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许邱没把人家往外赶。
说实在,这小男孩是还是咖啡屋自开业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叔叔,你们这有喝的吗?”
“你需要什么?”
许邱从柜台拿来菜单,走来。
小男孩也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
正好面对着许邱。
把菜单放在桌上,小男孩将书包摆放在沙发的一端,他起身掏了掏破旧的口袋,扯出几个钢镚,放在桌上,一个一个数起来。
“一块……”
“两块……”
小男孩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数着。
“总共八块钱。”
这钢镚不多。
“叔叔,八块钱能在这里喝什么?”
出门左转两百米,蜜雪天城奶茶店。
许邱很想说这句话回复他,不过想了想,外面这雨太大的,再让他跑两百米,不得全身湿完去?
他点了点菜单角落:“鲜榨果汁。”
小男孩看了一眼价格:“呀,二十五块呢!”
“我……我钱不够……”
许邱收起菜单:“新店做活动,打折。”
小男孩咧嘴一笑,把钢镚一个一个捡起来,捧在手掌心,递给许邱。
“谢谢叔叔。”
许邱收下钢镚,转身去柜台那里拿出了几颗新鲜的橙子。
小男孩则是拿出书包,掏出几个作业本。
有两本是一样的。
一本名字写着吴凡。
一本名字写着尤条。
小男孩翻出吴凡的作业本,拿出笔对照着已经写好的答案,抄到了尤条的作业本上。
鲜榨果汁很快就做好了。
许邱端着果汁坐,放在小男孩身前,看到他“奋笔疾书”的模样,许邱眉头一挑,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抄作业,不好哦。”
小男孩停下笔,抬起头。
“给别人抄作业……不好么……”
许邱:“……”
“你把你的作业给别人抄?”
“是啊。”
小男孩是吴凡。
他在帮一个叫尤条的人抄自己的答案。
吴凡:“尤条是我们班里的富二代,他爸是江城某个企业的高管,家里好几个亿的资产呢!”
“他说读书对他没什么用,反正长大之后,也是去国外花钱进贵族大学读书,现在作业写不写,没啥区别,然后就给我开价。”
“只要我每天帮他抄作业,在不被老师发觉的情况下,日结二十。”
人的一出生,就是不公平的。
看得出,这就是差别。
许邱扫了一眼两个作业本,吴凡差不多快把答案抄完了,他还算聪明,特地改了几个难题还有一些容易错的题的答案。
这要是能被老师发现,就见鬼了。
毕竟这是个长期的“赚钱生意”,还是要仔细一点。
许邱拍了拍他的肩膀:“每天二十,帮别人抄答案,你就不觉心里过不去?”
吴凡嘿嘿一笑:“我家里穷,爸爸酗酒赌博,每天回来只会打妈妈,然后偷钱去打牌。”
“妈妈在工厂里上班,一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块,我们家每天的伙食费扣除我的的学杂费之外,只有十五块。”
“妈妈的早餐和晚餐,都是两个馒头,剩下的六块钱,买四块钱的肉炒青菜,然后再买一个肉包子给我吃。”
“我每天赚二十块,就能给妈妈加十个肉包子,嘻嘻。”
吴凡扳着手指头,一脸天真无邪地算着家里的账目,他那一头寸发,满满都是被剪刀剪过的痕迹。
有的人生来就不用为物质发愁。
有的人却在饥寒交迫的生活下,提早学会了成熟。
二十块不算多。
但对于有些家庭,是一笔巨款。
许邱能够理解吴凡。
大概,也能做到感同身受。
所以,拿钢镚的时候还要特地一个一个数一数,免得多拿了一个,少了一个。
不过听小男孩这么一说,
许邱真觉得他爸不是个东西。
“你爸不工作吗?”
吴凡继续一边抄着答案,一边回答:“爸爸钱拿去给外面的小三花了,早几年存下来的钱,也都没了,去年,小三假装怀孕,骗了爸爸好几万块。”
“然后爸爸在发觉自己被骗之后,回来和妈妈大吵一架,把妈妈的头打破了血,还把我丢到火车上,让我自己滚蛋。”
说着这话时,吴凡很平静。
他的额头有一块结痂的伤疤,一根手指粗细,沿着脑门的位置,去向耳畔。
饶是脸上多了一条伤疤,小男孩的长相还是很清秀。
“你怎么回来的?”
“坐车。”
“陌生人的车?”
“是的。”吴凡点点头,把作业收起来。
他没有手机。
手上却带着一根红线。
今年是他的本命年。
许邱觉得这孩子胆子很大:“你就不怕陌生人是坏人,把你抓走?”
吴凡抬起头,看着许邱:“应该没有比我爸爸,更坏的陌生人吧!”
许邱怔住,心想,应该是有的,只是你还没有遇见而已。
不过从这句话,许邱也听出在男孩心中,他那人渣老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
这让许邱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位人渣老爹。
相比于这小男孩,自己的经历,似乎还没那么惨。
最起码——
他一个人,能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不必受人约束。
不必看人脸色。
虽然有些孤独。
但是人嘛,总是要学会独处的。
许邱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
小男孩背起书包,他捧过来杯子,将果汁一饮而尽。
“嗝——”
然后打了个嗝。
他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今天这杯饮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喝的饮料,叔叔,谢谢你。”
许邱:“不客气。”
没事,也就二十五块,等我会自己掏钱补差价。
吴凡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他起身走到门口,转头看着许邱:“叔叔,你们店这里的活动,持续到什么时候?”
许邱想了想:“几天吧!也有可能几个月,看我心情。”
吴凡咧开嘴,两排大白牙格外温暖帅气。m.χIùmЬ.CǒM
“那我有机会,还要来。”
“我要喝好几杯。”
“叔叔,下次不要放糖,好吗?”
许邱:
【我擦,这都能吃的出来?】
他愣愣地问道:“甜一点,不好吗?”
吴凡点点头,收起笑容,擦了一下眼角。
“太甜了。”
“我怕会哭。”
因为……
活着太苦了。
太甜,
不适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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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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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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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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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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