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静！”主祭大人的声音不大，但是又响彻在每个人心底。
居民们似乎极为畏惧这种声音，立刻又恢复了低头肃立的状态。
“神已经听到了你们的声音！神会做出最好的选择，有些人在战场上奉献生命，有些人在后方奉献财富、修筑城墙、繁衍子民，这都是神的安排！”
“今天我们在这里欢送上前线的勇士，感谢神的恩赐。对那些违背神灵旨意的人，我们同样不能宽恕！”
居民们连忙齐声呼喝：“不能宽恕！”随即心中暗想，发生了什么事？又有谁要倒霉了吗？
从神殿囚牢方向走来的一队人解答了他们的疑问。几个彪悍的神殿侍卫押解着五名身着灰布短袍的罪犯来到了祭坛下的行刑台上。他们身上的灰布短袍虽然也破破烂烂、样式普通，材质也不如白布高贵，但是比起那些衣不蔽体的居民却又体面得多。
行刑台低于祭坛，又高于众人，所以这五名罪犯就这样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刑台上有二十根粗大的行刑柱，每根柱子都有斑驳的不知残留多久的黑色血迹。罪犯们就被绑在其中五根行刑柱上。一阵晨风吹来，拂动他们身上的布条，让人忍不住寒噤连连。
居民们骚动起来。已经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其中的某个罪犯。
“那不是经常在市场溜达，和很多人都打招呼的瘸子吗？”
“噢，我的邻居，那个脾气暴躁的屠夫也在内。！”
“天杀的开澡堂的秃子！年龄比我都大，还敢用系发绳拐骗我的女儿！现在遭报应了吧！”
“从巨石城来的那个小贩也被抓了吗？我身上的白布就是向他买的！”
“可怜的孩子，他还未成年吧？”
……
因为神殿没有禁止居民们评判罪犯，所以这些人一个个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神议论纷纷。神殿似乎也想用这种群情激奋的场面让罪犯们恐惧，让居民们畏惧。
事实上他们的目的达到了。罪犯们个个瑟瑟发抖，噤若寒蝉；居民们享受完谴责别人的快感，已经开始猜测他们被捕的原因，并且担心自己和罪犯们的某种关系会不会受到牵连。
最后，居民们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那个还带着稚气的少年身上。相比其他几个又老又丑的罪犯，这个少年最让人惋惜。
“尼恩，一个孤儿，他的母亲饿死了，父亲去年战死在前线。还差一年就成年了。”有人道破了那少年的身份。
如果白芒在现场，他一定会为这个少年健美的身姿嫉妒不已。同样是男人，他一个大学生瘦得跟豆芽似的，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普通少年胸肌、腹肌、肱二头肌却这么发达！
“主祭大人，他们犯了什么罪？”有人喊道。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主祭大人慢条斯理的回答：“他们擅闯光明谷。”
居民们立刻恍然大悟了。擅闯光明谷虽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但神殿将那里设为禁地，还有法师团驻守，不是没有原因的。
居民们对光明谷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没有光明谷就没有光明城，比起光明神旗下的的各个城邦，他们居住的房屋要宽绰许多。
恨的是光明谷占据了城外最肥沃的大片土地，却又不能耕种。据说那片土地被黑暗毒素感染，正在被神力净化，所以任何作物都不能生长。这样一来，居民们的食物补给和收入来源就大大减少了。
居民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城北的赤铁矿。因为锻造兵器的需要，赤铁矿一直是神战前线的紧俏商品。可是挖赤铁矿比种庄稼要危险得多。矿洞塌方是经常的事，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居民就是这么来的。这些人还算幸运，那些死于矿难的居民只有靠祭士们的祈祷来寻求灵魂的安息了。
不知什么时候，城里来了些外地的小贩，向居民们出售从食品、炊具、布料，以及姑娘、孩子们喜欢的各种小玩意。这些东西谁都喜欢，可并不是谁都买得起。既然大多数人买不起，小贩们将货物运来光明城不是要亏本吗？
买的没有卖的精。小贩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们私下建议老实的主顾，他们要收购一种圣骨，那是大城居民必备的祈祷用品。如果有人能弄到圣骨，就可以交换这些诱人的商品。
而圣骨只在一个地方能找到，那就是光明谷！
于是得到消息的居民们趋之若鹜。
可是神殿也得到了消息，法师团和神殿侍卫们包围了这些潜入光明谷的人，足足抓获了四百二十人！在全体居民面前，这些人以“违背神谕”的罪名被处以最残酷的雷刑，雷电毁了他们的容貌，又剥夺了他们的神智，然后全体充军，加入前线“先锋营”，一个人都没有生还！
从此以后，居民们再也不敢靠近光明谷，连嘴上说“圣骨”也成了禁忌。
如今，同样的一幕又在上演，让居民们在佩服这五人胆大包天的同时，又不能不哀叹他们的命运。尤其是那位少年！他的人生刚刚开始，就要如此悲惨地结束！
当一位手持雷电法杖的祭士缓步迈上行刑台时，居民们就知道最残酷的一幕要开始了。
这位名叫莽鲁的祭士大家都认得，他是神殿资格最老的祭士了。五十多岁的人比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精力还旺盛。从早到晚吊着个大眼袋带着神殿侍卫巡视全城，神殿侍卫都换了三班，他仍然神采奕奕地走在最前方。
光明城和其他大城邦不同的是：没有城主。一切都是神殿主祭大人说了算。所以本来归城主管的治安、巡查的职责就由神殿承担起来。而主管此项事务的正是莽鲁祭士。以这位祭士的脾气，一旦发现有不合神规的行为就立刻当街惩戒。他尤其爱检查那些衣不蔽体的年轻少女的着装和往来各方的商贩们的口袋。每天不弄哭十个以上少女，没收二十件以上违禁物品，他是不会停止巡查工作的。
全城的年轻女子和商贩都害怕这位祭士，但是面对如此敬业的祭士，躲藏是没有效果的。白天大多数男人们在矿山劳作，年老的妇女为他们做饭，孩子们在学校学习神学，病人、残疾人可以留在家里，街面上只剩下有合法执照的商贩和负责全城的卫生洒扫的年轻女子。
莽鲁祭士首先来到了瘸子面前，高举法杖道：“向光明神忏悔吧！你在家中挖掘了地道，罪无可恕！”
一名面容清秀可人但是身形消瘦的年轻女子突然从人群中扑出来，伏跪在地，哭得梨花带雨。
瘸子怜惜而又无奈地看着她，心中悲哀地想：如果不是那天莽鲁祭士突然心血来潮，来家里“探望”正在病中的女儿，又怎么会发觉他们正在挖掘的地道呢！如今女儿的病没钱治了！今后也没人照顾了！这就是神的旨意吗？还是已经去世的老伴来召唤我们了？
绝望之中，瘸子将双手托举过顶，喃喃道：“光明神在上，我忏悔自己的罪行。”
莽鲁祭士法杖上的魔法光芒越来越亮，他口诵咒语，朝瘸子猛地一指。一道雷电术击打在瘸子头部。
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嚎揪紧了每个人的心。只见瘸子浑身抽搐，皮肤开裂，血肉间有电光闪烁，喷出的血液瞬间被高温沸腾，落地后嗤嗤作响，然后凝固。雷电魔法对肉体的破坏是由内而外的。这种魔法能够刺激人体，使人的神经比平时敏感了十倍，所以痛苦也增加了十倍。雷电来得快去得也快，并没有要了瘸子的命，但他浑身焦黑，面容被毁后狰狞如鬼，呆呆站立，神智全失。空气中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香味。
台下伏跪的那位女子突然无声无息地往侧面一倒，不再动弹。
一名神殿侍卫走上前来摸了摸女子颈动脉，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向莽鲁祭士摇头示意。接着抓住地上女子的脚向空中一甩，正好扔到自己肩膀上。
居民们注意到这名侍卫走的方向是神殿外。那里有一座简陋的尸体焚化场。
“神啦！怜悯这可怜的孩子吧！”一些女人悄悄抹泪。
莽鲁祭士浑不在意，狞笑着向下一位面无人色的罪犯走去。
不多时，行刑台上已经站立了四根焦黑的人棍。只剩下那个在瑟瑟发抖，几乎要晕厥的少年。
莽鲁祭士短时间连续施放魔法，导致魂力消耗过度，脸色开始苍白，走路也有些摇晃。但他似乎特别满意自己的杰作，满意这场行刑达到的效果。眼里精光四射，连大眼袋似乎都变小了许多。
“大人，求您让我为他祈祷！”人群中又奔出了一位女子。看那身影窈窕动人，动作曼妙韵致，身上白布虽然不多，但是剪裁得体。纤细的腰线、富有弹性的大腿都裸露着，但是没有涂抹白土。因为皮肤本身的色泽就是那么白皙！如此妖娆妩媚的可人儿一出场就吸引了年轻女子们嫉妒的目光，随后又传来了男人们此起彼伏吞咽口水的声音。
被迷醉的男人中当然包括莽鲁祭士本人。他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然而又很快厌恶地转过头去。
原来女子的脸是那么丑陋不堪！一道棕黑色扭曲的疤痕从左上额头穿过鼻梁，一直延伸到右脸。据说是6岁时候在山林里被一头大地之熊抓伤的。能侥幸逃脱性命还多亏了当时正在山上为赤铁矿场伐木的一位木匠。这位木匠后来成了孩子的养父。
“无艰！”莽鲁祭士叫出了女子的名字。看来这个名字在光明城是众所周知。
“神给你恩赐！”莽鲁祭士努力用威严而平静的语气答复女子的请求。正好他需要歇一歇，借此机会恢复一点魂力。
“光明神伟大！赐我勇气和力量！”无艰高举玉臂开始吟唱。
莽鲁祭士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因为当无艰说话的时候，她脸上扭曲的疤痕仿佛活过来一样，像一条恐怖的毒蛇。
“可惜了！要是她脸上的疤痕能用光明魔法治愈就好了！魂力低微的人族法师恐怕还做不到这一点。”莽鲁祭师遗憾地想，“自然魔法残留的毒素真是麻烦啦！”
居民们继续聆听无艰那悦耳动听的吟唱：
“神的子民没有彷徨，没有畏惧。哪怕再多困苦煎熬，都能战胜！迷途的人啊，请回归神指引的方向！天堂就在不远的地方！”
随着无艰的吟唱，居民们惊奇的发现被绑在行刑柱上的少年尼恩睁开了双眼，两腿也不再瑟瑟发抖。似乎这吟唱中有某种魔法，让他勇敢挺直脊梁，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残酷惩罚。
知情的街坊邻居们都知道无艰和尼恩从小就要好。一名六岁就遭遇苦难的孩子能在如此庄重的场合挺身而出，真让人刮目相看。也可见两个孩子的情谊之深。有小道消息说等尼恩成年后，两人就会成亲。但是大家一致不看好这对俊男丑女的结合。如今果然应验了！
“神啊！请救赎这位被恶魔蛊惑的孩子吧！他有一颗光明之心！请原谅他小小的过错吧！他将带给您无尽的荣耀！”无艰的吟唱终于到了尾声。
站在近处的居民们看到尼恩向无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光明仁爱！”无艰双手托举过顶，缓缓退入人群。
莽鲁祭士知道自己该上场了。被无艰这么一打岔，虽然魂力恢复了一些，但是刚开始的那种兴奋劲也被唱没了。现在他只想尽快完成程序，回到自己的屋里休息。
莽鲁祭士举起法杖，开始念诵咒语。他感觉凝聚魂力的速度比刚才慢了些，这很正常。正在他想将魔法通过法杖的增幅施放到尼恩身上时，突然感到背上奇痒无比。想要用手去挠，可是这痒透入了骨髓，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把法杖当成了抓挠，用力去捅。可是这时候雷电魔法放出来了！“噗”的一声从背后扎入他的身体！
果然不痒了！好爽呀！可是为什么会痛呢？为什么那么痛呢？
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嚎让神殿上下和全体居民目瞪口呆！
只见莽鲁祭士身上电光闪烁，在惨嚎声中像个野人参加狂欢那样手舞足蹈头摇身晃脚抽筋。他不像受刑的罪犯那样有行刑柱的绑缚，所以癫狂到了极点！和他平时庄重的形象判若两人！
一阵惊心动魄的表演后，莽鲁祭士突然从行刑台上一头栽下，抽搐几下不动了。
用不知所措来形容每个人此时的心情是颇为准确的。
一个女声如惊雷般震醒了全场：“这是光明神的旨意！”
醒过神来的居民们顿时恍然大悟般欢呼：“这是光明神的旨意！”商贩和年轻女子们的喊声尤其响亮。
“光明仁爱！”又是那个女声。
“光明仁爱！”居民们齐声应和。高举的双臂如森林般茂密。
在一片欢呼声中，莽鲁祭士悠悠醒转。
“发生了什么事？”他有气无力地喃喃道。看来他中了自己施放的魔法，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一直在默默旁观的主祭大人发话了：“这是光明神的旨意！莽鲁祭士，你在神前失仪，罚往前线先锋营效力！”
“不要哇！我是最虔诚的神的信徒！”莽鲁祭士意识到了不妙，奋力呼喊道。
然而不容他质疑，一道无影无声的闪电倏地没入了他的额心。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无意识地迈步走上行刑台。他手中法杖也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动，飘然直上，准确落入了主祭大人手中。
看到如此神迹，居民们赞颂光明的声音更响亮了。心中却留下了深深的畏惧。
“神殿侍卫何在？”主祭大人下令道，“莽鲁已经不适合担任神殿职务。你们去他居住的房间搜查一番。有何发现速来回报！”
立即有数名侍卫应声急奔而去。
“至于你，尼恩，我的孩子。”虽然隔得很远，但所有人仿佛都看到了主祭大人慈爱的眼神，“神赦免了你！”
绑缚尼恩的绳索自动断裂。
幸福来得太快，让尼恩无法相信。一个必死的结局就这样逆转了？他呆立不动。
直到无艰扑入他的怀抱，他才回过神来。
此刻，他觉得无艰脸上那扭曲的疤痕是那么美丽！琇書網
“还不感谢神恩！”无艰在他耳边提醒道。然后退到了一边。
尼恩醒悟过来，双手托举过顶，高声喊道：“感谢光明神恩！”
“光明仁爱！”居民们为他呼应。
主祭大人庄严而慈爱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广场：“神恩深重，不要辜负！尼恩，一年后你将成年。你可愿意上前线将你的第二次生命奉献给神？为神征伐异神信徒？”
“我愿意！”尼恩热血沸腾。
“那好！我封你为一年后新征入伍的勇士队长！”主祭大人似乎对尼恩的回答颇为满意。
“谢主祭大人！尼恩定不辜负神恩！”尼恩的回答很坚定。
看到这么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居民们几乎都在心中赞叹：不愧是最接近神的人啊！他的决定多么英明！
此时，搜查莽鲁祭士住处的侍卫们已经前来报到。
“大声将你们搜查的结果告诉居民们！”主祭大人命令道。随手一道风系魔法放出，让侍卫的声音能够扩散全场。
居民们都听到了为首那名侍卫的汇报：“我们清理了莽鲁……祭……的房间。一共发现了三本神律，两本魔法书，十八万镍币……”
侍卫的话被居民们的惊呼打断了。十八万镍币呀！一百镍币就是一户普通居民一年的生活费！十八万镍币，那是多么大的一笔巨款啊！以高等祭士每年五百镍币的俸禄，一辈子也不可能积攒这么多钱啊！再看自己熟悉的那些小商贩们咬牙切齿的表情，大家什么都明白了。
“不义之财，有负神恩！这十八万镍币以光明城全体居民的名义捐给前线，充作军资！”主祭大人宣布道。
“主祭大人英明！”居民们喊出了他们的心声。
“还有吗？”这是主祭大人询问侍卫的。
“还有……女子内衣三千五百八十件，女子内裤一千九百九十九条。”侍卫有些难以启齿。
“亵渎神灵之物，焚毁了吧！”主祭大人命令。
“主祭大人英明！”这一回年轻女子们喊得颇为卖力。她们心中暗自庆幸罪魁祸首终于落网，再无翻身之日；又感激主祭大人没有追根究底，牵累家人。
主祭大人双手托举，感叹道：“神明伟大，无处不在！是赏是罚，光明自有公正的裁断！愚昧的子民们啦，请听从神的旨意，奉献你们的一切！你们的救赎就会到来！”
居民们齐声欢呼：“光明仁爱！”
这一场让所有居民回味了许久的早课就此结束。直到另一件和尼恩有关的大事发生。
主祭大人站在高高的祭坛上目送居民们离去。慈爱的面容掩饰不住心中的冷笑。从这个角度俯视蝼蚁一般的人群有多久了？人心真是容易操控啊！以为自己不知道莽鲁祭士平时的所作所为吗？以为十八万镍币真的捐献给前线将士吗？那个名叫尼恩的少年真以为自己躲过了惩罚吗？愚民就是愚民！可恨“主祭”这个职务虽然是极为接近神的人，可也毕竟是人族一员啊！如果有朝一日能晋升神族，我必让这寰宇传唱我“戾天”之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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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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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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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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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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