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粘杆处的暗卫听得真真的。”文律依然尖细着回答。
“唔,他倒是识些时务。”皇上略微思索了一番,料想也符合陆时勉的性格,便也不做它想。又问到:“这么说老三先走了,那后来玉筝怎么掉水里了?还差点去了半条命!”想起这事,皇上怒气爆发,将御笔狠狠撂下。
“后来,冕王走了后,玉郡主很是伤心地呆了一阵,随后便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就在走上廊桥要过湖心亭的时候,脚下打滑跌落湖内。”文律见皇上动怒,不禁急得脑门冒汗,嗓音也更尖细了起来,急急说着:“当时说来也怪,原本有御林侍卫队巡逻的,再不济也有御花园洒扫当值的宫人,谁知那个时候侍卫队正交换班空档,宫人也刚好被叫走了,倒叫玉郡主在湖里淹了好一阵,差点儿⋯”
“哼!粘杆处的人干什么吃的!听个墙根倒是听得真切,怎么玉筝落水那么大动静,就聋了么?!”皇上动怒。
“粘杆处倒是第一时间听着了,只是不曾想御林侍卫队和洒扫宫人都不在,也是因为粘杆处直接听命于皇上,没有皇上的御旨,不敢擅离职守。好在,好在顶班的洒扫宫人来得早,救得及时,救得及时。”文律脑门上都是汗,也不敢抬袖擦擦。
“罢了,好在玉筝命大,青凡今日说无甚大碍,也叫朕莫要追究。朕瞧着他那几日心疼样儿,也是不忍。若瑢婳在,必定是要为她这外甥女儿哭上一哭的,她最是心疼玉筝。”皇上长叹一气。
“皇后娘娘心慈,最是温柔。娘娘最心疼的,是皇上啊!”文律真诚地说。
“若朕和瑢婳的嫡子能⋯⋯朕也不会⋯⋯唉。”皇上闭着眼,已故妻子的音容笑貌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文律不敢说话,只诺诺低着头。
“罢了,虽然玉筝是不慎落水,说到底也是老三引起的。这玉筝也是,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老三。”皇上又觉得头疼了起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像是嫦娥自古爱少年,冕王貌比潘安,玉郡主爱慕颜色,也是有的。”文律揣度着用词。
“哼,大丈夫岂能以色事人?论出身,彦儿、阗儿哪个不比老三好?偏偏喜欢个奴婢生的⋯⋯”皇上对着文律倒是有话就说,“我看这玉筝是被青凡宠坏了,什么都依着她。”
文律忍不住腹诽道,莫说慕大将军对玉郡主百依百顺,就是皇上自己不也因着玉郡主长得有七分像先皇后,给予她的恩宠连几个公主都眼红么。面上却不敢说话。
“不过老三倒也有些用处,朕交给他的差事倒也都完成了,实打实靠自己封的王爵,倒是比彦儿、阗儿吃得些苦。只要他不动歪心思,就怕他⋯⋯”想起慕玉筝,想起慕青凡,这股力量太强大,落谁手里都是千钧势。
“依老奴多年看下来,冕王衷心可鉴。”文律思索了一会,如实禀报:“玉郡主对冕王有情已久,她又生得大胆泼辣,每每又多纠缠着冕王,这么多年来,冕王倒是拒绝得干净,不给玉郡主一丝机会。料想,也是忌惮慕家、衷心皇上吧。”
“唔,”皇上像是被说动了一般,点了点头,“老三别的本事倒还一般,这胆小怕事倒是突出。朕也知道,彦儿、阗儿时有欺负他,但都是亲兄弟,玩闹罢了,当不得真。有时候过分了,老三也从不告状,依朕看,他也没那个胆子敢觊觎皇位!”
文律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小律子你怕什么,朕又没说什么。行吧,去告诉如贵妃,就说朕的意思,下月初九,在宫里给玉筝办笈荆礼,务必办兴盛妥帖了,莫让青凡不满意。”皇上揉了揉太阳穴,说完挥了挥手,让文律告退了。
慕府,没有夜生活的古代,郁筝只能早早上床就寝。另一厢,慕青凡却还在和夫人闲话。
“老爷,您今个在宫里可问清楚了?”慕夫人低声问着。
“唔,皇上当日就下旨要细查,这么些天了,也没个头绪。我上朝前私下问了律公公,他说粘杆处还在调查,并未明说。”慕青凡想了想文律的语气,他又暗中朝自己摆了摆手,心中便有了主意,“所以我只能先行一步,说筝儿也没甚大碍,叫皇上不必追究了。”
“听老爷的。”慕夫人对这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但是她了解自己丈夫那片拳拳爱女之心,他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
“想是皇上也心疼筝儿,才说给她办笈荆礼吧。总之,夫人,这篇儿就算翻过去了,好在筝儿也因祸得福,忘了前事。”慕青凡欣慰地说。
“可不是么,筝儿醒来后,全然忘记了冕王不说,还长进了许多。我瞧着她讲话仪态,很是端庄得体了不少呢。”慕夫人见夜深了,便替慕青凡宽衣,准备歇息了。
“嗯,”慕青凡也点点头,女儿能忘记陆时勉,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倒也真不想追究当日御花园的真相了,若再细询,怕是又要与冕王有牵连了。当下心安,夫妇俩又聊了聊远在军营里的长子慕予深,便也就寝了。
“你!你站住!”郁筝迷迷糊糊似乎进入了梦境,一片迷雾之中,有个看不清的背影,便不由得喊出了声。
“喂,喂,你站住!”身影似乎越走越远,郁筝急了,赶忙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气急地说:“我喊你呢,你没听见吗?”
这人倒是站住了,只是身量颇高,又有迷雾挡着,看不清楚面容。
“郡主喊我么?你可知我叫什么名字?”幽幽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我⋯我⋯你叫什么名字?”郁筝懵懂地问。
“郡主忘了么?郡主不是最喜欢在下的么?郡主再想想,我是谁?”那男声颇好听。
“你⋯⋯你是⋯”郁筝拼命地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郡主忘了我么?郡主是不是不喜欢在下了?那在下也不能留在这里了,郡主不喜欢我了,郡主不喜欢我了⋯⋯”手中的一角衣袖飘然而去,徒留下郁筝拼命追赶喊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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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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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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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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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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