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朵朵云彩笼于宁春镇上,如一座座伟岸的悬空阁楼与月试比高。
月色时而朦胧,时而光洁,星辰亦时而飘渺,时而与月争辉。
远处的梯田在夜间竟也能在月光之下,如白天一般绽放令人舒坦的丰收之色。
如此夜景对盘坐在柴房稻草之上的季唯来说,是两年不见的绝美之景。
季唯轻叹一口气,既有对美景的感慨,也有对逃离牢狱后还得睡稻草床的无奈。
老马家本就只有两间卧室,老马和周易梅一间,人家二十年未见自是一时难舍难分,更何况两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不然周易梅又如何能苦苦等待老马二十年从军和二十年的失踪。xiumb.com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季唯自然就是和马腾住一间房,奈何马腾是干农活的,入眠早,鼾声响如惊雷。
而且周易梅将做保姆所照顾的孩子也放到了那间房里,好不容易被她哄睡,又被鼾声吓醒,在特制的小床上嚎啕痛哭,却也没能将睡梦中的马腾唤醒。
现在倒还好,估计孩子哭累了便沉沉睡去,柴房与马腾房间倒是隔着老马的房间,如雷鼾声传到这儿也仅剩蚊虫声了。
但不得不说,这稻草床给季唯带来了别样的安心,或许再去睡棉垫软床,倒可能会不习惯。
夜景再美也不得过于贪恋,已经保持快三年的晚课习惯断不可忘。
开启玄脉后的晚课已调整为玄力周天运转,经过比较后,季唯得出结论:周天修行对体魄的提升更倾向于一种质的飞跃。
像先前夜以继日的锻体法,最多只能以月来检查体魄的提升进度,而周天修行则是离谱到以日为间隔。
当然,周天修行应该是有上限的,就像他的手掌也只能吸纳一定量的玄力。
或许初玄境周天运转的上限便是体魄达到手掌的饱和程度……如此的话,以初玄境战胜入玄境也并非难事,只是需要足够的时间积累。
相比而言,锻体的进展远不及周天修行,但锻体是无上限的,自然也不能落下。
而且他有比老马庞大数倍的玄脉,说不定他的初玄境上限要比一般玄者高上许多。
合眼,玄力随意念而动,流转于四肢百骸。
那消耗的半缕玄力并没有恢复,玄基的量也正常……那便不是玄脉自产玄力。
周天修行,五感皆提升数倍,相隔一屋的鼾声闯入毫无防备的季唯耳里,也有隔壁老马和周易梅碎声交谈。
还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蹑手蹑脚的……
季唯睁开了眼,此时的月未披上云朵面纱,银光如注自不胜寒的高处倾泻而下。
篱笆之外静立着一位女子,沐浴着月光,发髻以一枚精致的青玉簪挽起,如瀑青丝垂落镜面般夺去月色光华,一身翠绿色素雅长裙如春如烟。
少女似乎并未察觉到柴房内目光,小心翼翼的走到篱笆前提,细心的撩起稍显厚重的裙摆,皎洁月光之下的修长玉腿如翡如琢。
右腿缓缓的越过篱笆,却是动作一顿,发现眼前的篱笆貌似已经及臀,只得轻轻一跃,右腿成功迈入院子内。
少女将攒在手里的裙摆放下,翠帘掩玉。
随后抬起头来,可迈开的脚步却停顿在了半空中,如兰纤手死死攥着裙裳,潮色迅速攀升将脸颊染红。
她粉唇哆嗦着发出清越的音符:“那,那个,我……我叫张溪溪!”
柴房无门,季唯盘坐之地为月光所撒,显得几分孤独凄凉。
闻言,季唯一愣,脏兮兮?
随即会心一笑,他轻声道:“我叫季唯,季节的季,唯一的唯,那是来找我的吗?”
“啊?嗯,嗯!”少女羞怯的点了点头,那双扑闪的杏儿眼甚是好看。
季唯向一旁挪了挪,解下披在身上的黑色外衫铺在不平整的稻草上,拍拍外衫轻声道:
“不嫌弃的话来坐坐吧。”
少女娇步轻移,待回过神来已并拢双腿席地而坐。
她竟一时不记得眼前不过一丈有余的路程是如何在少年的注视下走过的,又是如何机械整理裙摆坐在他旁边的。
“是弓长张的张吗,那兮兮又是什么兮呢?”季唯含笑问道。
“嗯,不过是小溪的溪呢。”少女低头看着被双手揪的褶皱四起的裙裳,轻声应道。
“张溪溪。”季唯轻念一声,是个可爱的名字。
“你是怎么知道我坐在这里的,溪溪?”
张溪溪指了指正前方,季唯顺着她的指尖瞧去,那是二楼的一扇小窗,从内向外正巧能看见孤坐在这儿的他。
倒不是季唯觉着眼前的少女长得文静乖巧起了恻隐之心,而是好奇女孩明明这般胆小又为何敢来寻他。
但他自然没有问出口,这是湘児教他的。
湘児说,如果有女孩特意接近,那千万不能直接询问女孩的目的,要等女孩先开口就不会显得被动,当然,她除外。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能理解缘由,也没来得及问。
季唯便没再开口寒暄,自顾的欣赏起了夜景,张溪溪也很乖巧的与他一同欣赏。
不一会儿,季唯顺着目光偏过头去,不解的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少女的反应比季唯快得多,几乎在季唯偏过头的时候就已经将目光重新投向星空。
闻言,张溪溪这才回头看向季唯,仿佛之前的偷看都是假象。
她摇着头,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糯声道:“没有,溪溪觉得公子长的很是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看?”季唯怔了怔,这倒是第一次有人说他长得好看。
父亲尚在时,他接触过不少重臣之子,论长相,季唯从未觉得他能与谁相提并论,就算是在青亘阁接触的那些背景平平的弟子中,他的长相也不过是平庸的。
就连曾经相处融洽的雪芹师姐也从未夸过他的长相,只是性格相符罢了。
而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在矿场上被晒的黝黑,丝毫不下于务农的百姓,又何来资本被叫好看?
“嗯,公子……”张溪溪欲言的话语戛然而止,因身后的墙壁那边传来了不善的声音。
诸如“嗯”“啊”“嘤”“慢点”之类模糊的词,却听得人面红耳赤。
老马与他妻子真的是……
还处在玄力修行的季唯更是听的清清楚楚。
季唯不得不感叹玄脉带来益处确实实在,花甲之年的老马都能精力充沛如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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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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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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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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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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