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妮依然晕睡不醒,面色潮红,额角全是汗,将头发都濡湿了。
很明显,她发烧了。
叶青桐打了冰冷的井水,拿毛巾浸了,放在她的额头上,又一遍遍帮她擦拭身体降温。
等到方得益把药熬端过来,喂她服下后,一直昏睡的杨春妮,总算睁开了眼睛。
“可算是醒了!”叶青桐松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她额头,又皱眉,“怎么烧还是没退?”
“青娥,你又何必救我?”杨春妮嘴唇抖索着,咳嗽了两声,哀哀道:“我这样害你……”
“你害我?”叶青桐苦笑摆手,“春妮,发我反倒觉得,是我连累了你们!大冬和杨婶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李东贤在捣鬼!你们跟他,又没什么仇怨,他是动不了我,便从你们头上开刀!”
“不!不是的!”杨春妮摇头,“他要想杀你家的人,倒比杀我家的人还要轻松一些!毕竟,你们老弱病残一堆,可他们却偏偏选择了我哥,所以,应该不是李东贤!而且,劫持我哥的人,是红巾军!”
“红巾军?”叶青桐一惊,“这是他们说的?”
“是……”杨春妮喘息一声,费力道:“红巾军是叛军!跟赵家人都有仇的!”
“你这话又是听谁说的?”叶青桐愕然。
“外头……都这么传啊……”杨春妮咬牙,“他们这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听说还生吃人肉,烹人心,炸人肝……”
“这可真会编!”叶青桐冷笑。
“编?”杨春妮不解的看着她,“这是胡编的吗?”
“我也不知道!”叶青桐忙又改口,“在这之前,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红巾军呢!只是觉得这传说有点耸人听闻!人肉又不好吃,除非大饥荒代饿急了,否则,谁会去吃人肉啊!”
“所以,你觉得要我下毒的人,是假冒红巾军吗?”杨春妮愣怔问,“他们其实是李东贤派来的人?”
“差不多!”叶青桐点头,“山中闹叛军的事,很是蹊跷,应该跟赵瑞和李东贤有关!”
“可是,要这么说来,他们针对的,就不是你和我家了!”杨春妮喃喃道,“除了哥哥,还死了好几个伐木工呢!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叶青桐摇头,“这也不是我们能查的事儿!对了,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你说!”杨春妮看着她。
“他们用什么让你相信,你哥哥还活着?”叶青桐问,“你的性子,我知道,最是机灵,不会他们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吧?”
“他们拿了哥哥烧伤过那根手指……”杨春妮苦笑,“新砍下的,鲜血淋漓的一根手指,那就是哥哥的手指!”
“所以,那个时候,大冬真的没有死?”叶青桐愕然。
“应该是没有死!”杨春妮说完,眼泪又啪嗒嗒落下来,“但是,这会儿,一定是死了!他们生怕被赵家人查到下毒的事,所以,跑过来杀人灭口!我们这些贱民,在他们眼里,就是随时可以被踩死的蚂蚁!可我还那么傻,信了那些恶狼的话!”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叶青桐又问。
“其实,我和我娘,不是同时遇害的……”杨春妮咳嗽了两声,喘吁吁道:“我在前天晚上,就被他们掳走了!”
“掳走?”叶青桐急急问,“掳到哪儿了?”
“当时被蒙着眼,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杨春妮摇头,“但我识得那两个黑衣人的声音,他们带着我一路疾走,期间好像见了什么人,那人就说,把我关进地窖里面,说要等什么人来判决,后来……我就被扔到了一个又脏又臭的地方……”
“地窖里很黑?你看不到吗?”叶青桐追问。
“是很深的地窖,一点光亮也没有……”杨春妮说到一半,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
她身上多处受伤,刚刚被叶青桐缝合好,这么一咳,带动身体肌肉抽搐,只痛得浑身哆嗦,泪流满面。
叶青桐微觉有异,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她先前只急着为她治皮肉之伤,倒没想到她来之前是否身体不适,这一试,眉头微皱,又看向杨春妮,道:“把嘴张开我看看!”
“我……可能着了风寒……”杨春妮咳嗽一声,张开嘴。
叶青桐一看,见她喉间微微红肿,便又问:“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
“记……记不太清了……”杨春妮摇头,“可能就是被掳走的那一晚吧!他们折腾我,把我扔到一处水牢里,泡了大半夜……”
“他们先把你泡在水里,后来又拉出来扔入地窖?”叶青桐听得揪心。
杨春妮点头。
“那你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叶青桐再次问到这个话题。
“地窖里有人!”杨春妮回,“我虽然被蒙着眼睛,但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好像有好几个人,但听起来都很虚弱,好像被关了很久,是他们合力,把我送到地窖上面的!”
叶青桐越听越奇怪,不由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被关在那里等死,所以,想让我跑出去,找人来救他们!”杨春妮回,“因为我年轻,身体好,他们说,我最有希望逃出去!”
“那地窖周围,无人看管?”叶青桐追问。
“没有!”杨春妮摇头,“一个人都没有!可能是觉得,那地窖很深,里头的人,都没有可能逃出去吧!但那些人显然一直在自救,在地窖里用手挖出了许多小台阶,只是他们的身体太弱了,就算有阶梯,也爬不上去,见我还算灵便,这才送我出去,要我报官的!”xǐυmь.℃òm
“你报官了?”叶青桐看着她,“那个地窖,在什么地方?”
“被埋了!”杨春妮放声大哭,“他们都被活埋了!我出来后,发现自己就在石头山里!我就赶紧跑回娘,发现我娘死了,尸体被扔进地窖,我就去村里找人,想去救那些人!可是,等我到了那儿,那个地窖已经被石头填得死死的,我叫了好多声,都没人应我,村里人见没有活人,不想多事,就回去了!我想着哥哥和娘都死了,也不想过了,就找你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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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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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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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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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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