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幕雨在马背上的飒爽英姿和明媚脸庞,孟侧妃也不由暗暗艳羡。
她从出生起,便被拘束在深宅大院里,从懂事起,最先学会的,便是察言观色,筹谋算计,在后院里勾心斗角,谋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从中获取扭曲的乐趣和快意。
说起来,嫁到王府的这几年,反而是最轻松的几年。眼前这个女子,不同于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不同于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的主母,不同于她年少时结识的那些闺阁小姐。
她记得当初的宣王妃,每次进宫之前,都会私下找嬷嬷教导规矩礼仪。每年阖府进宫朝贺的那几次,都是李侧妃被簇拥在女眷当中,正牌王妃反而被冷落在一旁,场面冷清,时不时还要经受太后的有意为难。
但是纵使如此,她却依旧坐的端,行的正,任何时候,都自有一番风骨,从未让人看轻。
孟侧妃从前很疑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换做是她,还能否在那种情形下沉住气?还能否在表面光鲜,实则阴暗的环境下守住本心?
那时,孟侧妃在隔岸观火,可如今,李侧妃失势,就在她想要寻点儿新乐趣的时候,王妃却不计前嫌的如此待她,这是她从前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
就连母亲,至今都不知道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嫁进王府这几年,若非有求于她的时候,娘家人也断不会来看她。
如今,眼前这个女子,活得恣意,活得磊落,身为主母,不曾为难过她,不曾亏待过她,甚至还带她出来骑马,告诉她要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
孟侧妃一时有些迷茫,这样的人,就像是一面镜子,她先前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不堪和不甘,就想毁掉这面镜子。
可是后来,这面镜子折射出的阳光,照亮了自己所处的阴暗角落,让她看见了她以前不曾注意到的风景。
如果这面镜子碎掉了,那她得到的会是什么呢?会是重新陷进黑暗里吗?会再也照射不到阳光吗?
“小顺子,你牵着马,带世子小跑一圈,我要教孟侧妃骑马了!”
“是,王妃!”
小顺子接过缰绳,带着楚衍往一旁跑去,身后跟了一队侍卫,乌泱泱一群人,看的苏幕雨忍俊不禁。
看着楚衍骑着马顺利小跑起来,苏幕雨才骑马来到孟侧妃身前。
“来,把手给我,我先带你跑一圈,感受一下!”
孟侧妃看着伸到眼前的手,看着马背上逆着光的人,最后还是伸出了手。
苏幕雨一把拽住孟侧妃,便把她提坐到自己身前,到底是习武的底子,拎个人上马背都很轻松。
孟侧妃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坐上马背,坐在苏幕雨身前了,视野陡然拔高,还是有点吓人的。
“坐稳了,抓住身前的马鞍,我会护着你的!”苏幕雨说完,一挥马鞭,蹬着马腹,身下的马儿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出。
“我会护着你的!”这句话最后消散在风里,却盘旋在孟侧妃心里。
骏马疾驰,风声呼啸,沐浴着阳光,呼吸间尽是草木香,这一刻,她整个人都放松了,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身后的人,用她的手臂护着她,虽然纤弱,但却格外有安全感。
绕着围场跑了两圈之后,苏幕雨才慢慢停下来,让白芷小心搀着孟侧妃下马,自己则一跃而下。
“怎么样?有没有吓着?头晕不晕?”
“多谢王妃,妾身很好!”
“那就好,那接下来,我就教你骑马。”
苏幕雨转身吩咐宫人牵一匹温顺的马过来,随后自己亲自检查了一遍,又调整了一下缰绳和马鞍。
孟侧妃看着她的背影,她方才注意到,王妃没有自称“本宫”。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苏幕雨都在认真教孟侧妃骑马,到最后,初见成效,孟侧妃能做到策马骑行了。
日落时分,远处传来将士回营的欢呼和鹰隼骏马的嘶鸣,看样子这个下午,他们收获颇丰。
领头的几匹骏马上,马背上的人裸露着一侧臂膀,背着弓箭,马背上搭着猎物,无视尘土飞扬,举着马鞭高声欢呼,一路疾驰回营。
“这才是真正的草原男儿,够血性,够洒脱!”
“是啊!”
孟侧妃附和完,才意识到说这话的是王妃,而她竟然跟着附和了!她们正在盯着那些男子看,这简直是于理不合,有失身份和礼数,当下脸红羞郝。
然而一旁的王妃却是骑在马背上,举着马鞭欢呼,似是遥相呼应。
“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苏幕雨又嘱咐孟侧妃的婢女,让她晚上伺候孟侧妃泡热水澡,帮她捏肩捶腿,好好按摩一下,免得明日腰酸背痛的不舒服。
日落之后,围场里燃起了篝火,今日的晚宴开始了。
惠帝先是给今日狩猎所获猎物最多的将士,赏赐了彩头,随后举杯相贺。
随后,便是草原歌舞献上,载歌载舞,烤肉飘香,格外热闹。
留在望京的王公贵族保留着草原民族的习惯,衣饰特别,生性豪爽,京城来的女眷们此刻看着那些草原女子,一时都感到新奇,殊不知那些女子也是如此。
酒酣之际,那些勇士们便开始下场比拳脚,京中侍卫对上草原勇士,别有一番看头。
苏幕雨一边看着,一边想着要是楚沛这样赤膊比试,会是个什么情景,不由笑出了声。
“何事如此高兴?说来听听!”楚沛端着酒杯,侧身问她。
“没什么,只是今日高兴,妾身还教会了侧妃骑马呢!”苏幕雨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哦?想来是侧妃聪慧,一学就会。”楚沛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姿态十分好看。
随后,在苏幕雨不满的目光下,重新倒了一杯酒,随后也替她倒上,执杯相对,“不过,有道是名师出高徒,全仰仗王妃骑术高明!”
苏幕雨闻言喜笑颜开,举杯对饮,笑靥映着火光,分外明艳动人,楚衍一时有些怔愣。
随即场下的欢呼声让他回过神来,原来是草原勇士胜了,赤身肉搏,自然以力量和体格见长。
不过之后的箭术比试,倒是京中侍卫赢了,那侍卫的箭术的确了得,夜幕之下,不仅考验箭术,更考验目力与定力。
一场热热闹闹的夜宴直到月上中天,才进入尾声,女眷和孩童倒是早就回去了。
孟侧妃刚回去不久,就有如嫔的宫人来请,孟侧妃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了,但是她知道,这事早晚要有一个结果。
另一边的苏幕雨知道之后,笑而不语,对于孟侧妃这样的人来说,一点真心胜过十万利益。
她此前特地派人调查过孟侧妃的过往,提防之余,不免同情,这是典型的物质富裕,精神贫瘠,童年缺爱,心性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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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孟侧妃还如此年轻,童年的不幸,不该搭上往后的人生,如花的年纪,不应该过早凋零,陷入阴暗。
但凡孟侧妃愿意,她会拉她一把,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补偿吧。毕竟,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会拱手让人,更不会容人觊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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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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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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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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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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