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太温暖。
这里的人太爱我,不适合拾荒者。
空门注定是孤独、清苦的。
既然选择了,跪着也要走完。
想明白这一点,我就通透了。
“世界太啰嗦,不分对和错,像我这样的老百姓,谁人在乎我……”
我抹掉泪水,吼着歌冲出了公寓。
去哪呢?
杜靖峰说了,拾荒者四海为家。
走到哪,算哪吧。
漆黑的夜,飘起了冷森的雨。
路过一家面馆时,我肚子打起了鼓。
这个序列不仅穷,还贼馋。
我狂吞着哈喇子,没敢进去。
“怂货,进去!”
“姐姐带你吃霸王餐!”0326在我怀里开口了。
我壮着胆走了进去。
生存是拾荒者的本能,偷、抢、杀人、放火,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干出来。
“一碗素面条!”我有些虚。
“加鸡蛋、豆皮、丸子吗?”扎着辫子的姑娘问我。
我说,啥也不加。
面条上来了,我连汤带面吃了底朝天。
多少钱,我问。
哥,八块!她笑着说。
我本能的摸了摸口袋。
一起身,哗啦啦,旁边放着的瓶子撒了一地。
不好意思!
我连忙收拾。
姑娘也帮着我一块。
“那个有盘子吗?”我扎好袖子,封死了这一兜子。
嗯?
她有些诧异。
我按住狂躁的0326,满脸窘迫:我没钱,但可以刷盘子。
她走进去跟里边做餐的男人耳语了几句。
男人走出来问: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我点点头。
他洒脱摆了摆手:出门在外不容易,算了。
我道了句谢,然后指了指墙厨里供着的关公像:老哥,能再给几根香吗?
他好奇看着我。
我说:过几天农历六月二十四,关老爷过寿,想上香求点财运。
“好说,好说。”他给了我一捆线香。
我说太多了,几根就够。
他硬塞给我:没几个钱,拿去吧。
我说了声谢。
出门的时候,我转过头说:“兄弟,你要信我,把柜台的鱼缸撤了。”
餐饮为火,遇木大盛,遇水相克。
何况他养的还是长须龙鱼。
龙王克火,于火旺不利。
我没有解释,在他的惊愕中快步离去。
到了僻静处,0326从我胸口钻了出来。
她抬手就给我一个爆栗子:“刷个屁的盘子,谁敢要钱,我就撕了他。”
我无语的看着她:姐,咱也别吃这苦了,要不抢银去吧?
“老娘真倒霉,跟了你这么个穷鬼。”
她明白我的意思,哀怨叹了口气。
“只要穷鬼还有一口气,就饿不着你。”我点燃线香供给了她。
“不吃这种垃圾,我要吃哈根达斯。”
她跟我赌气,钻回了镜子里。
我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一路走,我四肢热气蒸腾,丹药融合的速度明显提升了。
看来收获他人的善意,对提升修为很有必要。
我边走边总结拾荒者的规律。
到了两点多。
我走到南门大桥,实在走不动了。
找了个避风的桥洞,我开启了拾荒者孤苦的第一夜。
夜很黑。
江水哗啦作响。
我看了眼手机,还有百分之十的电。
快速进入抖音后台。
万幸,何美丽没给我注销。
好些日子没登,粉丝已经破两百万了。
我拍了一张黑色夜景。
然后配上文字:求问万能的水友,南广哪有好看的杂技表演,吓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发了上去。
想了想,我又上图配乐,发了一条。
“最近很闲,南广本地宅子找试睡的,广珠大桥土地庙,陈同学与你不见不散。”
发完图片消息。
手机已经没电了,我困的眼皮子直打架。
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我被0326喊醒了:“快起来捡瓶子,我要吃冰淇淋。”
都啥光景了,姑奶奶真不晓事。
哎,开工吧。
我选了水源较好的地方,洗了脸。
牙是没法刷了,没那条件。
我琢磨着得活下去啊?
住在桥洞里的流浪汉不少,还有拖家带口的。
我看有个豁牙大叔面挺善,就问他在哪找活?
“小伙子新来的吧?”他给我拿了一块糕点。
我一看喜芝多的,连忙塞进了衣服兜里。
我说初来乍到,还不太懂规矩。
他摸出一根软盒华子,啪嗒,牛哔哄哄的吸了一口:“整啥活啊一天天的,去天桥摆碗,一个月轻轻松松万把块不香吗?”
我看傻了。
现在乞丐都这么叼的么?
我连忙说:叔,带我一波呗。
他照我转了一圈,捏了捏我的膀子:成,跟我走吧。
“时间不早了,占地去。”
他递给我一根烟,拎着麻袋前边走了。
我点燃吸了一口。
一个字:爽。
到了靠地铁的天桥底下。
他从麻袋里拿出一块皮垫子,然后又翻出模具、绳子等乱七八糟的玩意。
一通折腾后,就变成断腿、少胳膊的残疾人了。
“瞅啥,你的东西呢?”他催促我。
我扬了扬磕了个豁口的碗。
“就这?太不专业了!”
他摇了摇头,坐上四个滚轮的木板车,靠着独臂滑了过去。
天桥上这会儿已经躺了好些个。
不是缺手少脚的,就是瞎子。
大豁牙找个地,铺好皮垫子。
不喊也不闹,就敞着半边膀子躺着,算是开工了。
我把碗一摆,抱着胳膊在一旁蹲了下来。
“糕点好吃吗?”我悄声问0326。
她嗯了一声。
“别生气,今儿赚了钱,就给你买冰淇淋。”我说。
她没搭理我。
摆碗怎么说呢,挺枯燥。
但我浑身暖融融的,说明这个谋生法子没毛病。
很快早班高峰来了。
匆匆忙忙的行人涌上了天桥。
叮叮咚咚。
乞丐们的碗里,开始响起了硬币声。
叮咚。
终于第一枚硬币来了。
“谢谢,谢谢。”
我抬起头,笑着冲好人拱了拱手。
然后,她和我来了个脸对脸。
居然是黄薇。
“三哥?”
她认出了我,满脸大写加粗的惊讶。
我连忙低头咳嗽:妹子,你认错人了。
“薇薇,老板今天开早会,要迟到了,快走吧。”
她旁边的一个女生催促。
黄薇不停回头看我,最终消失在了人海中。
吁!
真倒霉,咋第一摊活,就遇上了她。
中午,豁牙大叔请我吃了碗炒粉。m.xiumb.com
下午继续摆碗。
晚上九点,最后一波下班峰过后,大叔招呼我收工。
两人坐在天桥底下算账。
大叔营收486块5毛。
我收了十八块整。
“小陈,你这不存心丢老子脸吗?以后可别说是我徒弟。”
“走。”
他对我的业绩十分不爽。
我说去哪?
他让我跟着。
一会儿,他进了一家肯德基,径直奔角落去了。
就我俩脏兮兮的行头,原本在那喝奶茶的几个妹子全闪开了。
大叔熟练的用上面充电插口,充起了电。
好家伙,又是充电宝,又是手机,一个人占了四个充电口。
我赶紧掏出手机充上。
“每天充上一小时,晚上回去刷抖音的电就有了。”
他顺手拿起一瓶顾客喝剩的饮料,美滋滋喝了起来。
瞧瞧人家这境界,确实高啊。
我这才哪跟哪。
充了一会儿电,我开了机。
抖音后台有条消息,吸引了我:“陈同学,我想找你试睡宅子,晚上十点能见吗?”
我立即回复,能。
约好地点,时间快差不多了。
我去柜台,拍出十八个硬币,要了个汉堡。
然后跟大叔告辞,去了步行街口,准备接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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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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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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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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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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