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华却看穿这些人的心思,故意大声道:“观音大士托梦说翼王殿下为所有北征将士祈福,所以我得此恩泽脱离病痛仿若新生!”
一时之间侯府传遍,王安禹也无意间听了一耳朵,遂留意起这个与阎王爷打过照面的儿子。
王安禹素喜诗词歌赋,不屑于武人的莽撞粗俗,遂王应华中了武状元大选出征北境也没有得到王安禹的半分青睐。
但近日再看王应华,见他虽长于武馆却也儒雅端方没有一身武人之戾,卧房里尚有笔墨之作,虽不是千古佳句也算得巧思之妙,心中便多了几分慈爱之意。
王安禹想起了武状元大选第一日的那场乌龙,王应华与伯爵府千金似乎是有些情不自禁的情愫从年轻的眸子里流出。不禁又忆起自己年少时与昔云小姐两情相悦的甜蜜,忽然内心里柔软起来,竟愿意在儿子的卧房里静静等待夜练的儿子归来。
王应华大汗淋漓地归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温和慈祥的父亲面容,与往日的冷淡和目中无人完全不一样。
“不知父亲在等孩儿,请父亲恕罪!”王应华放下长枪,跪地要拜。
王安禹却起身拦住道:“父子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王应华立起身来,道:“父亲找孩儿有事,只叫小厮来通传一声便罢,何苦亲自来!天寒地冻,孩儿这里又无炭火湿气又重,父亲若是冻坏了身子岂不是孩儿的罪过!”wWW.ΧìǔΜЬ.CǒΜ
王安禹才觉得这屋子确实冷的像个地窖,心中有愧,再看那几句诗更觉心酸。
晨起霜泪滴,暮坐光华里。日月难相见,相思不可医。
王应华道:“孩儿才疏学浅,不及父亲万一,让父亲无颜了!”
王安禹却拍拍王应华的肩,叹息一声道:“华儿衷情于永安伯爵府千金,本是门当户对的一桩天赐良缘,美事一件!无奈为父年轻时任性妄为,害死了冰清玉洁的昔云小姐,与伯爵府结下仇怨!为父如今没有脸面去替华儿求亲!”
王应华只淡淡问了一句:“若赵澜小姐愿嫁孩儿为妻,父亲可否成全?”
王安禹讶异地看着王应华道:“赵良辰恨我入骨,怎会答应这场婚事?何况赵澜小姐如今荣耀正盛,前去求亲的人将伯爵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王应华直直看着父亲,没有一丝犹豫和动摇。
王安禹被儿子的镇定惊呆了,思衬了半晌,道:“若是陛下赐婚,想来伯爵府也是没有办法抗旨的!”
万千往事浮上心头,王安禹嘱咐了几句便红着眼圈匆匆回去了。
王应华心中对父亲的疏离又立马爬回心间,他重重坐到父亲刚刚坐过的靠椅上。椅上余温很快便散去了,一片冰凉!
母亲临死前对王应华说:“风花雪月最是凉薄,余生要在烟火中穿越前行。武人多热血,可抵半生凉!”
原来王应华之母本是书香世家之女,因家中变故沦落风尘。阅人千遍凄楚一片,后来得一穷兵倾心,许她一世情长。谁知等了三年只等来一包遗物:百两恤银,两张银票,一支金簪。
王应华之母哀痛欲绝要上吊殉情,恰遇王安禹接到昔云小姐噩耗后萎靡不振在风尘中流连。同是天涯论人,王安禹救下王应华之母并替她赎了身带回府中。
阮梓盈大怒,不许纳王应华之母为妾氏,只放在府中后院做粗使丫头,日日打骂苛待。王安禹偏要夜夜与她同室而卧,无休无止。
直到有了身孕,长公主怜惜王应华之母满腹诗书才华,心软将她接进自己的院子里照拂,才顺利产下王应华。
长公主说:“天上明月应皎洁,光华如练照人间。便叫应华,应有光华照长路!”
可随着长公主的薨逝,王应华之母的境遇又急转直下,直到了阎王殿才算了却残身。临终前当了自己所有的珠宝首饰,唯独留了一只金簪交给王应华,叫他日后赠予心上人,共度一生。
金簪上嵌着一朵白玉兰,望之不俗,犹吐芬芳。王应华在细细的光华里轻抚那一朵玉兰花,脸上浮着浅浅的笑意,正如比武当日下台前凝望着赵澜离去的背影。
赵宽、赵澜兄妹回到家中,赵良辰以为是溜出去私会王应华,一气之下命人关了赵澜,罚了赵宽跪祠堂。
赵澜气闷砸了一地杯盘,捂着被子大哭一场。赵宽跪了一夜祠堂,第二日一早就溜出去了。才出后门便见一道白影从樟树上跳了下来,赵宽吓了一跳回头就要跑。
王应华忙拦住道:“赵兄慢走!”
赵宽听出是王应华的声音忙又转过身定睛一看,松了一口气道:“应华兄,你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我爹派人在这里守着我呢!”
王应华将赵宽拉到几株樟树后面,才问道:“澜儿可好?”
赵宽叹了口气道:“若见你还能上树,兴许不会蒙着被子哭一夜了!”
王应华将一个长条的木匣子交到赵宽手中,道:“赵兄将此物交予澜儿,慰她煎熬之心!应华此生,绝不负他!”
赵宽握着木匣子,心疼道:“你脸色这样苍白,叫澜儿看了岂不心疼?她又不缺这些珠钗首饰,不如买些参茸将自己补养好了来的实在!”
王应华道:“此物是我母亲唯一留下的遗物,不比寻常钗环,意义不同!”
赵宽遂收进袖中放好,道:“此处不甚安全,你先回去,待有机会再见面。澜儿有战功在,我父亲不会太苛待于她。还有我在中间周旋,你放心!”
王应华拱手长揖,道:“多谢赵兄!”
赵宽拍拍王应华的肩又快快回去将木匣子从门缝里塞进去交给赵澜,将原话带到。赵澜收了木匣子揣在怀中,心中一酸又落下泪来。
赵宽安慰道:“他身子已好,只血气不足,调养些时候就好了,妹妹也可放些心了!”
赵澜哭道:“这真是他亲自来交给哥哥的?”
赵宽道:“他从樟树上跳下来可把我吓的不轻,哪里有假!”
赵澜才放下心道:“辛苦哥哥了!大恩大德铭记在心!妹妹若有以后,一定会报答哥哥!”
赵宽笑道:“自家兄妹,说哪里傻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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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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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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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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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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