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妃,不好了!”白芷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才芍药阁的下人来禀报,说是李侧妃自缢了,还好被贴身婢女发觉,给救下来了。”
“自缢未遂?白芷,你差人去请太医来,咱们现在去芍药阁看看李侧妃。”
一行人到芍药阁的时候,看到了廊下站着的小顺子。
“奴婢见过王妃,王爷在里头呢,听闻侧妃自缢,王爷就过来了。”
“嗯,本宫也是听闻此事,这就赶过来了。”
苏幕雨进去的时候,看见楚沛坐在床边,李氏伏在他膝头,泪水涟涟,病弱憔悴。
“妾身母家获罪,举族倾覆,父兄身死,母亲投缳自尽,妾身自知罪孽深重,自是无颜再见王爷,也不配再在王爷身边伺候。如今与其孤身苟活,倒不如就让妾身就此去了吧!”
李氏哭的肝肠寸断,嘴上说着去死,手上却紧紧拽着楚沛的袍摆。
自从她接到宫中贵妃已殁,太后病重的消息以来,便夜夜不得安寝。
又陆续听闻族中有些已嫁之女,被送往夫家家庙,有些甚至干脆被休,赶回侯府一并流放。凡此种种,都让她心惊胆颤。
如今她虽身在王府,但也是战战兢兢,王妃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抹杀她的存在。家中尚有幼弟,此去流放三千里,若是无人照拂,必定会命丧途中。
眼下她能做的,便是以退为进,紧紧抓住王爷这颗救命稻草,王爷若是肯让她活,她便一定不会死。
她哀切的看着楚沛,柔弱身躯紧紧贴着楚沛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柔弱可怜,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看着李氏这般做派,苏幕雨当即明了。
“果然如此。”她暗自腹诽,“她若是真的一心求死,我还能高看她几分,如今,不过尔尔,绿茶转型小白花,那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侧妃此言差矣。”苏幕雨进来内室,屈膝给楚沛行了礼,径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有道是罪不及出嫁女,李氏一族罪孽深重,悉数伏诛,但是你如今是我宣王府侧妃,是上过皇室玉蝶的,皇上并未下令除名,你便仍是王府侧妃,此后吃穿用度,仍是侧妃份例,本宫会嘱咐内院,不会有落进下石,拜高踩低的事情。”
“今后你就在芍药阁好好养病,本宫会命人在芍药阁另设一间佛堂,侧妃身子好些了,便可给已故的父母亲人服丧,略尽孝心,不会有人前来打扰的。”
“只一点,侧妃须得谨记,不可做任何出格之事,连累王府。否则,便是王爷出面,也保不住你!本宫言尽于此,劳烦王爷安抚侧妃,别在让她自寻短见了,本宫身子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苏幕雨说完就走了,懒得去看那两人是什么反应。
楚沛此刻却是不得脱身,芍药阁的下人来说李氏自尽未遂,请他过去看望。
起初还是好好的,李氏躺在床上,气息奄奄,欲言又止,楚沛为了能听清她说什么,方才坐到了床边。
谁知还未听清李氏说什么,便听到屋外小顺子给苏幕雨请安。
他刚想起身,李氏就突然趴到他膝盖上了,让苏幕雨看了个正着。一番哭诉不止,他就这么僵坐到现在,眼看着苏幕雨离去。
李氏此刻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王妃这一番安排,等于当着王爷的面,把她的后路给堵死了。
明面上保她衣食无忧,还不是做给外人和王爷看的,好给自己博个贤良的名声。
还另设佛堂,摆明了要让她今后三年,只能待在芍药阁,不能出去一步,这跟软禁有何区别,她还如何能接近王爷,伺机复宠,还如何能暗中派人去照拂幼弟。
李氏越想越不甘心,正想再在楚沛面前争取一下,却被楚沛推开了。
“方才王妃已经都安排妥当了,你今后莫要再自寻短见,日后谨言慎行,谨守本分,王府便是你安身之所。本王还有事在身,先走了。”
楚沛说完,便拎着沾了李氏泪水的袍摆走了。一路疾行回到闲远堂,当即换了一身衣服。
再去听雨轩的时候,被白芷以王妃身子疲惫,已经歇息的说辞,给挡在门外。
楚沛看着门扉紧闭的正屋,只能又回了闲远堂。
接下来几天,楚沛频频被惠帝召进宫,商议税银案后,朝中大批空缺官职的人选。
楚沛谨守分寸,从不主动推荐或者决断,只是在惠帝问起的时候,从旁建议,字斟句酌,毫无僭越。
惠帝只觉得胞弟似是有些拘谨,是以商量完了朝堂正事,又拉着他下棋品画,联络感情。
如此,楚沛自那天之后,再没机会见苏幕雨。只能从楚衍口中,听得只言片语,诸如母妃今日又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讲了什么故事,夸他书背的流利,字写的端正。
苏幕雨这几天闲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些事情发展得太快了,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从端午家宴,自己无端卷入贵妃落水一事,再到贵妃小产,自己禁足皇庄,这一切要是没有人暗中推动,她是绝对不信的!
而且皇帝和楚沛,对于贵妃小产和自己离京去皇庄禁足的事情,表现得有些过于平静和宽容了。
就好像他们已经达成某种共识,否则哪有离京禁足过成她那样的!
还有自己皇庄遇刺,楚沛来的也太及时了,那刺客真的有那么笨吗?直接往雇主家里逃?还是说建兴侯脑子坏掉了,派的家奴来刺杀她?
这一切明摆着就是有人设的圈套,建兴侯深陷局中,猝不及防被抓也是罪有应得!
可她苏幕雨,那就是从头到尾被人利用,实打实的工具人啊!
亏她那天晚上,还觉得楚沛乱中现身,如神氐天降,救她于为难,好一番感动,结果是事先商量好的计谋!
苏幕雨此刻好一番自我唾弃,堂堂穿越女,居然就这么被当成了工具人!这也太过分,太丢脸了!
于是当即吩咐白芷,去闲远堂门口守着,若是见到王爷,就请他来听雨轩一趟。
楚沛从宫里出来,一路都在想,用什么借口去听雨轩。哪知刚回府,就有人来报,说是白芷等在闲远堂门口,请王爷回来了就去听雨轩一趟。
他当即心中大喜,面上却不显,一本正经的跟着白芷去了听雨轩。
楚沛进了听雨轩正屋坐下之后,苏幕雨立刻挥手,摒退了屋里服侍的一干丫鬟,随后缓步走到他面前。
“王爷觉得妾身如何?”苏幕雨温柔发问。
“什么?”楚沛当下没反应过来,苏幕雨在他面前,少有这么温柔亲近的时候。
“王爷觉得妾身如何?”苏幕雨又柔声问了一遍,语气循循善诱,面容妩媚恬静。
“王妃懂规矩,识大体,大气宽和,仁厚贤良,貌端品淑,本王甚喜,倾慕非常。”楚沛好一番诚恳夸赞,自表心意。
“那王爷可知,在妾身心里,王爷又是怎样的人?”
楚沛闻言,以为自家王妃要开窍了,要与他互表心意了,当即喜形于色,满怀期待的看着苏幕雨,示意她说下去。
“在妾身心里,王爷深谋远虑,格局大,手段高,忠君爱国,体恤圣心,以至于为了江山社稷,可以亲手布局,将妾身物尽其用,替大楚除去硕鼠毒瘤,替皇上除去心腹之患。”
苏幕雨说完,眼眸冰冷,直视楚沛。
楚沛闻言,面上喜色尽褪,一向沉稳的脸上,居然露出惊慌之色。
“事情并非你想象得那样,你听我解释!”
楚沛情急之下,又开始自称“我”了。
苏幕雨稳稳地坐回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她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楚沛瞬间思绪万千,要怎么说呢?左右他帮着皇兄利用了她是事实,无从辩解!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白衣身影划过脑海,楚沛脱口而出,“是帝师!这一切,都是帝师的谋算!本王也是事后才得知,根本来不及阻拦!”
此时,远在长春观的叶夜,无端打了个喷嚏。
随后,楚沛就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苏幕雨,一切源头都推到了叶夜身上,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帝师就自求多福吧!
“所以说,这些事情,都是帝师出的主意?”
“正是如此。”
“那王爷可曾提出过异议?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
“想来王爷也是觉得,家国大义面前,妾身牺牲点名声之类的,也是应当的吧。”
苏幕雨语气平静,面带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王爷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只是但求心安吧。”
听到她这么说,楚沛这下是真急了。
“不是,我对天发誓,我之前说的倾慕于你,亲近于你,对你好,那些都是真心的,绝无半点虚假。”
“王爷这话,还是留着对旁人说吧。这些事已成定局,妾身虽说没什么实际损失,但也不能当作没发生过,道理妾身也明白,只是心里意难平。既然说清了,王爷就请回吧!”
苏幕雨说完,起身恭敬行礼,随后吩咐白芷进来,送王爷出去。
楚沛看她面无表情,周身萦绕着冷淡疏离,就知道自己前功尽弃,又要从头再来了。
长春观里,叶夜正在和长春道长对坐品茶闲谈。
“帝师这些日子,在贫道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道长这长春观极好,钟灵毓秀,身居其中,怡然忘俗。”
“那帝师不妨多住几日,贫道也可与帝师时时畅谈。”
“多谢道长好意,这几日听道长畅谈游历见闻,已是所获甚多,今日在下便要离去。终是俗世客,徒羡山中仙啊!”
“帝师如今身系苍生福祉,他日必得福报!”
“承道长吉言,如此,那便就此别过,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叶夜离观之后,便回了云雾山山脚处的别院。他有预感,自己近来,恐不得太平。
他的预感没错,自那日得知自己是被叶夜利用之后,苏幕雨整日里除了习武之外,就是想着该如何还回去。
只是一连好几日,毫无进展。叶夜出身清白,身份尊贵,地位超然,如今孑然一身,皇宫都能自由出入,简直是无从下手。琇書蛧
白芷看着苏幕雨近来总是频频叹气,以为她又是无聊了,于是便拿出了自己看的津津有味的画本子给她。
“王妃你瞧,这些画本子可有趣了!里面画的都是才子佳人,江湖侠客,比那些戏文还精彩呢!”
苏幕雨兴趣缺缺,不就是相当于现世的漫画么,她看得多了。
“王妃你看,这一本是画的当朝探花呢?”
苏幕雨一听“探花”二字,瞬间来了兴致。
“是顾探花,顾北晏?”
“是啊!顾探花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只是近来传闻他克妻,所以至今没人说媒,这些画本子就开始拿他编排才子佳人的故事了。”
“这样,没人追究吗?”
“追究什么?”
“拿朝廷官员画这些画本子取乐,没人追究吗?”
“没有啊,历来如此,能画进去的,必定都是才子佳人,再说这画本子上面,并没有指名道姓,大家也都是口口相传,各自臆想罢了。”
“那这画本子多吗?都是什么人看啊?”
“可多了,下至贩夫走卒,上至高门女眷,大家闲来都喜欢看呢!只不过,没有放在明面上而已,都是私下取乐。”
“这样啊,那都是什么人画的呢?”
“左不过是些落魄的文人秀才吧,正经文人应该都忙着科考,也就落魄的才借此糊口,再说寻常百姓也不懂画画啊!”
“说的也是。”
“遇到画得好的,有趣的,还有人专门出钱供他们画呢,京城不少书局,手底下都搜罗的有这些画画本子的。”
苏幕雨此刻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有办法出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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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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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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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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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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