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阳昨夜和衣而眠,今早刚刚醒来只觉浑身不适,如同被人痛打了一般。
他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唤了侍者,“昨夜,发生了什么?”
侍女连忙摇头,“太子殿下,昨夜国师来了,就让奴婢离开,并且吩咐下来,任何人不得靠近太子书房。国师走的时候,傅姑娘才吩咐奴婢来太子寝宫照顾太子,奴婢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安睡……”
“本太子知道了,你下去吧。”青木阳向侍者摆了摆手。
侍者微微点头,又道了一句,“太子殿下,早膳已经准备好,奴婢呈上来吧?”
“不必了,本太子不饿……”青木阳此话刚刚落下,明策便已走了进来。
那侍者低低地唤了声,“国师。”
明策颔首,一双眸子望着青木阳,“太子殿下不吃饭怎么行呢?民以食为天,太子殿下是皇室血脉,身体万万不能出现差池。”
说到此处,他看向了侍女,“去把你已经准备好的早膳呈上来吧,正好我也没用早膳,便与太子殿下一同。”
侍女十分感激地看着明策,“是,国师。”
看侍女退下,明策一双眸子望着青木阳,“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怎么连饭也不吃?”
青木阳道,“昨夜,若非是你在,我的毒恐怕又要发作。不知这毒,还能否根除了……”
明策轻轻摇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事情,要看天意。希望,车到山前有路,船到桥头即直。”
“你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只能听天由命了……”青木阳长叹一口气,“只是,我有太多的不甘心。”
明策笑,“生死面前,太多人不甘心了。被押送刑场的那一刻,我也不甘心。我觉得这辈子还有很多事没去做,有很多记忆没有想起。可后来转念一想,人生皆不可能太完美。”
青木阳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明策所言的这些话岂非是在暗示他,他的毒已经没有可能解除了?
他的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一双细长的眸子久久地凝视着明策,“我的毒,当真无药可解?”
明策叹气,“距离三月之期,已经过去一月。我已使出了浑身解数去解太子殿下所中之毒。可,太子殿下所中之毒却无半分好转,显然是毒素蔓延的速度远胜于解毒的速度。加之,太子殿下中毒太久,毒早已根深蒂固,侵入肺腑。所以,我只能抑制。”ωωω.χΙυΜЬ.Cǒm
“我,还有多长时间?”青木阳一双眸中有了几分悲怆。
良久,明策始终没有回答青木阳这个问题。
见此,青木阳双眸微微敛合,“国师,你只管告诉我真实情况就是了。就像你所说的,太完美的就不是人生了。我总要在临死之前,安排后身后事……”
“若毒素压制得当,多则一年,少则数月。”明策咬了咬牙,还是将实情告诉了青木阳。
青木阳泛起一丝苦笑,那双眸子骤然睁开,“那,今后的日子里,依旧要劳烦国师为我抑毒。”
明策点头,“必定竭尽全力。”
侍者正好将饭菜呈了上来,明策丝毫不客气地吃起了饭菜。
而青木阳则食之无味,一双眸子也有些低垂。
他年仅二十八,正值男儿大好年华,从未想过大唐一行会身中剧毒,更为想过此毒无解。
现在在他面前,皇位也变得无足轻重……
三日后,钦天监虽是白日却依旧张灯结彩。红色宫墙,大红喜帐,铺天盖地的红。
突厥王身边的公公特意送来了凤冠霞帔,交由傅清风手中,“傅姑娘,今日是你与国师大喜之日,你好好打扮打扮吧。”
“多谢公公。”傅清风接过了那公公递来的凤冠霞帔,脸上皆是笑意。
能穿着凤冠霞帔出嫁,是无上的尊荣。过了今日,她与明策二人即是夫妻,李岚澈,即便是使尽浑身解数,也绝不可能将明策抢走。
她身旁的侍者道,“傅姑娘,我帮你梳妆打扮吧,一会儿国师就要来迎亲了。”
傅清风微微一笑,“什么迎亲不迎亲的,都在钦天监,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你去把李岚澈叫来,今日是我与国师大喜之日,她与我和国师有都是朋友,理应送上祝福,就由她为我梳妆打扮吧。”
“是,傅姑娘。”侍者闻言退下。
钦天监的后殿,李岚澈坐在铜镜前,一双眸子深深地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她梳了一个十分简单的发髻,头上喜只簪了一支羊脂白玉簪,一身鹅黄色的衫裙,却有种不染纤尘的飘逸。
今日是明策与傅清风大婚之日,她从未想过退缩,无论如何,她都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明策面前。
她正描写眉,突然,侍者走了进来,向她行了一礼,“李姑娘,傅姑娘让奴婢来请你,想让你为她梳妆打扮。”
李岚澈描眉的手顿了顿,接着又继续着妆。她平日里很少化妆,可今日这么一打扮,更添了些许风情。
放下手中的物件,她欣然起身,既然当初在大唐之时,傅清风曾为自己梳妆打扮,她也不妨还回去。
“走吧,我去看看今天的新娘子。”她微微一叹,走在侍者身前。
傅清风久坐在梳妆台前,等候着李岚澈。
良久,李岚澈来了,只见她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衫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比平日更多了几风美貌。
她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嫉妒,很快又道,“李姑娘来了。既然你来了,那就有劳你为我梳妆打扮了。早有耳闻,李姑娘十分心灵手巧,我与明策大婚,自然想美美的见明策。这些宫人都笨手笨脚的,辛苦李姑娘了。”
她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李岚澈,唇角扬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李岚澈又岂会不知她的言外之意?她丝毫不在意地看着傅清风,“无碍,傅姑娘即将与明策成婚。等有朝一日,明策记起来前尘过往,虽突厥皇上赐婚,也有先来后到之说,你也需要叫我一声姐姐。姐姐为妹妹梳妆,这在大唐是很平常之事。”
“你……”傅清风怒目圆睁,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李岚澈,很久才平复了心情,“那便等到明策恢复记忆那一天再说吧。现在,你能够做的,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与明策成为夫妻。”
李岚澈从镜台上拿起了梳子,一下下梳着傅清风的头发,“愿,傅姑娘能够得偿所愿。”
看她如此淡然,傅清风的眉头微微蹙起。
李岚澈又岂会注意不到她的面部表情?她微微一笑,“傅姑娘,今日是你与国师的大喜之日,万万不可皱眉。”
闻言,傅清风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冷哼一声,“你说的不错,今日是我与明策大喜之日,该皱眉头的人不是我。”
“可是,该皱眉头的人,始终都未曾皱过眉头。傅清风,你失望了吧?”李岚澈笑吟吟地看着傅清风,一个十分精致的发髻已经被她梳好。
她又将那金光闪闪的凤冠戴在了傅清风的头上,眸中满是欣赏之色,“不错,傅姑娘长相不俗,能够当的起这身凤冠霞帔!当日,我与明策大婚,也是凤冠霞帔,可惜……大唐的凤冠霞帔,似乎要比突厥的好看了许多。”
她的声音中也是喜悦,似乎她真的是一个为夫君纳妾的正室夫人,似乎她真的丝毫不在意。
但是,没人知道她内心的痛楚,只是,她并不愿意把这些痛楚展露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傅清风。
她知道傅清风之所以要她为她梳妆打扮,为的根本就是想要看着她伤心难过,悲痛欲绝的模样。可惜,她又怎么会让他得逞呢?
傅清风见此,心中更是憋了一口闷气无处发泄,也只能微微一笑,“大唐与突厥自然不能够相提并论。”
“就像你我二人,也不可相提并论。”李岚澈幽幽一笑,一双美目深深地凝视着傅清风的脸庞。
傅清风自然知道她是再说自己不如她,她紧紧地握着双拳,但想到今夜她与明策便可行周公之礼,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决定不与李岚澈计较。
“傅姑娘,发髻已经梳理好了,现在我就为你着妆。”李岚澈从镜台上拿起了螺子黛,轻轻地描绘着傅清风的眉眼。
良久,她才停下动作,“真不愧是曾经的长安第一美人。”
曾经的三字刺激到了傅清风,因为从李岚澈露出了真实容颜后,傅清风就已经被比了下去,再也不是长安第一美人……
她咬了咬嘴唇,强行让自己平静。
然,李岚澈却又开口道,“傅姑娘,不要总是咬着嘴唇,马上画唇妆了,你这样影响美观。”
傅清风之所以让李岚澈为她梳妆打扮,是希望能够看到李岚澈悲痛欲绝的模样,可是,让她失望了。
非但没有看到李岚澈痛不欲生的模样,她还被气了个半死。
“咳咳——咳咳——”她突然间咳嗽起来,一双眸中已经被呛出了泪光。
李岚澈幽幽一笑,“傅姑娘,别装可怜了,你这招儿,对男人有用,对我可没有用。仔细泪水花了脸上的妆容。”
傅清风从一旁拿过茶杯喝了几口茶水,紧紧地握着右手。
右手手心有一团温热的感觉,她知道,那是一团鲜红的血。可是,她不能让李岚澈看到,绝不能把自己羸弱的一面暴露在李岚澈面前。
“好了,剩下的,不用你管了,我自己来,你出去看看明策吧。”傅清风道,一双眸子有几分哀愁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李岚澈未曾想过傅清风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让她离开,但终究是点了点头。
她不是傅清风,不喜欢没事找事,更不喜欢自讨没趣。正好,她也想去看看明策。
望着李岚澈走远的身影,傅清风这才敢张开了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掌。果不其然,她的手心里有一团鲜红的血。
她的唇角渐渐泛起一丝苦笑,掏出一块锦帕将手心里的血擦拭干净。
不知生命还有多久,但无论多久,她都不会把明策拱手让人,即便是明策能够陪伴她一同走过这最后一程……
“来人,帮我更衣。”她将手帕隐藏好,唤来了侍者。
那侍者看着她已经戴上凤冠,着了妆容,微微一笑,“傅姑娘本来就国色天香,现在又这么一打扮,奴婢看国师是真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傅清风娇嗔,“你这丫头,天天从哪里学来的,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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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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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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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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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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