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那一颗沐阳丹。
“怎么还不吃？”
顾临渊推门而进。
苏羡渔的目光仍然定在那一颗沐阳丹上：“我只是在思考。”
顾临渊坐下：“思考什么？”
“你说。”
苏羡渔终于抬眸，定在顾临渊脸上：“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两个人相爱就要被条条框框给限制住吗？”
在她看来，两个人相爱那便是足够的，不需要任何其他理由和交代。
“在为鬼见愁和芙蓉感伤？”
苏羡渔没有隐瞒：“是，师傅也好，师娘也好，他们只不过是在相爱而已，没有妨碍到任何人，为何会是这样子的下场？”
“不追随世俗者，注定被世俗所不容。”顾临渊仍然淡淡的，仿佛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在他心上造成任何影响。
“狗屁。”
苏羡渔口吐国粹，将茶杯砸在地上，瞬间成为一地碎片。
“师傅和师娘都已经逃走了，来到这里，退出师门还关他们什么事情？还有黑蝙蝠，粉罗裳，天煞宫，难道他们真的是在为道义而行事吗？”
“况且他们只是相爱，又违背了哪一门道义？全部都是扯淡，全部都是他们的自私而已。”
顾临渊看着那一地的碎片，轻轻的叩打了下桌子。
“他们不会管这些，如若想按照自己心愿做事，那便要让自己足够强大，一旦你自己足够强大，其他人自然就无法影响到你。”
“可倘若如果你要是自己不够强大，也就不要怪别人做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xiumb.com
这是什么歪理？
苏羡渔第一次有些怀疑顾临渊的道理：“你说这些都是认真的？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师傅师娘不够强大吗？”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倘若他们不动心机，正面跟师傅师娘对抗，我不相信他们会输。”
顾临渊望着苏羡渔，忽然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你知道你有一点是非常不好的吗？”
苏羡渔一愣：“不是在说师傅师娘的事情吗？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你太过于执着，任何事情都要想要掰开了，揉碎了，讲一个公道，可是这个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公道给你？”
“他打你一巴掌，你还他十巴掌，他往前逼你一寸，你逼他一丈就是，你若强，那便是你说了算。”
“可如若你只会说，那么跟砧板上的鱼有何区别，难道只靠人家自己对自己的良心谴责，不对你下手吗？”
顾临渊从小便在战场，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事情，早就不对这世间任何美好抱有希望。
苏羡渔有些被这些话感染到，顾临渊就是有这样子的本事，可以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最霸道的话。
“那如果是你呢？如果有人不想要让我们在一起呢？”苏羡渔忽然间想要知道如果面对这些事情的人是顾临渊会怎么样。
顾临渊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攥成拳：“本王会在他们说三道四之前，先将他们送上西天。”
战场上的经历告诉顾临渊，必然不能够心慈手软。
一旦心慈手软，他就会变成被动。
而一旦被动，那便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苏羡渔没忍住笑了出来，却还是十分感伤：“如果师傅要是有你这样子的想法，只怕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顾临渊将沐阳丹拿起：“吃了吧。”
苏羡渔依言吃下。
房间内有短暂的沉默。
“你看到了吧？”
苏羡渔忽然间轻声发问：“师傅交给我的书籍上的话。”
顾临渊沉声道：“看到了。”
“碧海之力和堙灭之力天生相克，如若集于一人之身，服下沐阳丹，或融为一体，或筋脉寸断。”
苏羡渔声音中有些凉意：“我一直认为沐阳丹就是生路，可现在才知，这是高崖天堑。”
“不过也正常，古往今来，成就大事者，哪里有轻松的呢？总归是要付出一些的。”
“只不过如若我要是无法苏醒过来，父亲兄长还有征西将军府就交给你了，还有不要忘记，我心悦于你。”
当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苏羡渔整个人都陷入了悲凉。
前世，被人杀死非她愿意，重生也非她意愿。
体内的碧海之力和堙灭之力更不受她控制，她仿佛是被推着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本王不管。”
顾临渊直接拒绝：“苏羡渔，征西将军府是你的心结，并非是本王的，你休想拿这件事情捆绑住本王，这是不可能的。”
“顾临渊。”
苏羡渔声音难得软了下来：“我说不准马上就去世了，难道你还不能够说句软话吗？”
顾临渊还是刚才的态度：“你自己在乎的人自己守护，让本王守护算是什么本事？”
苏羡渔不无遗憾：“我自是希望自己能够活下来，照顾好征西将军府，也照顾好你，可如若我真的醒不过。”
“苏羡渔。”
顾临渊强势打断她的话：“当日你在校场上的气势呢？还有非要前往屏海山的气势呢？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苏羡渔猛然一愣：“可之前那都是可是人。”
“如若当日的事情可以人为克服，那今日之事也可以。那么多的人你都战胜了，难道今日却无法战胜你体内的两股内力吗？”
苏羡渔撅唇：“我之前有自信，那是因为我知道我的武功造诣，可如今却不是如此。碧海之力和堙灭之力有多么的霸道，我想根本不需要我说，你也知道。”
顾临渊定定的看着苏羡渔，苏羡渔倒是也丝毫不惧的跟他对视。
“我知道，我会认真战胜这两股内力，这世间这么美好，我也没有活够，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可以做到。”
“你必须做到，如若你要是做不到的话，本王便，”顾临渊忽然间话锋一转，“本王不止不会按照你所说的做，还会与你父亲为敌，再娶一门王妃，两个人浓情蜜意，过起小日子。”
苏羡渔愣住了。
然后没有忍住，笑出来了，笑到捶桌子那种。
顾临渊脸上闪烁出些许不自然：“你在笑什么？”
“殿下，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子做很像是小孩子？而且我知道，你根本不会这样子做的。”
顾临渊冷着脸：“你又不是本王，怎么知道本王不会这样做？”
“因为你心悦我。”
苏羡渔握住顾临渊的手：“而且是日夜颠倒，鱼儿上天都不会改变的心悦。这样的你，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
顾临渊的心事被说中：“谁给你这样大的脸，说出这样的话，你到底知羞不知羞？”
“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为何要知羞？”
“马上就不是了。”
苏羡渔愣了一下，手指抚摸过顾临渊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认真道。
“我会活下来，我还没有跟你白头偕老，还没有跟你子孙满堂，我还不能死。”
前世的苏羡渔是不信命的，可重生后却让她不得不相信命。
可命若不是想让她完成前世之遗憾，又怎会让她重生？
可若是不想让她死，又为何让她数次步入危险当中？
若命运不想让她死，那她必然能够活下来。
可若是命运想让她死，哪怕是要逆天而行，她也要活下来。
顾临渊握住她的手，许下承诺。
“如若你活下来，本王便不会再对你冷淡。”
顾临渊到此刻才知道，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是在惩罚苏羡渔，是在跟苏羡渔对着来，可实际上他就是在惩罚自己，跟自己对着来。
一直到这一刻，如若苏羡渔真的再醒不过来，他甚至都有追随而去的想法。
“本王只给你这一次机会，”顾临渊往回着补，“如若你要是浪费掉，可不要怪本王。”
“不会的。”
苏羡渔咬唇：“那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渔儿？”
“等你醒来。”
“不，就现在。”
苏羡渔撒娇：“上一次你分明也叫了的。”
当日她晕倒之前，曾听到过顾临渊唤她渔儿。
她之前还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现在看着顾临渊的状态，不管怎么着都不可能是她听错了啊。
必然是当日她生死未卜，顾临渊十分紧张，这才会唤出了这个称呼。
“渔儿。”
顾临渊不想跟自己打别：“我会守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回来。”
苏羡渔露出自从重生以来第一个打从心里愉悦的笑容：“放心，我一定会醒过来。”
刚刚说完这句话，苏羡渔就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烧着。
强大的力量在身体内流窜，仿佛要将她的经脉尽数吞噬，疼痛袭来。
苏羡渔的额头上沁满薄汗。
顾临渊立刻将她抱到床上：“打坐，尝试控制住自己的真气流走，将它们融合在一起。”
苏羡渔闭上眼睛，按照顾临渊说的话来做，可是那内力根本就不听她的话。
她让他们往东走，他们都往西走。
苏羡渔猛然提了一口气，想要控制住他们，却不想喉咙涌现出一股腥甜，吐出一口鲜血。
格桑郡主刚进来，就被这场面吓了一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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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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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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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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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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