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等待,终究不过一场痴人说梦!”
“你的眼中,还是没有我的好颜色!”
“纵然我,如今,已经出落的倩影袅娜、顾盼生辉,又有什么用?”
“又有什么用!”
“于你,依旧是,四下无他!”
“四下无他啊!”
一幕幕散落的回忆,如涨起的潮水一般漫过。阿桐姐姐竭力压制的魔毒,像奔腾的野马,在她身体里四下驰骋。
眨眼之间,她的五脏六腑,像被无数只蝎子、蜈蚣啃咬撕扯;四肢百骸,像被无数锐爪戳穿,一遍遍剐肉剔骨!
“五百年日夜苦修只为化成人形与你有缘相见,擦肩邂逅;五百年岁月难熬相思成灾,只为能与你并肩同行,风雨同舟!”
“可原来,还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始至终,你都是目中无我!青灯古佛、斩妖除魔,才是你生命的全部!”
“阿娘,阿娘……阿桐好痛啊……我爱了他千年,千年!竟然只是,感动了我自己而已!真是可笑,真是可笑啊!阿娘,阿桐好可悲,好可悲……”
“不,不……阿娘,阿桐来不及了,阿桐来不及了……”
可是魔毒流散的速度,远比阿桐姐姐预料的更快!她绝望的低喃和不肯认输的哀号,湮灭在梧桐树的唦唦声中。一点点,变得缥缈!
眼看着她纤细的身姿,在黑雾弥漫中一点点虚化,像一阵青烟,随风消散。只剩下青绿的衣裙,在风中窘迫地飘荡。最后碎成一片一片凌乱翻飞的梧桐树叶,像爆风中残落的蝴蝶翅膀!m.xiumb.com
那支莹润的翠玉簪子,却在阿桐姐姐消失不见的那一刻,闪着碧绿色的幽光,斜斜掉进一个白发披至膝弯的男子手中。
那男子身材瘦削高挑,皮肤散着极度渗人的苍白。他穿着一身灰白色莲纹长衫,外罩一件灰蓝色纯色披风。一双锦缎白靴,纤尘不染。
乍一看竟像个仙风道骨的仙人,只在他蓦的转身之际,才能从他那双凌厉阴鸷的眉眼中看到冰冷刺骨的肃杀。
白发男子握着阿桐姐姐的翠玉簪子,摩挲了许久,才垂下眼眸将它放入胸口的衣襟里。似乎那簪子勾起了他的某些旧日的回忆,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名状的笑意。
可那笑意里却带着半邪半魅的快意,让那一双薄唇更显得冷冽诡异!
阿桐姐姐离开后,兄长渐渐缓过劲儿来的,神志清明起来。但他没有急着去寻阿桐姐姐,而是凤翅大展,不远万里去了南海观音大士处,求取玉浆。
怎料一向慈悲为怀的观音大士,却一改往日的菩萨心肠,竟不肯赐予一分一毫,还说什么:“道法自然,无为而治!”
兄长一时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思量“道法自然,无为而治”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赶往如来佛祖处求助。偏偏不巧,他居然被内门弟子拦在殿外不让进去。
万年不下灵山的佛祖,居然携了弥勒佛往东海欣赏千年难遇的极品珊瑚去了!
算算时辰,再求不到玉浆,只怕阿桐姐姐就要毁尽千年修行沦为魔道了!可兄长又素知阿桐性子直率刚烈,只怕她会玉石俱焚!
顾不了那样多,兄长再回观音处骗了金童玉女,偷了一小瓶玉浆要去救阿桐姐姐。不料还未出得珞珈山的山门,便被观音大士领着一众内门弟子抢路拦下。
兄长撇下一身傲骨,伏地大拜,苦苦哀求:“观音大士,弟子知道犯了大错,甘愿受十倍责罚。只盼观音大士慈悲为怀,让弟子先去清秋阁救下阿桐,再晚就来不及了!”
观音大士道:“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兄长道:“好歹万年之前沧海大战时,战神秋梧与观音大士有同袍之谊。阿桐又是秋梧的独女,她若是魔化,秋梧战神必定魂魄难安!还请观音大士网开一面,放我去清秋阁一趟。完事之后,弟子一定回来受罚!”
观音大士却合眸叹息道:“秋梧当年心灰意冷,魂魄早已散进朝暮溪中,谈不上安与不安。你大错已铸,为时已晚!各安天命,顺其自然!”
“阿桐身负秋梧战神的树灵之力,若是魔化,后果不堪设想!观音大士,苍生为念啊!”
兄长还想挣扎而出,却被观音大士拂尘一挥封去了法力。他只觉全身一软,颓然瘫坐在地。金童玉女将他扣送进流霞峰云渡崖,五百年不得出!
五百年其实已算得轻了,若不是观音大士顾忌如来佛祖的颜面,只怕废了他毕生修为也是无人敢求情的。
然而奇怪的是,观音大士却并未收回那偷来的一小瓶玉浆,只亲自加重了流霞峰云渡崖的禁制,足足固封了三道。
青鸟儿终于从梦魇里醒来,一身衣衫湿透,好像自己跟着兄长和阿桐姐姐真的这么经历了一场。只是心窝子似乎被利爪勾住了,疼的全身酸软,冷汗直炸。
不过一日,青鸟儿便接到了兄长被关的消息。她心急如焚,不等如来佛祖发话,就立即出关赶来流霞峰云渡崖。可等了三天三夜,却连兄长的影子也没看见。
流霞峰云渡崖的朝阳,像极了美人含羞半笑的脸庞。投射在白玉一般的崖壁上,妖娆中透着年轻自信的容光。
青鸟儿觉得这情景真的很像阿桐姐姐的样子,难免更伤心了!
晨起的第一声钟声在山谷间回荡,叫醒一群素白的仙鹤,亮翅飞展扑棱扑楞划过云海,在流霞峰的峰顶上高声和鸣。
峰顶的梅花鹿受了惊动,掀起绿草丛中纤细的长腿,一只只像脱弓的箭矢跃向涧边。
溪涧中浮水的鱼儿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雀跃的心情,四下跳跃欢腾不已。水面立即从沉静中鲜明灵动起来,万丈霞光层层铺在粼粼闪耀的水面上,像五光十色的锦鲤在恣意狂舞。
世界似乎就这样鲜活起来了,鸟兽虫鱼在生命的长河中嬉戏玩耍,乐此不疲。然而世界又像是静止的,天天如是,不知疲倦。
青鸟儿相对兄长说:“流霞峰的云海比灵鹫山的云海还要绮丽漂亮!”
可她却不知道流霞峰的一年四季不是按时令更替的。没有春华秋实,没有夏荷冬梅,而仅仅是随着禁闭之人的心境变化而变化。
她固执地等在流霞峰外,想见一见兄长,想陪陪他。可佛祖不许她告诉兄长阿桐姐姐已经遇难的消息,怕兄长扛不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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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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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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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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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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