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岳道:“今天早上,贺兰家的一位绣娘,疯了。”
顾安然看他一脸严肃,还真的有事儿?
顾安然疑惑道:“什么叫‘疯了’?”
在御气师看来,世人眼里的疯癫,其实都是灵气失衡所致。找到失衡的根源,便能让神志重新运作如常。
姜岳道:“今日是绮秀县的‘祈美节’,人们会带着镜子去城西的井边参拜。”
虽然这背景顾安然已经了解,但姜岳描述得也太过于冷清,简直平淡无奇。要知道她早上可是在太阳下烤了一个多时辰!只为一睹那通灵井的真容。
姜岳没有在意,继续道:“贺兰府上一位新来的绣娘,本来今日也要去通灵井边参拜,但一早起来,突然惊恐万分,行为失常,不知是何缘由。”
此时,不远处的屋中突然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二人对视一眼,飞速循声而去。顾安然跟随姜岳绕过贺兰府中的亭台回廊,来到了正中的大厅里。
只见地上倒着一个女子,手脚被粗壮的麻绳紧紧缚住,已经勒出道道血痕。
她蜷缩成一团,嘴巴已被堵上,呜呜咽咽地想要开口。
正中的高位上坐着一个满面寒霜的妇人。虽已人到中年,但保养得宜,妆容极尽精雅,鬓角发间一丝不苟。m.χIùmЬ.CǒM
但也是因为太过精致,竟有种不似真人之感,顾安然觉得她好像一樽华美的瓷娃娃。
这位应该就是人们口中贺兰家的主母贺兰毓了。
贺兰毓见是姜岳,收敛了神色,起身行礼道:“贺兰绣庄的雇女,一大早让姜大人见笑了。会尽快处理好,不打扰到您的行程。”
见姜岳冷冷立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贺兰毓便只好请他上坐。
姜岳没有落座,而是走到地上的女子身边,取下了堵在她口中的布头。
一能开口,那女子便歇斯底里地叫道:“那不是我,那不是我,我不认识她!”仿佛只有不断呼叫,才能减轻心中的惊恐。
贺兰毓怒道:“什么不是你,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进入贺兰家做工不久就闹出了这般事情,真是丢脸,绣坊容不得你这般家底不干净的人!平金,把这两天的工钱给她结了,然后赶出去!”
叫作平金的家仆正要动手,却见姜岳就站在那女子身边,没有半分让开的意思,便也只好踟蹰着立在一边。
那女子虽然神志不清,但听到贺兰毓说道“赶出去”时,闻言一怔,彻底瘫软在地,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她方才是惊惧交加,现在是万念俱灰。
顾安然在栖霞居里听到过,贺兰绣坊是天下绣娘人人神往的地方。在这里研习一年技艺,顶得上自己钻研十年,而且这里的工钱待遇极好,对空缺的竞争十分激烈。
贺兰秀坊设立了一套非常严格的考核制度,每年应试的绣娘都要经过重重筛选才能入内工作。
简单来说,就像是刺绣界的科举。只不过男人的科举可以一辈子不懈尝试,而女人的刺绣梦想只能限制在短短几年中,因为她们很快就需要嫁做人妇了。
听这女子的口音,并不是绮秀县本地人,应是从外地赶来参加考核,好不容易被选中的。
顾安然蹲在了她身边,抚上她的肩。那女子空洞颓然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神采。
姜岳道:“给她松了绳子。至于其他,查证清楚,再来定论。”
贺兰毓面露不悦,却只能隐而不发。她没有料到这种可以轻松除根的小事,姜岳竟会插手。虽说以他八府巡按的身份来管此事,名正言顺。
平金给女子松了绳子,顾安然一直抚着她的肩,防止再次爆发。现下重要的,是找到问题的根本。
顾安然柔声道:“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那女子怔怔转头看向她,喃喃道:“镜子,镜子。”突然间,瞳孔放大,失去了知觉。
姜岳道:“先妥善安置,贺兰夫人,还劳烦差人带我们去这位姑娘的房中看看。”
那女子叫做阿岚,是今年夏试刚刚进入贺兰绣庄的,和其他绣娘一起,都住在贺兰府的西厢院中。
她的房间与常人无异,因她晕过去前提到了镜子,顾安然便仔仔细细检查了她房间的铜镜,实在也,平平无奇。
大夫来看过阿岚,却查不出昏迷的原因,试了多种方法也无法将她唤醒。
姜岳道:“请顾师傅指教。”
顾安然道:“她的灵体应该是被什么锁住了,现在要找到那东西的本源才好。”
此时,平金前来传话:“姜大人,夫人来问,原定于今日的绣坊参观,是否还如期进行?”
姜岳看着顾安然,道:“先用饭,然后如期进行。”
顾安然回以赞同的眼神。毫无头绪的时候,就先做些别的,四处看看。然后,一定能撞上些什么。
午后,一行人来到贺兰家的绣坊。这贺兰府内不仅有家宅,也有工坊,同时配有雇工的住宿之地,以及各类访客的客房,可谓功能齐全,自成一个小世界。
绣娘们已经开工,分三列而坐,据平金介绍,座次以绣工来定,第一列为甲等,以此类推。
远远望去,只见无数彩线纷飞,煞是好看。
因为绣娘们专注的气场,绣坊中的灵气平静而充盈,置身其中,顾安然觉得身心愉悦。
一路看过去,即便是丙等绣娘,也非等闲。其实能进入这里的绣娘,已经比其它绣庄技高一筹了。
袖中的小黄她们时而惊呼,时而评论,姜岳看了顾安然的袖子一眼,继续向前。
突然,眼前的一幅绣案吸引了顾安然的注意。
那是一幅美男图。
图中男子眉目俊雅,风姿出尘。和顾安然之前在贺兰绣庄买的绣帕出自同一手笔。
“你停太久了。”已经走出一段的姜岳转身回来,有些不悦。
顾安然没有应答,她盯着那绣娘手中的线,感觉质地似乎有些特别。
平金解释道:“这是发秀,以人的发丝作为绣线。这里只她一人用此技法。”
因早上的事而一路绷着脸维持精致和谐的贺兰毓此时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顾安然抬头,更是疑惑,这样传神的绣工和特别的技法,怎么被列在了丙等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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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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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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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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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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