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尖叫起来,那把锋利的刀兜头劈下来,她惊出一声冷汗,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原来只是个梦。
小石瓦屋外传来“咯咯——咯咯……”的声响,小艾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有些困难的爬起来,想抬手推开老旧的木框玻璃窗,老旧的木窗框玻璃窗上还糊着一层报纸,那报纸已经泛黑泛黄,页面是黑白色,看上去应该是八十年代的报纸了,小艾将那半粘在窗户上,半被风吹皱的报纸撕下来,俨然映出眼中的是黑白报纸上的四个大字:杀鸡儆猴。
她将撕下来的报纸随意扔到小木桌上,抬手将窗户推开,屋外石头砌成的小菜园子里,咯咯咯咯的跑着一只母鸡,那母鸡扑腾着翅膀,东窜西窜的,她看见她的大姨父,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棒子,正在追赶那只四下乱窜的母鸡,嘴里念叨着:“小崽子,让你跑……”
她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天晚上,她拉着小妹躲在屋后看见他时的模样,面目狰狞着,眼神中杀气四溢。她又想起刚才自己做的那个梦,她的大姨父拿着一把刀,对着自己面目狰狞说出那番话。
那只四下窜的母鸡很快就被抓住,她的大姨父动作很利索,一手抓了母鸡的两对翅膀,粗糙的食指与拇指还反抓住鸡头,让母鸡将脖子后仰着,另一只手利落的将母鸡脖颈处的毛拔掉。母鸡咯咯的挣扎起来,她的大姨父嘴角咧开一抹笑:“嘿嘿嘿,让你跑,这回不弄死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四下一瞟,小艾清清楚楚的看着,想起梦里他说的那句——小艾,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么,我也就只能把你弄死了……
小艾抬手捂住嘴,虽然心里清楚那只是在梦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是听出一些话里的意思,虽然她的大姨父只是对着一只母鸡说的,但那种感觉,却像是要说给其他的人听,或者就是想说给她听。
很快的,她的大姨父走出菜园子,拿起屋外石桌上一把磨得锋利的菜刀,对着鸡脖子一刀划过去,飙起的血丝溅在石桌上,她微微闭着眼睛都不敢看,她的大姨父不急不缓的,将桌上一个放了盐水的碗拿过来去接那流出来的鸡血。
小艾手上发着抖,似乎那还在挣扎的母鸡已决然不只是一只母鸡了,她想起在梦里,自己也是这样挣扎的,她目光瞥到桌上,被她随手扔在报纸上的“杀鸡儆猴”四个字愈发清晰,对,她想,就是这样的——
杀鸡儆猴。
她想,她的大姨父不纯粹只是在杀一只鸡,只是表面上在杀一只鸡,她的大姨父一定是知道什么了,或许是早上时小妹说漏了嘴,又或许是他知道自己睡在这间小瓦房里……
她还在想着,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小艾吓了一跳:“谁——”
“我,静姨。”
静姨?静姨为什么要过来,难道静姨知道了什么?
小艾想,静姨跟大姨父肯定是知道了什么……知道他们有奸情的,除了小妹就是自己,是不是小妹又说漏嘴了,抑或是将自己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并说了出去?
她开始惶恐不安,屋外又响起静姨的声音:“小艾?小艾?你这孩子还睡着呢?怎么不开门?”
小艾犹豫了一会儿,颤着手去将门打开,静姨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就装着那只死鸡——刚刚被她大姨父杀死的那只死鸡,那只死鸡就躺在篮子里,眼睛翻白,一动不动的躺着篮子里。
“小艾,陪我去井边拔鸡毛吧……”
“我不要——”小艾说完才觉得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了,顿了顿,努力的稳住情绪,“那个,静姨,阿宁姐姐呢,还有纤纤姐姐,叫,叫她们陪你去吧。”
静姨笑起来:“哦,她们呐,跟着你天哥哥和海子哥哥上山里去了,不是说要锯木头,锯木板做船,现在渡船没有了,也要把木船做好,这一大家子的,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小山村里回啊。”
小艾还是倚在门边,脚上没有动作:“那圆圆跟小妹他们……”
“她们三个倒不知道上哪疯玩去了,都没见人哩——陪静姨去吧,这个时间,井边没人,静姨一个人过去,心里毛毛的。”
小艾没有办法,只能穿上鞋子跟着她去井边,静姨将篮子往她手里一放:“你先提着,我去伙房找把剪刀来,待会把鸡肚子破开,肠子还要用剪刀破开哩——”
小艾听见她这么一说,手上又抖得厉害起来,等到静姨从伙房找了剪刀出来,小艾跟着她,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井边,井边那株大槐树像位沉稳的老人,风一吹过,落下指甲盖般大小的绿色槐叶来,云层将太阳遮住,顿时阴了天,井边有风,衬着老槐树的树荫,显得愈发清凉起来。
静姨提了篮子先下了井边的灰石板阶梯,将剪刀放在石板上,蹲在井边背对着她开始拔鸡毛,喃喃道:“早说就要把那老槐树砍了,长得这么厚密,阴森阴森的,怪怕人的。”
小艾站在井边,整个人被笼罩在树荫下:“为什么要砍了,这老槐树阴凉,等到要割禾种田时候,村上的人还要过来乘凉呢。”
静姨手上利落的拔着鸡毛:“那也不兴种这个树,槐树槐树,本来就不是什么吉利的树,种点桂花树倒是好的,别说啊,这桂花树种下来,八月十五可香着呢。”
小艾不说话,眼里看着静姨扎高的袖子,和那利落拔着鸡毛的手,静姨又说道:“这母鸡啊,你外婆养了一年多了,倒是炖成老鸡汤,给你们补补身体——老母鸡好啊,又是土鸡,晚上吃饭,要多吃点啊。”
小艾只是看着,动动唇:“这母鸡要下蛋的,为什么要把它杀了?”
“给你们几个小孩子补身体啊,要多吃点——”说着手上一把剪刀,麻利的破开鸡肚子,小艾偏过脸去,似乎能听见剪刀划开鸡皮肉的声音。
静姨又开始说了:“这竹溪村啊,什么都好,只是这井边不好,大白天的也阴森森的,大白天要是没见一个人啊,一个人到井边心里都是要发毛的,你还小倒是不知道,这处啊,以前是请风水先生看过的,说什么好地方哩,水好——唉,水好是好,不过么,我以前还没出嫁的时候,经常看见那老槐树上爬满蜘蛛哩。”
“什么蜘蛛?”
“倒不清楚,不过么,这老树老干的,蛇虫鼠蚁的多些也是自然的,以前太奶奶在的时候啊,就经常说呢,这槐树啊,不兴人,倒是血蜘蛛一个安身的好地方,说起这个,嘿嘿,倒是怕你害怕哩。”
小艾抬头看着那株老槐树,老槐树像上了年纪的老人,树干三米高处就弯下来了,像躬身驼背的老人,有些枝干都垂进水里,是以这吃水的井里,时常落着些槐叶。
小艾走近到那老槐树旁,转头看一眼静姨:“这老槐树原来是那血蜘蛛安身的地方?那血蜘蛛——”顿了顿,“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你们说的血蜘蛛。”
静姨微微皱眉道:“有——这血蜘蛛倒不是编出来骗小孩的,这个事情,你大姨是最清楚的了,她以前亲眼见到过血蜘蛛将人咬死的——当然这件事情太奶奶也知道,果真将人给咬死了呢,咬得鲜血淋漓的——”xǐυmь.℃òm
“但那血蜘蛛不是吸血的么?要是把血吸干了还怎么会鲜血淋漓呢?”
静姨想一想:“或许吸血也咬人吧,将村上的人都给咬死了,要不是将人给咬死了,太奶奶怎么会领着村上的人将血蜘蛛都烧死了,太奶奶啊是个厉害的人物,要不是太奶奶,指不定这村上的人都被血蜘蛛咬死了。”
“可是我听村上的女人们说,或许不应该去将血蜘蛛们都烧死的……”
“怎么不应该呢?”静姨打断她的话,“这血蜘蛛吸人血呢,这样不弄死了,倒叫它们来弄死我们了?”
小艾站在老槐树底下不说话。
静姨回过头来看一眼她:“你呀,要是无聊,就在这井边四处玩一下,可别跑得远了,我这里这母鸡还要弄弄,待会儿回去叫你。”
小艾哦了一声,她自然也是不想在这站着看着静姨破开那只母鸡的肚子的,当然这井边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她爬上青石的阶梯,想绕到老槐树后头摘些槐子下来,刚绕到井边后头的土坡,迎面看见一个人侧倒在土坡后的大块青石板上,一大块的青石板上全是血。
“啊——”
“啊——”
静姨听见这喊叫声,连忙抹了手走上来,一边问着怎么了,看见小艾捂着嘴站在一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小妹?小妹——”
静姨连忙上去扶起小妹,怎么叫喊着小妹都紧闭着眼,小艾颤着脚蹲下去,抬手摸一摸小妹的鼻息,颤抖道:“静姨……小妹,小妹她……没气了……”
“小妹,小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子——”静姨将小妹抱在怀里,哭喊着她的名字,石板上一大块的血渍,小艾捂着嘴,不禁哭出声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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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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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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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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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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