倒不晓得又跟袁生裕平扯上什么了,之间似乎是闹过的,后来这裕平跟袁生却又被血蜘蛛给咬死了。”说到这里顿一顿,又道,“但是你们仔细瞅,觉得那那阿宁是不是跟当年的裕平有那么几分神似?”
大家一听,再细想,倒也真觉得阿宁长得像当年的裕平了。
“所以啊。”福贵嫂接着道,“若不是老太太家里自家做出这没脸没皮的事情来,又怎么报应过来。”
于奶奶接话道:“况且啊,这血蜘蛛又重现的事情,倒是摆明了就是冲着她家去的,那曹远死得不明不白的,莫不是被血蜘蛛给咬死了吧,这么一说啊,那小妹倒是也极可能被血蜘蛛给咬死了,她家是要遭报应的,你们看着吧,他家的事情倒不是这一两件就完了的。”
福贵嫂还要再说什么,眼神瞥见阿宁带着小艾拎着水桶过来打水,便咳一声:“都快别说了,他们家人晦气着,到别染了这晦气,我们呐都散了吧。”
说完众人都拎着桶拎着盆的散了。
阿宁看着她们走远,嘴里明显念叨着什么,还不时回过头来看一眼她们,阿宁道:“这群老妈子们,感情好又是在说我们了,你看看他们的样子,见了就让人觉得生气。”
小艾不解道:“于奶奶她们倒是不太友好,老是说十六年前太奶奶不该怎么怎么,但是太奶奶不是领着村里人将血蜘蛛烧死了么,要不是太奶奶的话,哪还有他们这些人呢,怎么她们倒是每一句感激的话,反倒这样说起我们来了?”
阿宁唉一声:“你现在还小,哪里明白这些人情世故,须知当别人指望着你去帮一帮他们的时候,你说什么她都觉得对,你做什么她都觉得好,那是因为,人家还用得上你,还需要你帮衬,倘或你帮人家将事情解决了,那人家未必就是巴着感恩戴德你,大部分须是过河拆桥的多,再不会多念及你的好,再者,你帮人家解决的这个事情,若是解决得好了还差不多,若是解决的不好,那必定还是要怪在你头上。就像今天早上听见他们说的,现在倒是责怪太奶奶不该带着村里人去将血蜘蛛都烧死呢。”
“那……”
“还说什么报应来了,唉,现在想想,太奶奶走了,倒是不值得,这血蜘蛛在太奶奶走后又出现,我却又担心起来,怕是真的回来报复我们来了,不然阿远跟小妹……”
两个人说着话呢,圆圆突然跑过来,像是也知道了什么似的:“昨晚上村上死了狗?”
阿宁点一点头:“怎么——”
圆圆跑过来道:“昨晚上我跟伟伟睡在里头屋子,纤纤姐姐跟如姨睡在外头屋子,我半夜突然醒过来,就发现纤纤姐姐不见了,那个时候村上的狗还叫得很厉害,等到纤纤姐姐回来的前一小会儿,那些狗都突然不叫了,你们说大半夜的她是出去做什么了?”
阿宁将拎着的桶放到地上,一听圆圆这么说,心里倒是愈发起疑了,昨晚上的确奇怪,先前月色很大,狗吠后月色就没了,过了一会儿狗就不叫了,或许那时狗都被咬死了,但是狗不叫了之后月色就出来了。
倘或是她自己对血蜘蛛的了解,要是月色太大,血蜘蛛应该是不会有所行动的,抑或是在月光被黑云遮盖那个时候,血蜘蛛出来将狗么都咬死了?
阿宁越想越觉得后怕,只是小艾跟圆圆年纪还小,都不知道血蜘蛛的事情,大概都未从这个方向想,圆圆显然介意着纤纤的事情:“阿宁姐姐,我想去找她问个清楚,问问她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阿宁点点头:“是的,的确有很多的事情都要找她问清楚了,不单单只是昨天晚上她干什么去了,还有阿远失踪的时候她干什么去了,小妹死的时候她干什么去了,还有——为什么小妹嘴里有她的头发。”想了想,“还有,为什么太奶奶死了,她要跟着阿天一块儿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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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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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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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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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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