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魏冰河不知何时站在了路壹的桌子旁边,目光虽然欲盖弥彰地绕过了路壹,耳根却可疑地红了,“学校旁边开了一家新的奶茶店,放学之后要不要一起去?”
要是平常,路壹绝对一口应下。但是这次,路壹的眼神飘忽转向了身边置若罔闻的夏夜阑,心头如同被一根细针缓缓穿刺。
看到路壹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有些不对,魏冰河的脸色也白了些。“既然这样,就当你答应了啊。”魏冰河抢先开了口,状似毫无察觉地笑容满面,“放学后我要扫地,记得等我一会儿。”
“不!”路壹下意识地排斥着魏冰河不合时宜的自作主张,拒绝的话脱口而出。话刚说出口,路壹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地看见魏冰河的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像是在烈日下杵了一宿的雪人,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融化。
路壹试着放缓语气,做出补救:“抱歉冰河,我今天家里有点事,真的没空。”wWW.ΧìǔΜЬ.CǒΜ
“好吧,那下次我们再……”
“魏冰河,你能不能不要自己骗自己?路壹分明就是不想和你出去!”坐在一旁的夏夜阑突然开口,一句话让气氛陷入尴尬。
魏冰河的眼中有墨色晕开,将他眼中的光亮湮灭。他以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夏夜阑:“阑姐,你不是说你会帮我的吗?”
夏夜阑就像来势汹汹的气球,被魏冰河一句话突然戳穿了,全身都漏了气。她撑着头,问道:“小河,你的男神架子呢?”
“必要的时候总要丢掉。”魏冰河回答道,“有时候一个人的注视,就能抵上千百人追捧的目光,我觉得你会懂。”
“是,我懂。”夏夜阑丢给路壹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这双眸子一直印刻在路壹脑海中,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一扇只能由夏夜阑孤身一人通过的大门,让身后的人眼睁睁目送她消失在门后的一片漆黑里。
“那你懂不懂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别人弃如敝屣的感觉?”夏夜阑反问道,“我觉得你不懂。”
魏冰河莫名其妙,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就算有人催赶,有人拖延,时间的脚步还是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放学的时间。
路壹不知道如何面对魏冰河和夏夜阑,逃也似的背起书包就走,完全忽略了来自身后如影随形的目光。
魏冰河长叹一口气,把书包一甩,对夏夜阑说道:“阑姐,你先回去吧,我今天要值日呢,会比较晚。”
夏夜阑往桌子上一坐,抱臂道:“你要路壹等你却不要我等你?如果你想去喝奶茶,我可以陪你。”
“算了。”魏冰河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敛眉苦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是很喜欢喝奶茶。”
夏夜阑闻言,像被蓦地点燃了导火索,整个人从桌上跳了下来,声音也拔高了八度:“魏冰河,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那么好,有必要为了迁就别人委屈自己吗?”
“她不是别人,她不一样。”魏冰河倔强地昂起下巴,“而且我听说她可能也喜欢我,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夏夜阑咬紧牙关,脸色涨得通红,却无法再吐露一个字。她不敢说出真相,因为她不想看见她眼中最耀眼的星星从天空中坠落的模样。“你真的不考虑别人了吗?”夏夜阑问。
“不考虑,又没有其他女生和我很熟。”魏冰河对答如流。
“那我呢?”
“阑姐?”魏冰河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出了心底的想法,“阑姐就是姐姐啊,比亲姐姐还亲的那种!”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就像你喜欢路壹那样的喜欢。”夏夜阑不死心地追问。
“阑姐。”魏冰河好看的眉毛蹙成了一团,“别开玩笑了。”
“呵呵,好吧。”夏夜阑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摊手道,“我也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说完,夏夜阑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转过身说道:“那我今天就不等你了,我自己想去试试那家新开的奶茶店。”
“嗯,拜。”魏冰河嘴角一勾,又很快垂下了。
有的时候,天翻地覆,只需要一个夜晚——一个漆黑的夜晚,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一个刮着凉风的夜晚。
第二天,夏夜阑没有来上学。
路壹问魏冰河,魏冰河说他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直到过了一周,路壹都几乎要溺死在席卷而来的绝望中时,再次见到了夏夜阑。
夏夜阑往昔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下瘀积了浓重的青黑色,整个人看着瘦削了不少,精神状态很差。夏夜阑平静地和路壹打了招呼,但从坐下来开始就一言不发。不和魏冰河腻在一起,不与人攀谈,不在走廊上活蹦乱跳——夏夜阑就像彻头彻尾地变了一个人。从那天起,虽然夏夜阑仍旧照常上学,可是每天都会缺席一段时间,老师们竟然也从来不过问,像是事先知晓了。
路壹自诩了解夏夜阑,那天的矛盾绝对不至于让夏夜阑陷入这般境地,绝对还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果然,没过几天,一个惊人的传闻席卷了全校——学校里有一个女生在独自回家的路上被强奸了。
大家议论纷纷,猜疑的箭头指向了两个人:一个是最近很不对劲的夏夜阑,一个是已经半个月没来上课的景言。
路壹第一时间找到魏冰河,询问他的看法。魏冰河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仿佛自我安慰地说道:“不会是阑姐,那天她说要先去喝奶茶,就一个人走了。但是奶茶店不远,那天还早呢,天还亮着,哪个强奸犯敢这么嚣张?”
不会的,不会的。路壹一遍遍在心里安慰自己,如同催眠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里,路壹带着魏冰河极尽所能地往夏夜阑身边凑,赶也赶不走。魏冰河清楚,现在是他站在夏夜阑身前,保护她的时候了。
风言风语无孔不入,如同疯狂蔓延的荆棘,而夏夜阑正赤裸地站在荆棘正中,一个不察就是满身伤痕。
这天,路壹和魏冰河一左一右伴在夏夜阑身边,一唱一和地讲着笑话,尽管夏夜阑熟视无睹也乐此不疲。有两个同年级的同学恰好路过他们身边,一眼就认出了夏夜阑。
“这不是隔壁班的夏夜阑吗?传说中可能被强奸的那个。”
“啊?是她啊!感觉毁了……”
“也说不准啊,听说她打架挺厉害的,我觉得是景言的可能性大一点。”
尽管他们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他们的谈话还是准确地传到了路壹,魏冰河和夏夜阑的耳中。
路壹和魏冰河忧心忡忡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偷偷向夏夜阑看去。其实,他们心中一直不那么笃定这件事的真相,一直想问却开不了口,总觉得一旦问出口,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
感觉到两人炽热的眼神,夏夜阑对之前听着有些膈应的话一笑置之,问道:“你们是不是一直想问我?”
没等他们答话,夏夜阑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没错,是我啊。你们别冤枉景言了,她虽然已经半个月没来了,你们也不能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路壹敏感地察觉到刚刚走出不远的两个同学脚步稍稍顿了顿,随即加快速度离开了,想必是已经听到了夏夜阑的话。
风轻云淡得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
这是夏夜阑,十六岁,人称夏爷,霸气直率,敢做敢当,凭着一腔孤勇护了心头的男孩十年,甘愿把他让给只认识了几个月的女孩,即使发生了难以接受的事情,她也只会为了保全另一个女孩的声誉而大方地承认——没错,是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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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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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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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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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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