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了,拜月了。”门外一阵喧闹,似是人们都在往外走去。

  郁筝不明所以,陆时勉将她引到窗边,原来人们都往河岸边而聚,也有凑不上热闹,就着眼前的圆月而拜的。

  “你们这的月亮真好看。”看惯了钢筋水泥缝隙里灰蒙蒙的月亮,眼前光辉灿烂、透着金晕的圆月,直把郁筝看醉了。

  “又说孩子话了,哪里还有两个月亮了不成?”陆时勉笑笑说。

  “他们都在做什么呢?”郁筝见适才喧闹的人们霎时安静下来,都对着月亮,双手合十而拜。

  “拜月啊,中秋拜月是习俗。”陆时勉对着她,十分有耐心。

  “这习俗倒有趣。我们那就知道吃月饼。”郁筝有些感叹。

  月饼又是什么?陆时勉比郁筝高上许多,眼神低垂恰好见到她发髻绾着的鸢尾簪,心头又甜又酸。

  “你不拜一拜么?据说拜月祈愿,很灵。”陆时勉见她饶有兴趣地俯瞰众人,自己却没有随众。

  “不用了,反正我许的愿也从来没实现过。”郁筝无所谓地说,每年生日她都许的暴富暴美,还不是仍然在温饱线上挣扎。再说了,她现如今只想回到她的世界,可能实现吗?还不如不拜呢。

  陆时勉听着这话,心里却涌起无限愧疚。从来都没实现么?不由得想起以前来。m.χIùmЬ.CǒM

  “陆时勉,明日是女儿节,你来看我乞巧好不好?”

  “陆时勉,你此番是要去山西吗?我听说山西有叫捏地跟真人似的泥人,你回来时能不能给我带一个?”

  “陆时勉,下个月我就要笈荆了,爹爹说,笈荆了就要嫁人了,你要不要⋯⋯”

  每一次的要求,也都是你的微心愿么?对不起,我一次也没做好。陆时勉突然觉得揪心地疼,郁筝淡淡的一句“不用了,反正也从来没有实现过”的背后,到底是积累了多少失望,才不再抱有希望。

  “陆时勉?”郁筝见他盯着自己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老天作证,她那句话真没陆时勉想得那么复杂。

  “没想什么。”陆时勉心里却说,想从前,想以后,想太多,想你。

  “那你可有什么愿望呢?”郁筝见底下人群又耸动起来,想是拜月告一段落了。

  “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实现。”陆时勉盯着她娇艳的面容,尤其是那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直看到心里去了。

  “那你也拜拜,你不是说可灵了么?”郁筝推了推他,见他不为所动,自己倒先双手合握成拳,轻轻抵着小巧的下巴,闭着眼对着月亮说:“我,郁筝祈愿,希望陆时勉待会许的愿望,一定实现。”

  说完,朝陆时勉一扬小脸,示意他赶紧许愿,路都铺好了。

  “我,陆时勉祈愿,让玉筝,重新喜欢上我。”陆时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郁筝说她不愿做皇后,或许是别的不知哪个时刻,他心里那座火山,压抑到了极限,再也控制不住地喷薄而发。

  郁筝脑子里嗡嗡的,这是,算是告白吗?不对啊,说好讨厌慕玉筝的人,这才多久啊,怎么就告白上了?

  陆时勉见她愣在当场,怕是吓到了。向前半步,柔声地说:“可以实现吗?”

  郁筝与陆时勉本就靠得近,他上前半步,更是直逼着她,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喷薄的呼吸。

  “嘭!”窗外适时传来洪亮的烟花声,人群中也爆发出阵阵欢呼声。郁筝没有做心理准备,冷不丁被近距离的烟花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又忍不住贪看灿烂的烟花。

  烟花结了又爆,闪闪烁烁、隐隐灭灭的光洒在郁筝身上,陆时勉也被自己的冲动吓了一跳,但不后悔。他这二十年,后悔的事情太多了。

  郁筝沉浸在美丽的烟花之中。好一阵,人群才窸窣呈离去之势。“放完了,屏心他们也快回来了吧。”她正想走回桌边,却被陆时勉一个跨步拦住她身前。

  “可以,实现吗?”陆时勉心里忐忑不已,若她不答,怕是会让他整夜整夜都睡不安稳。

  郁筝低垂着头不敢看他,这算什么?她心里乱乱的,瓮声瓮气地说:“你是不是醉了说胡话呢?”

  “没有。”陆时勉言简意赅。

  郁筝定了定心神,“咳咳,那什么,基金会的事情,初步就这么办吧。具体操作的细节,怕是还要好好商量商量才是⋯⋯”

  “不急在这一时。”陆时勉见她又想岔开话题,生硬地截断她。

  郁筝垮着小脸,她本就是鸵鸟心态,不想面对的事情,能避则避。陆时勉仿佛很了解她,单刀直入让她躲也躲不掉。“你不要逼我了。”

  “不行。”陆时勉态度强硬。

  郁筝被逼无法,心下又有气,语气也不甚友善:“先前你那般待我,现今又说这样子的话,你当我是什么?”她替慕玉筝的真心感到不值。

  “是我错了。我以为⋯⋯”陆时勉见她眼眶泛红,心更是被揪着一般,“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孩子心性,缠着我胡闹。后来我才想明白,若非你这般故意闯祸,皇上眼里哪里会有我一点儿位置。你待我的心,我一直都知道的。”这些话,他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不知在心里打了多少遍腹稿。

  郁筝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好在他还知点好歹。

  “你故意放大刁蛮任性的一面,不惜赌上了你的名声。好在,我也没有辜负你的期望,终是看起来和他们一样了。”此时此刻,陆时勉只想将自己整颗心剖出来给她看。

  “你,你必定吃了很多苦头吧?”郁筝知道,他说的“看起来一样”的背后,付出的何止是百倍千倍的努力。

  “还好。我挺得住。”陆时勉不喜欢诉苦。

  郁筝直愣愣地看着陆时勉俊俏的面容,剑眉星目悬胆鼻,那双桃花眼像是一潭幽深的湖水,隐藏着他荆棘的过往。

  “后来,你意外落水,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你那三杯绝交酒,让我觉得,我可能挺不住了。”陆时勉承认,他简直要气疯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说得这么好听,我没什么可说的了。”郁筝感受到他的诚意,心结也打开了,整个人都活泛了开来。慕玉筝,你值得了,没有看错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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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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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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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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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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