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糜的传说

　　人糜？

　　程远澜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这个名词，程家的《天华物宝录》中有过对人糜的记载。

　　这人糜，说是人却有鹿的特性。

　　书中记载桃州的一座山上住着一个供奉鹿神，与鹿相生的民族。传说那鹿神乃是天上南极仙翁座下，曾在人间游历时受到这座山山民的帮助，后来南极仙翁为了嘉奖他们，便许这山上的山民以长寿。并折下一只鹿角，落在这山头，这山上顿时多了许多麋鹿。

　　从此之后，这座山的山民以鹿为食，以鹿血为饮，小孩子更是都喝鹿奶长大的。虽然以鹿为食，他们是不能杀鹿的，须等到那麋鹿自然老死后，鹿肉作为回馈奉献给这些族民。久而久之，这些山民的体质也随之发生了变化，虽是人的模样，可身体机能与鹿无异。人人都知道鹿血有养颜容、延缓衰老，大补虚损的功效。而这些山民的寿命因为曾经受过南极仙翁许下的长寿之诺，更是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因此他们的血液是比鹿血更珍贵。

　　原本这族人与鹿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自宋代时，有人发现生饮鹿血可使皮肤充盈，健饮啖之效，民间便开始大肆捕杀麋鹿。有人无意中发现这座山上麋鹿成群，便不顾高山险阻的来此追寻，后不慎掉入山崖。原本他已经快支撑不住，幸得一山民割血相救，才得以重生。他回去后发现自己的身体比往常更加大好，连皮肤和毛发也焕然新生。他意识到可能是那山民的血产生的功效，便立马禀了官府。朝廷遂派人前去捉那座山上的山民，为首的人取了他们的血液当场饮用后，白发复变青丝，于是大喜，下令搜山捕捉。

　　那座山的山民遭蒙此难，幸得麋鹿成群相救将他们驼下山逃难，可还是有不少山民被抓住，送进皇宫和贵族家作为取血的容器。太医们在研究了他们血液的功效后，发现与鹿血相仿，却比鹿血更珍贵，遂给他们取名叫人糜。

　　这人糜虽然能长寿，可也有大限之际，随着他们年岁的增长，血液的功效也会变得微弱。有些人糜被迫生下后代，可少了与鹿共生的环境，他们后代血液的功效大不如前。后来有人发现当初还有不少人糜逃脱，而且还依然生活在野外与鹿共生后，捕捉野生人糜便成为历代皇室贵族，商贾巨甲的秘密追求。

　　根据记载，由于人糜被长期大肆捕杀，几乎绝迹，渐渐成为真的传说。

　　但现在，程远澜竟然就见到了这传说中的原生的人糜。

　　“你…真的是人糜？”程远澜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传说中的物种，竟然真实存在，还就在她眼前发挥了功效。

　　“嗯。”那人糜的声音还是轻轻的，似乎什么也不能引起她的波动，除了痛苦。

　　“那…你现在是死了吗？”程远澜还处于震惊中，说话又不利索了。

　　“嗯，算吧。”声音还是轻轻的回道。

　　“嗯？！你就嗯，这个人正在杀你，你就嗯？”程远澜彻底服了，论心大她可再不敢比了。

　　“她已经杀过我了，我说了，现在只是在我的记忆里罢了。”那人糜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到底死了没？那…那我呢？”程远澜已经懵了，饶是她也见过不少鬼怪神魔，附身在她身上的，直接去她脑内蹦迪的，也不在少数，但现在这个情况，却是头一遭，她去了别人的躯体里！

　　“你没死。”那声音还是那样轻轻的，然后轻描淡写的说道，“现在的你，在我曾经的躯体里继承我的记忆，之后我会去到你的身体里，和你共生。”

　　“和我共生？？”程远澜整个崩溃道，“你…你问过我了吗？我不准啊，坚决不许，你赶紧走！”

　　“你没有选择。”那声音不带一丝波动的回复着程远澜。

　　“我…我和你有什么仇啊？”程远澜从崩溃到想崩溃大哭，她死命的再挣扎一下，发现没有作用，语气带了哭腔道，“杀你的人又不是我，你为什么要报复我？”

　　“我没有要报复你，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那声音慢慢道。

　　“帮你？那帮你也有别的选择啊！”程远澜不放弃的争取道，“你知道的吧，我们程家，是能通鬼神的！你…你不用什么和我共生，我也能帮你的！”

　　“不与你共生，我就会死。”那声音不买账，还是静静的道，“我已经试过了，你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怎么就合适了？你什么时候试的？？那我觉得不合适，你试的不准！”程远澜拼命的抵抗反对。

　　“你还记得前几天做的噩梦吗？”那声音还是轻轻的，循循善诱道。

　　“那时候是你？？”程远澜恍然大悟道，“你一早就盯上我了，为什么...”

　　见那人糜不吭声，程远澜只能气急无奈道，“可你已经死了啊！再说了，你和我共生想干什么呀？找她报仇吗？我就是个弱鸡，我打不过她的。”

　　“我要救我的女儿。”那人糜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有了无尽的哀伤。

　　“嗯？”程远澜没反应过来。

　　“我的女儿被他们抓走了。”人糜轻轻道，“他们答应我，只要与你共生，帮他们解决掉灵女的事，就会放过我的女儿。”

　　“他们是谁？你女儿现在又在哪？”程远澜不解道。

　　“他们，就是抓你的人。而我的女儿，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我与她很早就分开了。”人糜的声音透露着悲伤。

　　“是肇文希和黄老板抓了你的女儿？他们为什么抓你女儿？那你不知道她在哪，怎么能相信是他们抓了你女儿呢？他们可坏了，肯定是骗你的，你别信啊！”程远澜又开启她的澜猫淘气三千问模式，她现在摸不着头脑，但很肯定若是肇文希的话，那就不能相信，“你不如相信我，相信我们程家，我找舒珩，敬雅，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Χiυmъ.cοΜ

　　“你知道无梦令吗？”人糜无视她的挣扎，兀自问道。

　　“嗯？不知道…就是这个xiejiao吗？”程远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目前吸收的信息量太庞大，已经无法正常思考。

　　“不是，无梦令是个组织，主营地下集市。”

　　“哦哦！是不是舒珩说的那个古董黑市啊？”

　　“嗯...无梦令中的每一件货品都有它独有的编号，不同种类的货品会有不同类型的计数方法来表示，作为唯一标识…”

　　“那你就是116611号！你脖子上的那个木牌是算筹表示的！”程远澜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有些兴奋。

　　“嗯。”人糜也不恼她的突然打断，继续说道，“这是我的货号，也是我女儿的货号。”

　　“你女儿的货号？不是说货号都是独有的吗？”这下程远澜收起了兴奋劲儿，不解道。

　　“我被无梦令的人抓走之时，才初怀身孕，他们不知道，所以登记时就只给了我一个号码牌。”人糜回忆起当初骨肉分离的场面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后来我血崩难产，诞下一个死胎，本来我伤心欲绝准备随着孩子一起去了，谁知道那孩子浸在我的血水中将被带走之时，周遭的血忽然被吸干，她竟然奇迹般的又活了过来。看守我的人将这事禀报上去，便来了那灵女，她发现我是人糜…”

　　“所以你被抓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你是人糜，那为何还抓你，还将你当做货物一般...难道说？？”程远澜不等她说完又打断道，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心下生出一丝寒意。

　　那人糜静静不说话，像是默认了她的猜想，半晌后才继续道，“那灵女是无梦主人的座下，也是个能通阴阳之人，她将我和女儿带走后，我自然是作为一件人糜灵器通禀给无梦主人，但我的女儿却被当作她的私人货物封存起来，因为担心私藏我女儿的事败露，不敢再替她多申请一件货号，于是我俩就共用一个货号，作为在无梦令里的代称。”

　　“那你女儿也像你一样被当做这供血的容器了吗？”程远澜忽然有些心疼道，想到这人糜浑身上下都千疮百孔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不忍，“无梦令就是利用你们人糜的血来控制那些渴望长寿长生的人吗？”

　　“嗯，自那以后我便跟了灵女做她的取血容器，一般人自然是不知道人糜的事，他们只知道听从无梦令的差遣就能拥有使人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的鹿血灵药，于是人人趋之若鹜。而人糜在被开血后，只要取血方法得宜，短则可供数十年，长则供百年，从前有我充作供血的灵器，我女儿应该还没有危险，可是我现在血液耗干，难免她不会动我女儿的心思，所以我必须在我灵体彻底灰飞烟灭之前，救出我的女儿。”那人糜平静的声音里忽然多了一丝坚定。

　　父母之爱啊。

　　程远澜心下有些感慨，虽然得知了这人糜的意图，可是她还有好多的不解，为什么明明是灵女控制了这人糜，现在又变作肇文希控制了？无梦令里有多少人糜？她的女儿又..

　　“可是…”程远澜还有好多问题想问清楚，忽然思绪又被控制着拉回眼前。

　　只见那灵女停下了手中的刀，整个躯体的心脉全断，除了残存的气息，再没有回天之力。

　　而那报幕人，不，黄老板将盛满水的容器运了过来。

　　灵女将人糜的尸体放进水里，低念几声咒语后，这水里忽的起了漩涡，待到躯体随着漩涡消失无踪复而平静后，她才冷冷道，

　　“记住了，要保持恒温的活水环境，若是在我回来之前，躯体腐烂，导致她灵体消散或者附身到不该附身的人身上，我能叫你长生不死，也能叫你生不如死…还有，集市的事，此次与肇家联手，看中的不过是与他祖上的渊源罢了，所以不必与他们说太多，他们想抢头功就随他们去，你看着就行，只是他们承诺的那一大批货物，六月之前务必要全部到位。”

　　“是，可主人那边...他若是知道了...”黄老板有些担心道。

　　“哼，主人当年不慎被一区区凡人术士牵制，二十年过去了，那术士也已经死了多时，竟然还瞻前顾后的不肯还手。”灵女倒是一点也不忧心，语气里只轻蔑道，“主人若不出手，难道无梦令就一直关张，靠着这人糜血来度日吗？我倒要看看这强弩之末还能奈我们如何。”

　　黄老板听得此话，赶紧应了一声附和后，便推了那水生容器离开，而程远澜的意识也随着这躯体一起被运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黄老板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在和一个人说话，而那个熟悉的声音，果不其然就是肇文希。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糜？”说话的是肇文希，语气里也罕见的带了惊讶，“可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你莫不是耍我吧？”

　　“这里面装的是人糜的灵体，要是能被你看见，你也就是灵女了…”黄老板带着调侃道。

　　“这东西真能为我们所用？”肇文希不理会他的话径直问道，“她若是不受控该怎么办？”

　　“只要那116611号还在我们手上，这东西就会乖乖的听我们指示。”黄老板耐心解释道，“现在最重要的，就还差个和灵女一样有着阴阳体质，能通鬼神的人了…”

　　“能通鬼神…”肇文希默念了这一句，心下有了些思量道，“肇文丰最近在帮爷爷找画，倒是说找到一家可通鬼神的人，也不知真假。”

　　“找画？呵，你爷爷还在找那幅春鹿图呢？”黄老板笑道，“现在这鹿都死自家手上了，还管那劳什子的画做什么？”

　　“执念罢了，况且他要找回的，原本就不是画...”肇文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再次叮嘱道，“灵女那边你可不要漏了怯，功亏一篑了。”

　　“放心，等她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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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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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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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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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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