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银眼泪也绷不住了,眼看就要掉下来,“小姐!您这么多年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这也叫为您做的够多了吗?”琇書網
楚梦斓终究难忍心中苦楚,将床边矮凳掀翻开去。
“别说了!”
她呵斥了一句,可她现在实在是虚弱,声音细微,还牵动了心肺,闹得她扶着床栏咳嗽起来。
黏糊的气音仿佛要将从小到大自以为的苦难都咳出来一般。
阿银急忙忙闭嘴,在心中骂自己管不住嘴,让楚梦斓伤心。
楚梦斓病歪歪的躺着,已是面若金纸,气若游丝了。
阿银一时间吓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在床边踱步,又不敢走开,生怕又惹了楚梦斓。
楚梦斓虚虚抬手,“给我倒杯水吧。”
阿银着急忙慌的去了,才发现杯中已经没有水了,又转回来告诉楚梦斓多等一会儿要去烧水。
等她提着水再回来的时候,楚梦斓已经晕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阿银手中的壶一下就脱了手,滚烫的热水渐起,大部分倒在地上,小部分溅在了阿银的鞋面上,她痛呼一声,却顾不得,赶忙上前看楚梦斓的状况。
在察觉只是昏过去了之后,便立马跑了出去,眼泪根本止不住,一路哭着找到了府中的医师。
年纪不小的刘医师被阿银抓着袖子在府中一路飞奔,不住的喘着气也不敢停下来。
终于到了,刘医师上前察看。
看见楚梦斓面色的瞬间,刘医师就皱起了眉头,正要为她诊脉,楚梦斓却醒了,看着刘医师,她勉强勾起个笑脸。
“刘医师,我没什么事,不必劳烦了。”
刘医师叹了口气,“孩子,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切不可以自己的身体做筏子来糟践,活着才有路走。”
楚梦斓掉下眼泪,眼中满是伤悲,“我的路也只有一条了,您答应我一件事吧!”
刘医师静默半晌,“你说吧。”
……
诊完脉时,楚彦宏已经来了,阿银在路上边哭边跑着找医师的事情他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楚彦宏看着躺在床上面色灰败的女儿,他一时又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刘医师终于走了出来,楚彦宏看向他,眼中带着急迫,“梦斓怎么样了?”
刘医师手抓紧了袖子,“大小姐这是心有执念,抑郁成结,若是不能消除她的执念,恐怕……”
楚彦宏上前一步,“刘医师可有办法?”
刘医师看着他的脸,又想起里间那个多年来可以说没过过好日子的孩子,心中微微叹口气。
“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先开些清火的药给大小姐吃罢,只这些用处也不大。”
楚彦宏呆立在原地,连刘医师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动起来,走到楚梦斓床前。
“刘医师说你心有执念。”
楚梦斓勉力支撑起脊背,想要站起来,又被楚彦宏按下。
“别起来了,你顾着些身体吧!年纪轻轻不知病痛苦,老了才知道多遭罪。”
楚梦斓不再执着站起来,那句‘父亲’下意识要出口,最终还是憋了回去,“我的执念,您知道的。”
楚彦宏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病弱又瘦小,和当年尚在襁褓中的幼儿相比,变了很多,他却固执的以为什么都没变。
“你真决定了?”
他这话就是要松口了,楚梦斓心中清楚,不顾他的阻拦下床跪倒在地。
向他磕了个头,本就青紫渗血的伤口被刘医师包了层纱布,此时重又渗出血红。
“请您,最后,再成全女儿一次吧!”
她的脸埋在地上,连同额际血痕和眼泪,一同埋进地里。
这声女儿,也是最后一次了,两人都心知肚明,楚彦宏咽下喉头苦楚。
“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楚梦斓却不回话,只有伏在地上的脊背轻轻颤抖着,像只濒临破碎的蝶,等待最后的终局。
楚彦宏站起来往外走,临到门口时终于开口,“我不许你出家,你真要去的话,等伤好了,便去青雨寺静养一阵吧,”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仿佛生怕楚梦斓追上来驳斥他一般。
楚梦斓良久才从地上站起来,看向门口的目光决绝,又像是告别。
时间一天天的过,楚彦宏没再来过,却时常遣了下人送来些女儿家的珠宝首饰,胭脂水粉。
想要打消她出家的心思,可他一个武将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送些东西,来提醒她人间美好。
谢凝婉和楚明珠也没来过,不知是不是楚彦宏跟她们说了什么,两人并没再使什么招数了。
楚梦斓待额上伤口不再流血,青紫也慢慢消失,便去了祖母楚白氏的门前请辞。
楚白氏已经从她楚彦宏那儿听说此事了,也没有多说什么。
应许在她心里,自己这个外来者,早就该离开了吧。
楚梦斓心中想着,心上又溢出一丝酸楚。
“这些年承蒙您照顾,梦斓无以回报,定会日日为您抄经颂德,望您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楚白氏一时间也有些感慨,她年纪大了,虽然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在离别之时还是升起些怜惜之意。
“你就是过去静养些日子,不必做这些耗费心神的事情,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楚梦斓露出个清淡的笑来,“我还有件事想求您,一直跟着我的丫鬟阿银,您给她个去处吧,她聪明能干,是个好丫头。”
楚白氏答应下来,“佛门清苦,你只是静养,何必一个人去?”
楚梦斓苦笑一声,“何必带着她受苦。”
……
终于来到门前,马车已经在等候了。
门前没有人来送,所幸她也不需要。
她跪在楚家门前,带着解脱的心情,磕下三个头,额头伤口隐隐又有开口之势。
她在心中默默向楚彦宏告别,祝他一切都好,也希望阿银不要埋怨自己不告而别。
楚梦斓站起来,终于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最后遥望这个她住了十六年的地方。
马车动起来,吱呀的声音混着马蹄踢踏。
这次,真是永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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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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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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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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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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