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行至人流稀少处,负责押送的禁卫军才不再沉默,轻轻的喊道:
“叶少爷。”
禁卫军的称呼可让叶平有些不知所措。转过身,望着身后那高个,只见那名禁卫军这时竟然单膝跪地拱手说道:
“在下高煜城,本是叶将军手下的亲兵,后来幸得叶将军的推荐才得以进入禁卫军。”
说着双手伏地,竟有跪拜之意,叶平连忙扶起,说道:
“先生不要多礼,我现已经是一个罪人,何德何能受此大礼呢?更何况,您是我父亲的亲兵,按理应有多次保护过我的父亲。作为儿子感激还来不及呢。”
“不用说这些,这只是职责所在。”抚平身上的衣服,拍下尘土,高煜城淡淡的说道:“叶少爷今日在殿上之事……”
未等高煜城说完,叶平便打断了对方的话,勉强的露出一丝习惯性的微笑,眼神不禁陷入迷茫,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吧,当初救治流民的时候其实我以有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被罚……。”叶平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无奈的继续说道:“都是命阿!”
“那少爷为何还要?”高煜城有些不解问道。
背起手,看着那天上茭白的朵朵云絮,白日的太阳在哪天边晃眼的厉害,眼中也不知是被阳光所刺还是心有不甘,叶平的眼中竟有了丝湿润。
良久,才从那迷茫中回过神,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只不过是所谓的医者仁心罢了。”
平复了一下内心激荡的心情,再次望向面前比自己高大许多之人,本是无奈与激愤的他,脸上多出几分不予同龄人一般的平静。轻轻问道:
“高先生,能否让我回家一趟?”
高煜城还在被叶平的大公无私所震撼,听到叶平口中之言才稍微的回过了神。点头示意道:
“自然可以,皇上圣意是今日离开京城前往边疆,但没规定何时离开。我本就打算想让你会府上收拾些细软。”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叶平拱手一礼说道:
“那小子在这先谢过大人了。”
一路无言,皇宫与叶府距离并不远,从皇宫正门出来也就两三个路口便是叶府的所在。毕竟叶家曾经也是开国功臣。
走到府前,看着叶府那高耸的朱门,与往常一般,朱红色的大门上嵌着许多铜钉,庄严的很。但由于往常不一般,本来门外站着守门的下仆,今日以没了踪迹。
那本来熙熙攘攘的叶府在这一纸御旨下变得冷清了不少。
在萧煦和叶平离开叶府后不久,叶流云为了不想连累他人,更不想增加额外的开支。几经挣扎之下,竟然把家里大部分的下人辞退了。留下的只有叶管家一人。
叶家毕竟世代为官,虽说不贪不腐,但每代家主都常年在外征战,府上并没多少自家的用度。所以家底还算殷实。就算从此叶流云不再干活,省着点,这家底也能维持一辈子无忧。
吱呀一声脆响,大门缓缓被推开。正在前院打扫的叶管家听到推门声,很是好奇的抬头往大门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清秀的男孩从门外走进。身后那黑衣黑铠的禁卫军,不禁让叶管家有了些畏惧。但定睛一看,见来人正是自家少爷,心中的害怕也淡定不少。
迎了上前,叶管家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抓起叶平的手问道:
“少爷,怎么今日有闲回来家里看看,家主这些日子每日都在念叨你们。”
那日的离开,叶平当然知道面前之人心中还是向着自己的,但更多的是向着叶流云便是了。
没有正面回答对方,叶平微笑的问道:
“叶管家,我爹呢?”
对于叶平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叶管家也不太在意。毕竟与其相处十多年,很是清楚自家少爷的脾性。指了指书房的方向,说道:
“家主在书房。”
道了谢,拜别叶管家,叶平往院子深处的书房走去。站在走廊之中,还未到房门。远远的便听到了叶老太的声音。
“儿啊,你都老大不小了,要不为娘给你再找一个媳妇?”
“这个问题不用再说。”门后,叶流云的声音传出,还是那般的斩钉截铁。
“难不成你真想为娘这辈子都抱不了孙子吗?”叶老太略带哭腔的说道。xiumb.com
“平儿便是我儿,我叶流云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叶流云的语气中不禁有了些怨气。
“但萧煦……”叶老太还想再说什么,这时早已听不下去的叶平缓缓的推开了那道书房的大门。
门内两人愣了愣,同时望向过来。
“平儿!”见到来者是自家儿子,叶流云十分激动的喊道。
叶平略一躬身,朝着面前两人缓缓一拜。“见过奶奶,见过父亲。”
坐在书房案桌前的叶老太“哼”了一声,并不想答理叶平。
对于叶老太的态度,叶平也是习以为常。而坐在案桌后的叶流云此时看到站在叶平身后的高煜城,心中满是疑惑。
今日叶平第一次面圣,他自然是知道的。在昨日刘御医就与自己说过。但为何……?
走上前,叶流云问道:
“煜城,这……”
问题还没说完,高煜城拱手一礼,把今日殿上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叶流云。叶流云甚是愤怒,但毕竟对方是皇帝,自己也不能做些什么。愤然骂道:
“昏君!真是昏君!”
高煜城脸色大变,此等有辱皇帝之话可是诛三族之罪。快步走到叶流云的身旁捂住对方的嘴,细声的说道:
“老大,别乱说。”声音细不可闻,高煜城紧张的环视一下四周,再次低声的说道:“小心隔墙又耳。”
其实刚刚的话一出口,叶流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撇了撇嘴,叹道:
“那煜城,此次押送是否有你来负责。”
高煜城点头示意。未等对方说话,叶流云拍拍身旁的高煜城,示意让路。便往书房最深处的书架上取出一本尘封多年的书籍。
看着封面那几个字,叶流云心中也是有些挣扎,但一想到儿子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心中暗下决心。拿着书转身回到叶平面前。
把书递给叶平,叶流云说道:
“这是我们叶家祖传的剑法,为父因为知道你并非学武的材料,所以一直未把此书与剑法传授与你。但如今你要独自在外作战,多学一点技能旁身也不是坏事。”
听到叶流云的话,一直坐在一旁的叶老太猛地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
“儿啊!这可万万不可啊!”
说着,大踏步向前就想把叶流云手中的书抢回来。叶流云反手一挡说道:
“娘!不用多说,我早已说过,叶平是我儿,作为叶家之人,哪有不学习叶家祖传功法的道理!”
说着,就把拿书硬塞到叶平怀中。叶老太反抗不来,心中无名火起指着叶流云便说:
“你这个不孝子孙!难道你真的想要把我们叶家真的要传到外人手里吗?”
叶流云此时也被叶老太的话给激了,愤然说道:
“我在接到平儿回家的第一天便说过!平儿就是我儿!若你不认这个孙儿,那你就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认了吧!”
说完,拉着还在面前不知所措的叶平离开书房。独留下叶老太一人在书房内。
走到屋后的祠堂处。叶流云郑重的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下,重重的一磕头。说道:
“列祖列宗在上,叶家恰逢大难,我叶流云未能保存叶家威势。唯一的儿子叶平还被圣上发配边疆。作为人子,作为人父,我无能保存家中兴盛。望祖宗原谅。”
说完,站起身,从供放神主牌的贡台上取下那代表叶家的铠甲,双手捧起,举过头顶,再次跪下。
“流云无能,但为保存家中孩童,现求列祖列宗把祖传之铠赠予幼子叶平。让其在边疆安得平安,兴我叶家。”
听到叶流云的话,一直站在身后的叶平连忙一同跪下,心中充满感激。未等父亲说话,叶平重重一磕,不理脑中的晕乎。说道:
“爹,这祖传的铠甲就不要给我了。我现在是流放,而不是领兵出征。会损了叶家的面子,更何况奶奶知道后……”
话还未说完,叶流云转身就将盔甲递给叶平,说道:
“我们叶家的男儿,哪里会折损叶家面子呢?!你有这个才能,既然圣上说只要你立了军功就能回来,那你必然能够平安归来。爹相信你!”
见不可推脱,叶平只好接过父亲手上的铠甲。看着手中之沉甸。叶平再一叩首。说道:
“平儿绝不辜负叶家!绝不辜负列祖列宗!绝不辜负父亲!”
最后那句叶平说的特别重。
一切的流程完成,叶流云领着叶平站起了身。转身离开祠堂。看了看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高煜城,叶流云说道:
“煜城,这些日子可能要麻烦你照料一下了。”
见对方点头答应,叶流云满是空荡的心得以一丝填充。
拜别了父亲和奶奶,叶平便往京城外的别府方向走去。城内的百姓在今日已经听说过叶平的事迹,纷纷走上街头,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何等神人。
所以叶平虽是被流放,但如同凯旋而归的将士一般,黄昏时分,街上竟站满了人。
离开京城城门,走到郊外。别府门前,萧煦早就在这等待着儿子的归来。叶平被流放之事在医学院学子有意的传播下,早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这事萧煦自然也知道了。
日落西山,就着那抹斜阳,苦等儿子的萧煦终于见到叶平的回来。
“儿……”
萧煦满是凄苦的喊了一句。听到母亲的呼喊,叶平没有说话,而是快步的奔向对方,紧紧一抱。那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崩涕了。
“儿子不孝,不能在娘亲身边照顾您了。”忍不住哭泣的叶平,松开怀中的母亲,说道:“我不应该这么莽撞的。”
“不……”萧煦安抚的摸了摸叶平的头发,说道:“你没有做错,也不是莽撞,你只是做了每一个大夫都会做的事情。不用担心娘,我还能自己照顾自己。”
说完,萧煦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叶平,说道:
“平儿,你一人在外万事要小心。这封信你到了边疆把他交给驻守的将军。在你到达之前,务必千万不要打开!”
接过信,叶平郑重的把它收在怀中,此时一直站在身后不忍打扰的高煜城走到叶平身边,轻声说道:
“少爷,我们该出发了。”
叶平点点头,向着母亲跪了下来,重重的一拜。与其告别。
一切做完,转身而去,只见原本是一片空地的门前,竟然站满了人。正是当初他救治的流民。
叶平回到别府的消息不知何时传到了流民集中地当中,那些被叶平所救的流民们得知后纷纷到了别府与其告别。
望着那个因为治疗自己导致受罚的叶平,流民们内心很是不安。但事已至此,已无法改变什么。作为流民首领的那老人,很是歉疚的上前,对叶平说道:
“叶大夫,是我们连累了您。”
叶平抹干眼中的泪水,艰难的露出一丝微笑。摇头道:
“老人家,不用这样说,我当初选择帮助你们就有这个预料。”说着,往老人面前一鞠躬,诚恳的说道:“我在被流放的日子里,还想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我母亲。”
老人哪里敢领面前这救命恩人的鞠躬,慌忙的跪下,但被叶平扶住。只好说道:
“叶大夫,您放心,只要朝廷一日不把我们逐出,我们有一分吃食就会给您令堂半分。我老人家向您保证!”
此话一出,站在老人身后的其他流民竟纷纷同意,特别是那第一个被治疗的精壮男子,还提出了要帮叶平尽孝道。
见大家的热心,叶平很是感激的对流民们一拱手,正式拜别了众人。
天色已暗,高煜城没有催促叶平的意思,但叶平心里清楚,若他再不动身,担心高煜城回来京城之时会受罚,只好正式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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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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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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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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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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