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恰好有两台车相擦,停着等交警看现场,占据了两股车,导致他们一个红灯连续等了五次,二十分钟车子只滑出了五十米,舒曼蹙着眉头盯着前面排成长队的车流,刚才那点花痴的小心思早已灰飞烟灭。
“迟到会处罚?”
绿灯了,舒曼张望着,试图看清楚视线所及的最前排的车子有没有往前挪动:“没事,晚上八点会集合点名……那之前到就可以了。”
付希安抬手看了眼时间,按照目前这个速度,恐怕……
“要是到不了呢?”
“呃?”
舒曼还没消化完这句话,电话突然响了,刚接起就传来沈蓉的咆哮声:
“你跑哪里去啦?怎么还没回来?我听说今天你主子亲自来点,还有二十分钟就八点了,赶不回来你就死定了!”
舒曼欲哭无泪:“我……堵车。”
“你觉得这个理由很好用?我得换衣服了,回来之前赶紧想个好点的借口,挂了啊。”
舒曼挂了电话,转过头看着付希安,刚才沈蓉的分贝太高,想必说的话他也听到了,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没事,你慢慢开。”
身边坐着的人又不是出租车司机,可以抱怨也可以死命催,大不了车费双倍甩他的脸上。
因为这个人,她第一次知什么叫牵肠挂肚,何况今天还是他主动说送她回学校。舒曼整理了下心情,反正迟到一分钟和一小时没什么区别,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想个靠谱点的借口。
付希安就这样看着身旁的这个小姑娘拧着眉思考,舒曼突然偏过头问:“付先生,如果你的员工迟到了,什么样的借口你才会接受?”
付希安:“既然是借口,为什么要接受?”
呃……对噢。
第一次迟到,战斗经验值为零,舒曼不耻下问:“那……要怎么解释,你心里才会好受点?”
付希安挑了挑眉,敢情她是在拿他预演啊,回答:“迟到的又不是我,我心里为什么要难受?”
咦……也是噢。
舒曼:“那要找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你原谅她,免除处罚什么的?”
付希安反问:“你觉得可能吗?公司规章制度是摆放着玩的?”
舒曼的脸瞬间垮成一条蔫蔫的苦瓜,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一路上再无话。
八点三十五分,车子终于停在了校门口,舒曼从来没有这么心似箭过,她走进门卫室时,才想起,刚才竟然连句谢谢都没说。
再回首,车子早已消失在夜幕里。
舒曼瞅了瞅,今天居然没有学生督察站岗,保安竟然也没有为难她,只问了她的名字,就放她进去了。舒曼踏进学校的那一刻,心底才舒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给沈蓉。
为了尽快回宿舍,她走了条没有路灯的捷径,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自动挂断后再拨,舒曼的注意力完全在手机上,走走停停,突然额头“咚”的一下,似乎撞到了个人?
舒曼摸着额头,后退两步,仰起头,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才看清对面人的脸,这时手里的电话终于接通,沈蓉的声音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开心,特别高亢,只听她:“小曼曼,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点名你主子没来,学生督察那儿我也搞定了,放、心、吧!”暗夜里,林荫小上,身前的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贺云岐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七,舒曼瞬间感到有种压迫感弥漫下来,屏幕的蓝光恰好对着他的脸,从下往上看去,显得十分骇人。
舒曼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手忙脚乱地掐断了通话,然后脱口而出:
“主……主子好。”
“……”
“我……我散步……睡不着……”
“……”
“我……我有个快递,就去门卫那儿看看来了没……”
“……”
“教……教官,您还是说句话吧?”
贺云岐的声音很沉,从头顶灌下来,问:“理由编完了?还有别的吗?”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一整盘的鸡肉把她的胆儿喂肥了,她居然反问:“说别的你信吗?”好半天没声音,舒曼悄悄抬头看过去。贺云岐的脸隐没在暗夜里,突然:“念在你第一次迟到,明天考核过八十分我就今天没见过你。”
真的吗?舒曼眨眨眼,再眨了眨,有些不敢相信贺云岐这么没原则,心里想着一定要亲眼见他说出来,于是说:“哎,教官你能往前走一点吗?这儿太黑了,我都快找不到你的脸了。”
“……”
等舒曼回到宿舍,描述完今晚的战况后,沈蓉指着她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你这不是缺心眼吗?明知你主子的脸黑得跟块炭似的你还这么说啊,哈哈哈哈哈。”
舒曼抱着自己的双肩包趴在书桌上叹气,有气无力地:“六十分瞬间变成八十分,你说我现在开始喝红牛来得及吗?”
沈蓉很认真很正经地分析:“满分1分25秒,你想想今天下午我帮你掐表的成绩,我估计……嗯,起码得提前一年喝吧。”
舒曼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通报批评被张贴在公告栏里供人“瞻仰”的盛况了,这会儿忧愁真不是她多愁善感:“这样啊,那书一年后再还你吧。”
在回宿舍前,舒曼好奇地仔细翻了下那本小人书,她终于知,沈蓉为什么死活都要拿回来并且不能提是她的,因为最后一页上,写满了叙诚的名字。
大概心中存有爱情的人,都会在那个人住进心底的瞬间成为一个傻瓜,做一些旁人认为毫无意义、自己却沉浸其中的事情。
她想,她也是。
“……”
沈蓉扑通一跪:“女神,明天我帮你作弊。”
第二天下午,她站在烈日炎炎下热身时,终于见识到沈蓉作弊的手段了,就是集结了一群人,算在贺云岐最后掐表时,来捣个乱。
舒曼无语地擦汗,她这是贺云岐白痴呢,还是把自己白痴了?
警校的男生虽然体格都不错,但是贺云岐那完全是特种兵的身材,何况平时他一个眼神就能完全定住他们,两军对垒,实力悬殊天差地别,还选择硬碰硬的战术,智商不足也得有个底线吧?!
已是下午三点,头顶的太阳依旧亮得她睁不开眼,她扭了扭右脚踝,天要亡她,现下也只能一心赴死了。
沈蓉突然跑过来,背对着贺云岐的方向,拉着她朝旁边努了努嘴,说:“看见没?”“看什么?”舒曼朝她指示的方向看过去,操场旁边正好是篮球场,这么闷热的天气,光是站着就能冒一身汗,竟然还有人在球,舒曼在心里钦佩,这是有多热爱这项运动?
“等会儿你跑到第二圈回过来的时候,那边会有人不小心手滑,把篮球丢过来,你呢就来个假动作摔倒什么的,懂?”
舒曼愣愣地听她说完,直到沈蓉拍了拍她的肩,抿着唇点了点头,“姐只能帮你到这里”的表情,然后退至一旁,舒曼才彻底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布置新战术?
有新战术你到开场前才告诉我?难不是应该昨晚整夜密谋研究细节如何应对,然后才可以天衣无缝地配合吗?假动作也是要练习的啊,浑蛋!
没想到沈蓉的新战术,最终不仅帮她逃了往返跑、迟到既往不咎,甚至连这学期期末都不用再去上课了。手滑的那位同学还在选助攻的角度,身旁突然有人跳起来想“盖火锅”,那位同学心一慌,直接将球甩了出去,那么巧砸上了她的脑袋。
轻微脑震荡。
直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舒曼还是觉得有些眼冒金星,脑袋嗡嗡的,她靠在床头,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罪魁祸首,问:“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怕我你吗?”
沈蓉把凳子搬到离病床最远的地方,缩了缩脖子,心虚地问候:“呵呵……头还痛吗?晕不晕?”
她闭起眼睛:“你猜?”
门被推开,贺云岐手里拿着病历卡和一个纸袋走了进来,对着病床上的人说:“观察一周,你们中队长那儿我会说明的。”
舒曼有呕吐现象,虽然拍了片没什么大问题,但保险起见,贺云岐还是决定让她先住院观察一周。
他转过身,看了眼还躲在角落里的人。他是谁,在部队待了近八年,有七年在做战略分析,两个小姑娘的那点心思和伎俩怎么骗得过他,只是现在也不是训人的时候。
他扬了扬手里的纸袋,说:“洗漱用品我买了,还缺什么别的让沈蓉帮你去买,不过她八点前必须回学校,等会儿我帮你请个护工。”
“不用了教官,我也没手脚不方便,自己可以的。”舒曼连忙摆手,朝坐在远处的某人看过去,“蓉蓉,你跟教官一起回去吧,晚了不到车的。”省得等会儿我想揍你。
沈蓉呵呵笑,哪敢这时候就撤,她是要留下来端茶倒水赎罪的:“教官你先走,八点前我一定走进校门。”
贺云岐留下五百块钱,又叮嘱了几句才走。沈蓉这才战战兢兢地挪到病床前,主动承认错误跪求原谅:“我的错,绝对是我脑残,我接受你任何形式的惩罚,只是别脸。”
舒曼没好气地将她的脸拍过去,沈蓉顺势半蹲着趴在床边,仰着头继续扮可怜相:“晚上我不在这儿,你有事找我哥,他今天正好值班,电话号码我等会儿发你。”
舒曼抓住了重点,诧异:“这里是仁禾?”
沈家是医生世家,她哥是舒城最贵的私立医院仁禾医院心胸外科的招牌,舒曼晕过去后,贺云岐第一时间开车将她往医院送,仁禾并不是离学校最近的医院,但是沈蓉坚持将她送来这里,毕竟有熟人在比较放心。
沈蓉举手:“住院费算我的。”
“……”你以为请客吃饭呢姐姐?
傍晚六点的时候,舒曼终于成功将她赶了回去,头还有些晕,干脆就睡觉,等醒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下午的时候一直干呕,没有食欲,这会儿醒来倒是觉得饿了,医院里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沈蓉临走的时候大致描述了下位置,舒曼起身去觅食。
她找到电梯坐到负层,开门却发现是个停车场,她又坐回去找另一部电梯。舒曼住的这栋楼都是VIP房,小单间里微波炉、冰箱、洗手间一应俱全,陪护的家属几乎不需要出门,楼里很安静,所以一下子她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
仁禾楼层的设计太迷宫,舒曼走了几个来回,终于找到另一部电梯,门打开,舒曼看见电梯里站着个人,喜上眉梢,边走进去边问:“不好意思,你知不知这里哪儿卖吃的?”等舒曼仰着头站定,看清对方的脸,瞬间石化了。
付希安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眼神蒙蒙的,问:“饿了?”
……
没反应。
“想吃什么?”小姑娘还是没反应。
舒曼背对着门,付希安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然后按了负一层,电梯缓缓下降,而身旁的人还沉浸在懊恼的情绪中,怎么每次见他都是饿了要吃饭,要是被成饭桶怎么办?
电梯出来左拐就是便利店,付希安扫了一圈,问:“吃香芋包还是豆沙包?”
舒曼被香味吸引住:“能吃关东煮吗?”
“很喜欢吃?”
“嗯嗯。”她点头,晚饭没吃,这会儿是真的很饿,而它真的很香。
“不能。”
“啊?”舒曼没想到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一时不知接什么话。
“一个豆沙一个香芋,再拿杯热豆浆。”
付完钱,接过袋子走人,舒曼只好默默地跟上。到了电梯口,他看了眼身旁满脸失望的小姑娘,笑着:“不新鲜。便利店里炒面、鸡腿饭等什么都有,但都不是新鲜的东西,只有蒸箱里的包子,是天的供货,所以你只能吃这个。”
找了个休息区坐下,付希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在喜欢的人身边啃包子,压力实在太大了,舒曼尽量让自己的吃相好看一点。
等她把包子啃完,他问:“怎么住院了?”
“噢,不小心被同学用篮球砸了下头,没什么大问题。”舒曼尴尬地笑了笑,问,“你呢?”“来看望长辈。”
“噢,那你快去吧,不好意思,耽误你了。”
付希安起身:“一个人?”舒曼点头:“嗯。”“走吧,先送你回去。”舒曼也没矫情地推辞,只是单纯地想,能在一起多走一段路也是好的,即使这里是医院,一个生老病死的地方,一个和浪漫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的地方。
一段路,两个人,即使还未肩并肩,也会成为心中美好的回忆。
走到一个三岔口,舒曼突然顿住脚步,左右张望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最后选定了一个方向,正准备走过去,身后的人突然问:“不记得病房号了?”被看穿了。
舒曼红着脸老实承认,点了点头。
哎,还能再蠢一点吗?她内心已经泣不成声,这下不仅是个饭桶,还是个笨蛋,完全是负分形象了。
付希安的手机正好响起来,他了个手势让她等等,便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电话是凌玿来的:“老大,你哪里去了?伯母说没见着你来?”付希安:“一会儿就过来。”凌玿:“你不会在自家医院迷路了吧?所以我说初那个设计师是个变态……”付希安断他:“去查个病房号,魏舒曼。”没一会儿,付希安收了手机走过去:“A5303。”“啊?”“你的房号,左拐第三间就是,我还有事,自己可以回去?”“噢噢,你去忙吧。”舒曼挥手再见,转过身很快地回到自己病房。
付希安到十二楼的时候,凌玿正好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手上拎了个保温瓶:“独家秘制燕窝粥,伯母的最爱,快,拿进去尽孝。”付希安接过保温瓶拍了拍他的肩,以示赞许,推开门,病床上没人,走到里间的小客厅,才发现要见的人坐在沙发上。
付希安在她身旁坐下:“妈,怎么还没睡?”沈怡正在看一本时尚杂志,眼皮都没抬下:“心脏疼,睡不着。”付希安将保温瓶开,盛了一碗出来,说:“护士说你今天晚饭都没吃,你最爱的燕窝粥,喝一点?”沈怡将杂志放下,冷着脸:“糖衣炮弹也没有用,她不走,我是不会出院的。”“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以后想见我了,就来这里。没别的事,就早点回去休息。”付希安将碗放下,揉了揉眉心:“妈,Jolie还小……”“小?”沈怡的音量高了几分,断他,说:“18岁以上就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我记得你爸去年刚去伦敦帮她办过成人礼。
“也幸亏她是个丫头,要是个儿子,以你爷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付氏说不定就落到她们手里了。
“你她是妹妹对她好,我不反对,但是别杵在我眼前。我看见她的影子脑袋就疼。”Jolie是付希安同父异母的妹妹。年付钦国刚接手伦敦分公司,为拓展那边的业务,经常参加一些画展和慈善拍卖会。Jolie的亲生母亲时是位小有名气的艺术家,付钦国买过几次她的画,后来在付希安9岁那年,小Jolie就出生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沈怡的娘家也是名门,这种家庭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说离就能离的,年的沈怡压下心底所有的愤怒,以退为进在付封面前立了一条铁律,只要她还在这世上,她们就不许入境。
后来Jolie知了事情的原委,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好几次偷偷回国,每次都去付宅闹个鸡飞狗跳才肯走。
她没有遗传到艺术家的细胞,倒是有着艺术家的脾气,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连你说的这种语言我都不喜欢。为此,从小到大她赶走了无数个中文老师。
沈怡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有多坚决,付希安是知的,Jolie三番五次偷偷回国来闹,她已经忍了下来,再让她退步是不可能的,他想了想,说:
“我明天派人送她回伦敦。”
付希安看着沈怡喝完一碗粥后才出来的,凌玿正趴在护士台边和小姑娘们聊八卦,看见他走过来,抛着媚眼和姑娘们说再见。
付希安边走边:“明天你去送Jolie回伦敦。”凌玿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老大,我又做错什么了?我改还不行吗?”Jolie公主的脾气属于前一秒扬言要烧你家房子,下一秒就直接拐去买汽油和火机的那种,她说的最溜最完整的一句中文就是,说到做到真君子!
凌玿每次去收拾和她沾边的事,回去都要吃上三碗饭才能补回点元气,他声泪俱下:“虽然我们家不是九代单传,但我也是个儿子啊,很娇贵的。”付希安停住脚步,一脸赞同:“说得挺有理,明天我让凌叔来接你回去,好好个娇贵儿子。”凌玿立刻了,征求意见:“娇娇公主要是反抗,我能用绳子吗?”电梯到了,两人走进去,付希安说:“把Amy调去伦敦。”Amy是付氏旗下G&S影视公司的王牌经纪,人称冰姐,她手上的艺人,几乎都拿过小金人。
凌玿有些不明所以。
付希安:“Jolie一直想进演艺圈,让Amy带她。”电梯缓缓下降,付希安看着那一排数字键,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随后就伸手按了个五:“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付希安走到A5303门口,犹豫了下,抬起的手终究没敲下去,刚转身想走,拐角处突然出现个身影。
他站在原地等着。
小姑娘走路实在太专注,走近,再走近,直到两人相距只有两米时,才猛然发现他的存在,显然是吓了一跳,随后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后一藏。
付希安想笑:“不是有洁癖吗?还吃这么不干净的东西?”舒曼讪笑了下:“呵呵,您记性真棒。”讲座那天,她不过是随口胡扯了句,他竟然还记得。
付希安:“这么晚了还不睡?”舒曼喃喃:“傍晚睡了一觉,现在不困了。”付希安走过去,站定在她身前。她穿着医院统一的病号服,齐耳的短发,看着松松软软的,两个人靠得那么近,周围都是他的气息,舒曼只到他的肩头,她第一次觉得一米六二的身高实在太矮。舒曼盯着他的领结,完全不敢抬头。
突然,他身体往前倾过来,左手搭上她的肩膀,宽厚的掌心热热的,她整个人瞬间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手里一空,等她反应过来,特意跑去买的关东煮已经到了付希安手里。
“吃了这些更睡不着。”舒曼还蒙着,没说话。
付希安蹙了蹙眉:“是又饿了?”这话让她彻底清醒过来,赶紧摇头,她这次真不是因为饿才跑去买的,而是想吃的东西没吃到,抓心挠肝地睡不着,纯粹是为了解馋。
谁知,被抓了个现行。
因为临近期末,大部分课程都已经结束了,只等最后的考试,第二天下午没课,沈蓉请了假过来陪她,顺带搬了一书包的珍藏。
舒曼看着她一本本拿出来往她床上放:“你是来度假的?”沈蓉:“给你看啊。”“……”沈蓉拿着其中一本,咧嘴一笑:“哎,不是撞到了脑子吗?说不定转了性喜欢看了呢。”舒曼突袭,一个右擒拿,将沈蓉上半身压在了那堆书上:“呵呵,脑子坏掉的人还喜欢这样呢。”沈蓉哀号:“投降投降!”舒曼放手,看着沈蓉揉胳膊:“你怎么请到假的?”除了周末的假,她们班的中队长可不是个容易签字的人。
沈蓉了个响指:“贺教官特批。”留院观察,除了每天护士的例行检查外,就是睡觉发呆,已经无聊了一上午,舒曼也不嫌弃了,随手拿了本漫画翻着,只是每次有人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她都下意识地抬头张望。
几次以后,沈蓉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你在等谁?通知了你妈妈?”“没。”舒曼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要是电话到宿舍找我,你们千万别说漏嘴啊,免得她担心。”“嗯,好。”午饭时沈蓉找她哥沈聿借了饭卡,跑去员工食堂了两份豪华大餐,有鱼有肉有鸡有鸭的,舒曼看着面前的两个大饭盆瞠目结舌:“今天吃饭不要钱?”沈蓉夹了只大鸡腿给她:“给你补补。”舒曼突然就想起那盆黄焖鸡块,又把它给夹了回去,整顿饭她只拉了几口,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倒是沈蓉吃得特别欢快,因为仁禾的员工餐比学校食堂好吃多了。
“身体不舒服?没胃口?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啊?等会儿我去找我哥,找个专家再给你彻底检查下。”舒曼咬着筷子:“没有啦,又不训练整天躺着也不消耗体力,然不会饿。”沈蓉:“噢噢,对了,这个暑假你别回去了吧?”舒曼:“嗯?”沈蓉伤感地:“最后一个暑假了,明年大四毕业我们就要分开啦,留在舒城陪我住两个月呗。”舒曼想了想,毕业以后就要分扬镳是挺舍不得的,突然又想起早上护士拿过来核对的费用清单,于是说:“要不我顺便去麦劳个工?”“不要。”沈蓉干脆利落地拒绝,一脸嫌弃,“你那么爱吃那些东西,万一上班的时候偷吃被经理抓到扣押了,我可没脸来赎你。”舒曼扬了扬拳头要揍她。
沈蓉:“不过,确实得找个地方暑期实践啊……”“那个……”忽然有个念头闪过舒曼脑海,她想了想措辞,“你的希安哥,你家和他家很熟吗?世交?”沈蓉点头:“算是吧,我哥和他是发小,我小时候就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玩。”有时候他们几个人想甩开她这个小尾巴,她就狠命哭,或者把小女生让她转交给沈聿的情书直接交给他们的妈。有时候做人就是要这么机智。
舒曼:“他……是不是特别忙?”“然咯,一天不开个十个八个的会议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生意人……”沈蓉突然顿住,盯着她,舒曼对男生基本没有上过心,也没听她刻意提起过谁,甚至自己班里的那些男生,她连名字都没记全过。
舒曼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你别乱想。”沈蓉耸肩:“我什么都没想。”她开始随口扯:“不是要暑期实习吗?总得想办法找家大公司去吧?以后档案简历上什么的也能好看一点不是?”“也对噢,说起来这家医院就是他家的。”沈蓉被成功忽悠,脑袋立马换了另外一种思维方式,说:“哎,你出院的时候得让他给你个折啊。”舒曼脑后黑线:“别!”沈蓉拉着舒曼去活动室看韩剧看了一个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回病房,才发现贺云岐来了,站在门口正和医生谈话。
等贺云岐进来,两个人正在假模假样地看书。
贺云岐:“没什么大问题,放假前的训练就不用参加了,文化课程也差不多都结束了,直接参加最后的考试吧。”舒曼:“那……我的往返跑会不及格吗?”这个问题实在太重要了。
贺云岐:“参照平时成绩。”舒曼有些沮丧,那就是六十分咯,她咬着唇想了想,这种时候脸皮必须厚一点,说:“教官。”“嗯?”她呵呵笑,用拇指和食指比画着:“能不能……给高那么一点点?”贺云岐看着她,点了点头才:“知了,我会尽量给你六十一分的。”舒曼差点从床上摔下去:“我不是你的嫡系吗,太低了你的面子也过不去是不是?”贺云岐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可以讨价还价的人?”坐在一旁的沈蓉实在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果真包公啊,铁面无私。
舒曼磨牙,真看不出来,别人嘴里那么好的人,到她这里就那么记仇,不就是那天说了句天太黑看不见他的脸吗?
贺云岐走的时候,把沈蓉一起捎了回去,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你的书?不拿?”说着就要帮忙去拿。
沈蓉连忙上前阻止:“这些是我特意带给舒曼复习的,不用带回去。”说完朝舒曼拼命使眼色。
这些可全是披着教科书皮的少女漫画啊,她可不敢让教官随便碰。
贺云岐看着那一摞书:“看得完?”舒曼只好点头:“能能。都画好了重点,我需要再过一遍。”贺云岐:“好好复习。”沈蓉跟在贺云岐身后,走出房间前,突然转过身给了舒曼一个爱的飞吻。
凌玿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巧舌如簧地好不容易将Jolie哄到机场,她突然又改主意不想走了,机票都已经废了两张,就是不肯登机。
两个人在VIP候机室里大眼瞪着小眼吵架,一个用中文,一个用英文。
Jolie气势汹汹:“你的话,为什么,要听我?”她说的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一整天,凌玿已经接近崩溃,好在已经摸清了她说话的套路,听得懂她要表达的意思,他都怕跟她吵多了,最后自己说话也变成这样,于是用英文回:“因为我是你哥的代言人,我现在是在传达命令。”没错,用中文的是Jolie,说英语的是凌玿,两个脑神经都拐弯的人。
Jolie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问:“以后我哥,媳妇了,洞房你也,代言?”凌玿正端着杯茶润喉,听完“以后我哥娶了媳妇,你也代他洞房吗”这句话,一口茶水尽数喷了出来,手背一抹嘴巴,直接掏出手机来拨电话,等一接通就说:“你家娇娇公主说你今天要不来她就咬舌自尽。
“噢,我也有一句遗言,你要真不来,直接通知我亲爹来领我吧。”付希安到的时候,Jolie正拉着工作人员玩抽乌龟,凌玿则躺在沙发里挺尸。
Jolie看见他,了牌,跳过去:“是来接我回去吗?”付希安抬手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还有一班飞机。”凌玿接到指令,瞬间起身比了个OK的手势,出去帮她改签。
付希安向来说一不二,Jolie是知的,她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语气里颇有委屈之意:“我就不能回国度个假吗?”付希安揉了揉她脑袋,尽量放柔语气哄她:“十九岁了,长大了,懂事一点儿,嗯?”Jolie知,他想说的其实是只要她在沈怡会不高兴,她想,我就是为了让她不高兴才回来的,哼。
可这话她哪敢说出来?
从小到大,艺术家妈妈对她是放养管理,几乎不闻不问,付钦国觉得亏欠她,留下的就只有钱,沈怡对她则是骨子里的厌恶,付封那是假装什么都不知,只有付希安真的把她成了家人。
所以,这世上Jolie只肯听一个人的话。
付希安:“不是想进演艺圈吗?我把公司里最王牌的经纪都调来给你了。”Jolie低着头,噘着嘴,瓮声瓮气:“我就这么容易发?”付希安:“以后我每个月都抽时间来伦敦看你?”谈判成功,Jolie比了个OK的手势,笑逐颜开:“我饿了,我要吃比萨。”付希安出去替她买,外套脱在沙发上,Jolie跳上沙发,正琢磨着等会儿要怎样她哥才肯陪她玩会儿抽乌龟,原本就滑出外套口袋的手机,瞬间掉了下来。
Jolie弯身捡起来,想看看有没有摔坏,看到屏幕有条未读短信顺手就点了开来,娇娇公主认识的汉字并不多,短信内容勉强能看懂,似乎是对方想约付希安喝咖啡,不用想都知肯定是个女人。
再看对方的名字,魏舒曼,姓鬼?Jolie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姓实在太恐怖了,于是她直接帮他回了两个字,没空。
舒曼在第三天清晨就出院了,贺云岐坚持让她观察一周,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回到学校以后,才发了条短信告诉他。
接下来的日子,复习,考试,一晃暑假就开始了。
因为答应了沈蓉暑假陪她,舒曼先回家住了一周,再回舒城的那天恰好是个雨天,夏季毫无预兆的雷阵雨。
舒曼坐在公交车最后面的位置,大雨滂沱,车窗的视线早已模糊,司机开得很慢,她估算按目前的路况,肯定会晚到。
她给沈蓉发了条短信:“下大雨了,预计晚二十分钟到。”那边很快回短信:“坐的665路?你在巨鹿街下,等会儿我来接你。”巨鹿街是商业街区,整个候车站台挤满了人,舒曼只能站在最外围,等了将近二十分钟,雨势虽然收了,几乎变成了蒙蒙细雨,但她被上下车的人推来搡去,衣服已经接近半湿,她想幸好今天带的背包是防水的。
不知沈蓉多久会来,舒曼正在纠结,要不干脆去附近的便利店等吧,自己车走不太现实,因为这个地方,平时车都是靠抢的,更别说这种下雨天了。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舒曼拿出来,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突然怔住了,这二十几天来,他白天努力看书备考,傍晚加操一千米,临放假前还特意去图书馆借了本《牛津辞典》虐自己,几乎每晚倒头就睡,让自己完全失去胡思乱想悲春伤秋的精力。
此刻,那些被自己强压下去的情绪,突然全部冒了出来,在心脏周围翻腾着,心底酸酸的,涩涩的。
“没空”两个字,那么干脆利落,所以,他一定是错了吧?
手机振动终于停了,舒曼拿着手机等了二十秒,再没动静,嗯,幸好没接,肯定是错了,她将手机重新收回口袋。
付希安坐在车里,看着对面站台上的小姑娘怔怔地盯着手机,可是一点接听的意思都没有。
是把他的号码删了?以为他是广告推销卖房的吧。
等到通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后,她竟然直接把手机放回了口袋,付希安的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敲着,想了想,再次拨了出去。
舒曼拿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名字,连两次,所以一定不是错的吧?
电话接通,只听一个清冽的声音问:“怎么不接电话?”舒曼的心怦怦地跳,低着头右脚尖无意识地点着地,来不及思考,说:“刚才忙没听到。”“能走到对面来吗?”“啊?”“抬头往前看,黑色的车,车牌XXX99,前面没有掉头的口子,我拐不过来。”舒曼抬头望过去,对面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驾驶座的车窗玻璃降了下来,里面坐着的人正拿着手机在跟她说话。
舒曼正要穿马路,只听电话的人说:“别乱穿马路,人行在你右边。”舒曼轻轻“噢”了一声,往右边疾走。
“雨不大,别跑。”终于走到车旁,电话里的人说了句“上车”,舒曼站在车旁朝对面看了一眼,这条马路是四车,没有绿化带遮挡视线,望过去,一览无余。
舒曼瞬间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刚才他是看着自己不接电话,并且在接通之后胡说八的?
她选择坐在了后座,上车后解下背包放在膝盖上抱着,连头都没敢抬一下,一路上都在脑子里回放自己刚才的蠢样子。
停好车,挂挡,解安全带,付希安看着后视镜:“坐到前面来。”舒曼愣愣地照做,下车。
“包放后座好了。”“噢。”舒曼下车后才发现他们是在地下停车场,转过去,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坐进去。
付希安调了下空调,瞬间变成热风:“衣服湿了,烘干了再出去。”T恤很快被吹干,脸热热的,心也瞬间暖烘烘的,不对啊,她忽然想起刚才在车站是在等沈蓉,现在自己跑了,她怎么办?
付希安看着她拿出手机,说:“沈蓉在楼上等你。我恰好路过,所以换我来接你。”舒曼的手一顿,噢,原来是正好路过啊,喃喃:“谢谢。”她不知是什么饭局,只能跟着走,出了电梯,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自从看到期末的体能考核平均分达到了八十以后,她觉得贺云岐特别面善,这会儿见到来人,舒曼立马狗腿似的迎上去招呼:“教官好。”“怎么来这儿了?”贺云岐问的是她,可视线已经转到站在一旁的付希安身上了。
舒曼看了眼付希安,突然不知该怎么介绍,朋友、男朋友、同事、同学……所有社会关系里的词,他们之间好像一个都搭不上。
干脆略过这个步骤,她说:“我是来找沈蓉的。”贺云岐笑着颔首,舒曼刚想说话,只见身侧的付希安突然大步往前走了,只好挥手说了声“拜拜”跟上去。
听脚步声,小姑娘是跟上来了,付希安扯了扯领带,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到了包厢,里面有三个人,沈蓉、沈聿还有叙诚。
舒曼没有见过沈聿,认出来是因为他和沈蓉长得真的很像。沈蓉性子活泼,完全是脱兔,沈聿的气质更偏向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舒曼刚坐到沈蓉旁边,电话就响了,是贺云岐来的。
贺云岐:“还在饭店里吗?”舒曼:“在的。”贺云岐:“嗯,出来一下,我在大堂,给你样好东西。”大堂在一楼,舒曼坐电梯下去,贺云岐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个盒子。
贺云岐见她过来,示意她坐,从盒子里拿出个黑色的手环,递过去:
“戴上试试。”舒曼接过,拿在手里端详了下,样子有点像手表,顺口问:“这是什么东西?”“运动手环,可以测心率、记步、温度还有睡眠的质量。”“这么厉害?”舒曼半信半疑地戴上,这手环表面看起来就是一个三岁小孩才会玩的电子手表嘛。
贺云岐见她戴上,伸手帮她在表盘旁一个小按钮上按了下,算是启动,说:“刚才忘了说,这个是加强版,刚刚说的那些功能统统都没有。”“……”今天是愚人节吗?
“这是我刚拿到的新品,我帮你预设了八百米,单腿深蹲二十个,还有跳绳一百下。”“……”舒曼分分钟想拿下来还给他。
贺云岐也不接,慢悠悠地说:“里面有记录功能,开学回收。期末八十分,有得到也必须有付出是不是?”舒曼想哭。
末了,他还加了句:“幸好今天在这里遇见你,不然我白拿了,去吧。”“……”她今天真的只是来吃饭的啊。
回到楼上,舒曼的心情已经被贺云岐的手环埋到了谷底,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走回包厢,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皮鞋。
舒曼停住,抬头往上看,眼前的人还是衬衣西裤,只是领带解了,袖子挽到了肘处,双手插在裤袋里,俯视着她。
低沉而性感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里:“刚才是故意不接吗?”“啊?”她的脑袋木木的,思维完全不在正常的频上。
付希安:“电话。”“噢。”她想起来了,在车站的第一通电话,他是在质问这个,舒曼摇摇头,“不是。”付希安:“不是什么?”舒曼:“我以为你错了。”付希安看着她,从刚才在车站小姑娘不肯接电话以后,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虽然他们只见过三次,可每一次,她眼神里的东西直白又热烈,那么明目张胆不懂得掩饰的欢喜。
可从刚刚开始,她脸上只剩疏离与客气,坐车时甚至直接选择了后座。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些不喜欢她的退缩。
“为什么……”他突然上前一步,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会这么以为?”说话呼出的热气呵在她耳际,热热的,痒痒的,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只听他继续说,“不是喜欢我吗?”付希安说完,直起身体,只见身前的小姑娘脸红的,整个人愣怔着,他正思考要不要喊醒她。
她突然昂起头,双眸晶亮,问:“喜欢……就能得到吗?”
初夏晨光里的轻风,追逐过窗棂上的那个紫色风铃,那是我,爱你而慌张的心跳声。心怦怦地跳。
她仰着头,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上,想看着它会吐出什么样的字眼来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可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他唇角微笑的弧度始终没有半分变动。
“你们在干什么呀?”沈蓉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走过来,狐疑地看着他们。
舒曼回过神来:“噢,我忘了包厢号……”三人回到包厢,舒曼发现里面多了一个女人,就坐在叙诚的旁边,长得并不算美,但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若她穿军装,一定英姿飒爽。
舒曼回头看了眼沈蓉,没什么异样。
饭局开始,四人都是旧识,聊得甚欢,话题差不多都是股市投资一类,舒曼不太感兴趣,脑海里自动回放着刚才的场景,她一直在自顾自地琢磨着猜想着,如果没有被断,他的回答会是什么样的?
是冷硬地直接拒绝?
还是委婉地提醒她别想太多了?
对面不知谁,提问了一句:“对了,你们俩算什么时候结婚?”舒曼猛地抬头,看过去,被提问的两个主角正含情脉脉地对视着。舒曼偏过头去看沈蓉,她单手撑着下巴,像是脑袋太沉的缘故,整个人微微晃动着,脸红红的。
舒曼眼皮一跳,伸手拿起她面前的空酒杯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酒味,又看到她右手边那瓶酒只剩一半,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舒曼和沈聿一起将她送回了公寓,沈聿将她抱到床上,开好空调盖上被子,沈蓉生性活泼,喝醉了倒是很乖巧,不说胡话,也不闹腾,只是安静地睡觉。
沈聿退出房间,对站在门口的舒曼说:“麻烦你照顾下她。”她点头:“好,晚上我会看着她的。”舒曼没喝过酒,也不知喝醉的人会什么时候醒来,开电脑上网查了下,煮醒酒汤需要的东西这里似乎都没有,想着沈蓉醒来大概会口渴,她去烧了壶开水,倒了一杯,放在床头。
床是单人的,两个人没法挤,何况其中一个还是醉鬼。客厅有个榻榻米,舒曼将它搬到了房间里,就放在床边,等会儿半夜如果有什么状况,她能第一时间就知。
她刚想再去找床薄毯子备着,手机突然响了,是付希安来的。
“睡了?”一贯冷静自持的声音。
“没。”“那下楼来。”“啊?”付希安:“你的包还在我车上,不要了?”“哦哦。”舒曼这才想起,她的背包留在了他后座,走的时候兵荒马乱的,根本没想到这事。
舒曼拿了钥匙下楼,付希安的车就停在路边,走过去,隔着玻璃窗看到他正在电话,她就站在车旁等。
车窗突然降下来,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上车”,舒曼有些疑惑,但还是绕过去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大约过了两分钟,他才收了电话。
“那个……”舒曼看到他看着自己,有些不太自在,“我来拿包……”付希安略过这个问题,问:“刚才有吃饱吗?”舒曼微愣:“还好。”刚才的饭局上,她不敢看他,几乎是埋头吃的状态,虽然中途就带着沈蓉回来了,但也算吃到六分饱。
付希安:“系好安全带。”舒曼:“沈蓉……我得回去看着她。”付希安:“她在闹?”舒曼:“没,睡着了……”付希安:“等明天酒醒,她头会很痛。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回来的时候,你去药店给她买几支葡萄糖。”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同意了,可手上还没动作,付希安微微挑眉,笑着问:“要我帮你系?”“呃……”舒曼连忙拉过安全带,系好。
停好车,舒曼下来就看到前方有个麦记,心思一动,追上去:“那个……我也不是很饿,就去买个汉堡吧。”“嗯?”付希安看了一眼前方,“你喜欢吃那种东西?”那种东西?语气里完全是赤裸裸的嫌弃啊,舒曼慌忙掩饰加解释:“不是啦,这个最省时间了,我怕沈蓉一会儿醒,我没见过她喝醉的样子,不知会不会有事。”“就一个汉堡?”“嗯嗯。”付希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走进店里,对着她说:“去找个空位坐着等。”舒曼点头。
她扫视了一圈,因为是步行街附近的店,生意很旺,座无虚席,舒曼干脆就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等。
付希安排在中间那条队伍里,鹤立鸡群,不一会儿旁边就有几个小女生偷偷地看他,窃窃私语着,舒曼站在那里,心底总有一种慌慌的感觉。
没多久就买好了,除了汉堡还买了些别的,付希安完全是在不健康的食物里尽量挑稍微健康的买。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舒曼跟在他身后,走到斑马线等红绿灯时,对面电子屏上跳动着倒数的秒数,舒曼盯得出神,原本那颗慌乱的心,无端地更加躁动起来。绿灯了。
付希安刚抬脚,舒曼突然扯住了他衣袖。
“怎么了?”“我……喜欢你。”声音轻轻的,好似要被淹没在这车水马龙的喧闹里。
身前的人,没有动。
舒曼抬起头,望着他:“很喜欢。”眉眼间,皆是慎重。
她心里,那么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付希安看着身前的小姑娘,眼睛里泛着熠熠的光,突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说:“曼曼……”舒曼眨了眨眼。
“我们先过马路好吗?”舒曼拽紧他的手,那么用力,摇头,不要,不要过马路,不要再有停顿,想要知答案,现在。
付希安突然倾身,凑到她眼前,低沉的声音揉碎在这盛夏的月夜里,笑:“是想要我在这里亲你吗?”付希安看着已经彻底愣怔在原地的小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乖。跟着我走。”信号灯绿了又红,等他们再转身时,恰好又是绿灯。
回到车上,舒曼整个人还是蒙的,直到付希安发动车子,她才猛地醒过来:“那个……”“嗯?”“你刚才说的……”“哪一句?”“全部。”付希安突然将车子熄了火,微微侧身,伸出手说:“手机拿出来。”她不明所以,但还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交到他手中。
手机是翻盖的,付希安开,手指动了几下,十秒钟后,还给她。
屏幕亮着,停留在通讯录的页面,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的名字已经被改动了,舒曼盯着那三个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屏幕灭了,按亮。灭了,再按亮。
反复三次,她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心底早已惊涛骇浪地翻滚着。
那个号码的新名字是,男朋友。
她的心怦怦直跳,心跳快得似要蹦出胸膛了。只见他递出自己的手机,说:“现在,替我改我的。”舒曼的思维已经停顿,脑力消化已然跟不上眼前的变化。付希安挑着眉,问了句:“不愿意?”“……”舒曼终于醒过来,将他的手机抢了过来。
回去的路上,舒曼的灵魂像是被完全抽离了出来,整个脑海里只剩六个字:付希安,男朋友。
舒曼握着手机,喃喃:“付希安。”“嗯。”“付希安。”“嗯?”车多,路况一般,他随口应着,开出一小段路后,才将车停靠在路边,“想说什么?”舒曼一怔:“怎么停车了?”“刚刚想说什么?”刚刚?噢,她似乎喊了几遍他的名字,其实她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喊他的名字,像是……一种练习。
“没什么,我只是还没习惯……”他的唇突然压了下来,猝不及防。
她有些惊慌,微微闪躲,他的手已经伸到她的脑后,往前压了压,唇与唇的碰撞,轻软的,温热的,带着悸动,合着心跳声,让那些原本潜藏在心底的欢喜,瞬间化了开来。
两个人隔着座位,姿势并不太好,唇齿间的纠缠还在继续,他的手突然往下移,搂住她的腰,往前带了带,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双手就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突然离开她的唇,移向她的耳后,轻声问:“这样……会不会习惯一点?”舒曼有些发晕,听到他用低沉又似调笑般的语气问话,整个人埋在他的胸前,不敢抬头,也不知该怎么应声。
突然一阵嗡嗡的,像是手机振动的声音,从他的胸膛前传出来,付希安问:“什么东西?”舒曼也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震得人发麻的东西,说:“好像……是我的暑假作业。”“嗯?”舒曼一想到这个作业完全是被贺云岐无意间抓到才被派送的,就觉得特别委屈,解释:“我的体能不合格,教官给我布置了强化训练。”付希安问:“耐力还是爆发力?”舒曼的脸已经皱成一团了:“都……不怎么好。”小姑娘的脸垮成了苦瓜,带点小委屈的模样,付希安看着,心忽然一动,说:“我陪你练。”舒曼抬头看着他,眼神太亮,付希安捏着她的手腕,来回摩挲了下,手指掠过手环屏幕,忽然它就停止了振动,他问:“我们回去?”小姑娘乖乖地点头:“嗯。”车子到了小区楼下,舒曼拿好包,还有中途给沈蓉买的葡萄糖,磨磨蹭蹭地下车,车门开到一半又回转身,咬了咬唇,终于说:“……我给你发过信息。”“嗯?”“……约你喝咖啡……”舒曼的下巴抵在书包上,瓮声瓮气地:“可你……说没空……”付希安终于听懂她在说什么了,问:“什么时候?”“……”付希安笑着解释:“我的手机,秘书有时候会帮我过滤信息。”舒曼抬起头,思绪还没整理好,只听他继续说:“所以,没有你担心的事。”舒曼下车回到公寓,关上门靠着门板,脑海里都是今晚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幸福来得太突然,就会显得很不真实。舒曼狠狠地掐了下自己,想着或许是个梦呢,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付希安的声音依旧清冽好听,问:“还没到家?”舒曼:“到了。”他问:“怎么没开灯?”舒曼伸手去摸开关,开客厅的灯,突然想到什么,跑到阳台往下看,果然他的车还在,小区里的路灯有些昏暗,借着朦胧的月色,透过挡风玻璃,隐隐能看到他的身影,她说:“我到了,你也回去吧。”“嗯,早点睡,有事给我电话。”舒曼点了点头:“好。”第二天,沈蓉和舒曼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昨晚一个是宿醉,另一个是整夜睡不着,到了天微微亮的时候,睡不着的那个终于也开始困了,两个人一早上睡得昏天暗地。
门铃声响了足足十分钟,才成功将宿醉的人吵醒,沈蓉从被窝里爬起来,头痛欲裂,跌跌撞撞地去开门。
付希安进来的时候,沈蓉愣怔在了大门口,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糨糊糊住了一般,正不知该怎么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时,舒曼突然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走出来,嘴里还嘟囔了句:“谁呀?”门口的两个人同时看向她。
舒曼停在房门口,等揉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时,突然大叫了一声,转身就跑回了房间。
沈蓉是从会走路起,就跟在付希安和沈聿屁股后头跑的小尾巴,根本不需要往他们心里硬塞形象这个东西,可舒曼不同。房里的人,呆呆地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沮丧着脸,短发凌乱地堆着,眼角似乎还挂着眼屎?简直是检验男票是否是真爱的最佳时刻,可没有哪个女生真的愿意用这种形象去检验。
舒曼迅速洗了脸,换了身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定了定心神,才推开房门。
门外是沈蓉的声音:“希安哥,您莅临寒舍,是我哥托你来的?”“不是。”“那……是我妈?”人生难得几回借酒消愁,她哥那个闷葫芦不会那么快就回去告状吧?
“不是。”沈蓉长吁一口气,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个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这个点出现在这里,并且还包了份砂锅粥。付希安抬眼,正好看到推门而出的那身影,他招了招手,说:“过来吃早饭。”舒曼闻言,乖乖地走过去。
沈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
“昨晚买的葡萄糖,给她了吗?”“噢,忘了。”舒曼转身走向客厅,去沙发上翻自己的背包,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被晾在一旁的沈蓉,问:“头疼不疼?先喝这个吧。”沈蓉的眼睛里分明着两个大大的问号,舒曼正想着要如何组织语言,尽量在一句话以内解释清楚她和付希安现在的关系,旁边就传来他的声音:
“别愣着,粥会冷,都过来吃。”两人面对面落座,付希安也拉开椅子,就坐在舒曼旁边,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沈蓉瞪大了眼,手一滑,勺子“”的一声撞到了碗边。
付希安带来的是宝记的砂锅粥,这家店在城南,离这里半小时的车程,若遇上早高峰,来回起码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这个粥吃起来香滑绵软,是沈蓉的最爱。以前她馋的时候,每次都会求着沈聿给她跑腿去买,此刻,她却没半点想吃的心思。
付希安今早完全是想着,两人既然是好朋友,饭菜的口味上应该是差不多的,此刻身旁的人,倒也吃得认真。
付希安问:“吃得惯吗?”舒曼侧过头,“嗯”了一下,很正常的对话,她却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她想,这一定是因为沈蓉投射过来的探究的眼神太过热烈而导致的。
一顿早餐,吃得舒曼内心七上八下的,最后一口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沈蓉就随便扯了个理由,把舒曼拽进了房间。
刚关上门,沈蓉就摆出审讯的架势:“魏舒曼,你们暗、度、陈、仓?”舒曼呵呵笑了下,回:“看得出来?”沈蓉翻了个白眼:“我也不问了,请主动向组织交代情况。”舒曼想了想,说:“那个……昨晚你过一通电话还记得吗?”“不要转移话题。”“真的,你最好去看下手机的记录。”沈蓉见她一脸郑重,半信半疑地去拿手机,十秒钟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惶恐地问:“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骂人算吗?”沈蓉直接倒在床上,将整个头埋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钻出头愤恨:“你没有阻止我吗?!”舒曼再一次确认:“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昨晚付希安走后,她确认沈蓉依旧睡得很安稳后才去洗澡,不过就是十五分钟的事情,等她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走进卧室时,发现醉鬼正在电话。
“我……到底说了什么?”“大概就是……负心汉之类……”舒曼进去的时候,电话已经进入尾声。
“……”沈蓉大约被自己败了,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昨晚沈蓉挂了电话以后,就直接睡倒,舒曼以为她是在生气状态,没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是真的睡着了,敢情电话其实是在梦游?
后来被挂断的电话,突然又响起,舒曼无奈,只好帮忙接听。
舒曼坐到床上,戳了戳她后背:“其实还有一个半好半坏的消息……”“哦?”“昨晚接电话的,不是叙诚……”沈蓉从床上跳起来,看着她。
舒曼点头,继续说:“你没想错,是他未婚妻接的。”网球场。
昨晚说好的陪练,作为男朋友付希安第一天就尽职尽责地履行承诺,只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瞬间变成了三人行。
沈蓉的状态有些糟糕,舒曼不想留她一个人在家,便硬拽着她一起来。
两个人对战付希安。沈蓉知他的实力,热完身就做好了“抗战”的准备,结果开局下来,付希安完全在照顾舒曼的体能,得柔情似水。
原本郁结的心情,想着球可以发泄一下,结果作为灯泡的某人被两人秀恩爱刷了一脸,然后直接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沈蓉简直在倾尽毕生所学,向付希安下手,站在对面的男人弯着腰眯了眯眼,到第三局,灯泡妹哭着给沈聿电话申请,快将自己领走。
场上终于只剩两个人。
正值酷暑,这样的气温,光是在球场上站一会儿都能汗流浃背,何况还了几场球,付希安看着小姑娘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将椅背上的毛巾递给她,问:“还吗?”之前三局,几乎都是沈蓉在,这会儿才是两人正式地单独对,舒曼自然不想错过,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刚才他对沈蓉出手时的凶残,小声喊了一句:“付希安。”“嗯?”舒曼将桌上的矿泉水拿起,拧开,递给他:“喝水。”付希安接过,喝了一口,看着她。
他背光站着,金色的光芒到他身上,再从他周身散发出来,舒曼微微仰着头,眼睛眯着,眉眼唇角都噙着笑意,说:“待会儿,请多多指教。”烈日下半个多小时的运动量,已经让她的唇有些干燥,付希安盯着她,突然俯下身。舒曼只感觉到有人替她遮挡住了大片的光芒,下一个意识,便是唇齿在纠缠,她的和他的。
付希安轻抬着她的下颚,舌尖按着她的唇形,描绘了一圈才离开,答:“好。”网球这项运动,舒曼并不擅长,付希安完全是像个教练一样引导着她,两局下来,几乎是满场跑着的人,终于累得喊停。
付希安将毛巾挂在她脖子上,帮她擦完额头上的汗,问:“是在这里洗,还是回去洗?”她下意识地问:“回哪里?”问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立马补了一句,“在这里洗吧。”球馆内的浴室里,舒曼站在镜子前,才发现身上的运动服整个后背几乎湿透了,这些运动量对于念了三年警校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是她生平的第一次约会啊。
虽然就目前来说,她没有任何约会的经验,但也听途说过,正常路线不应该是化好妆选条漂亮的裙子美美地吃个饭看场电影吗?
现在,身上不但黏糊糊甚至似乎还有汗臭味?舒曼懊恼地洗完澡,走到大厅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付希安,倒是门口走进来一个老熟人。
贺云岐拎着个健身包进门,舒曼见他走过来,立马后退三步:“教官,你快假装没看见我。”贺云岐看着她一副诚惶诚恐退避三舍的模样,笑:“这是要我把自己成瞎子?”舒曼伸手挡住眼睛:“那换我变成瞎子好了,快走快走。”贺云岐走上前,将她的手拿下来,问:“你怕什么?”她心想着,可不就是怕你再送我样好东西,突然有人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声音在耳畔响起:“头发怎么不吹干?”舒曼侧过头,付希安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白衬衣、西裤、皮鞋,一下子又恢复了精干的模样,他的手还留在她的后脑勺上,每次只要他一靠近,舒曼就莫名地紧张,心跳得厉害。琇書蛧
突然付希安皱了下眉,舒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贺云岐抓着,立马抽回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过头向他介绍:“这是我们教官,贺云岐。”付希安看过去,没说话,只是略略颔首。
舒曼想了想,伸手挽住他的臂弯,才:“贺教官,这是我男朋友。”说完还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付希安等她头转回去,唇角才微微勾起,小姑娘这次很乖,没忘记给他一个正式的介绍。
“去把头发吹干,我在这里等你。”舒曼小声辩解:“天热,不用。”付希安的手移下去,捏了捏她软软的耳垂,声音放低放柔:“以后头会痛,快去。”付希安的举止这么亲昵,舒曼根本受不住,何况贺云岐还站在眼前,最后只好听话地逃走。
吹好头发出来到车上,小姑娘一路都在观察他的脸色,付希安看着她,问:“怎么了?”舒曼心虚地笑了笑,赞美:“其实,你穿运动服也很好看。”付希安笑:“嗯,你也是。”她今天不漂亮,这件事早已在心里定了型,这下被他这么一说,总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懊恼的情绪又翻腾了,她小声嘀咕:“我今天……不好看。”小姑娘心里的那点事,全在脸上,他逗她:“你以为我看上的是你的美貌?”舒曼抬头,惊讶:“啊?原来不是?”付希安笑着看她,舒曼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双颊瞬间滚烫,一路上再也不肯说话。
两人吃了午饭,快进电影院的时候,付希安突然接到沈聿来的电话。
舒曼赶到仁禾的时候,沈蓉的左脚已经好了石膏,正躺在病床上啃苹果。
舒曼走上前,看着她的脚:“怎么回事?”沈蓉偏过头,看了眼站在门口正和她哥说话的付希安,嘴里的苹果还没咽下去,口齿不清地问:“没扰你们约会吧?”舒曼瞪她:“快说,你的脚怎么了?”沈蓉:“就……摔了一跤,骨裂了一下……”“走路?”沈蓉呵呵干笑了两声,:“是啊,厉害吧?”舒曼伸手戳了下她的石膏:“不疼?还笑得出来?”沈蓉龇牙咧嘴地抓住她的手,求饶:“英雄,手下留情。”舒曼还想问什么,沈聿突然走了过来,面有愠色,舒曼很自觉地退到一旁,付希安正好站在门边,将她一手拉了过去,揽在怀里,说:“我们走。”可是……沈蓉这半瘫痪的状态……她怎么走?
付希安看了眼正被沈聿盯着缩着脑袋的病号,笑着在她耳边说:“她啊,该受点惩罚。
“你先别管,等沈聿将她修理完了,会交给你照看的。”身旁的人有对幽暗深邃的双眸,舒曼瞬间像是被勾了魂,突然觉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后直接忽略了沈蓉的求救信号,跟着付希安扬长而去。
两人从医院出来以后,直奔电影院,重新买了票,还有可乐和爆米花,小厅、沙发情侣座。他们进去得晚,已经在播片头广告了,舒曼捧着爆米花调整坐姿,侧过头,屏幕上的光影透过来,正好看见左前方有对小情侣在互相投喂。
舒曼收回目光,偷偷地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直觉上认为他是不喜欢吃这种东西的,她也无法想象每天西装革履的男人吃爆米花的样子,但还是抬了抬手,悄声问:“这个……你吃吗?”音响太响,付希安没听清,舒曼见他没回应,以为他是不要吃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抱着爆米花侧了侧身,说:“那我一个人吃咯。”左前方那对,已经换成嘴对嘴投喂了,舒曼惊得立马移开视线,付希安抬眼看过去,瞬间明白他刚刚没听清的话是什么,于是伸手拿了一颗,喂给身边的小姑娘。
爆米花这东西,他还真的不喜欢吃,无论是口感上的甜味还是行为上的幼稚,他都不喜欢,但是小姑娘回喂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张嘴了。
舒曼还是注意到他皱眉了,睁大着双眼问:“是不是……不喜欢吃?”他很清楚,小姑娘是个收不到激励反馈就会退缩的人,就像上次那样,所以他直接低头吻住了她,原本黏黏甜甜的东西,吻着尝到却是另一番滋味,良久,他才松开她,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更喜欢……这么吃。”舒曼轻微喘着气,低下头,脸大概已经红成番茄了,幸亏是在影院,谁也看不见。
光线明暗变化着,付希安看见她发丝有些乱,想帮她捋一下,舒曼以为他又要亲上来了,慌忙抓着他的手,几乎是低喃的声音,说:“电影开始了……”付希安换了个姿势,手搭在她的腰上:“好。”到了傍晚,舒曼回公寓收拾了些衣物去医院,付希安将她送到门口,揉了揉她脑袋:“我就不进去了。”舒曼点头:“嗯,你有事,快去忙,这几天我都在这里陪她。”“如果睡不惯这儿的床,我让人另外安排房间。”舒曼推他走,笑眯眯地:“不用不用,你快走。”这里又不是酒店,哪有来陪床还要另外开个房的。
等付希安走了,舒曼才推门进去,沈蓉躺着不能动正百无聊赖,刚才门外的动静,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俩演《甜蜜蜜》呢?”等舒曼走近,沈蓉更是瞪大了眼,“哇”的一声惊呼出来:“这么激烈?”舒曼茫然地看着她。
沈蓉问:“没照过镜子?”舒曼立即转身往洗手间走,站到镜子前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嘴唇有多红,还有些微微的肿,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被亲出来的,有些画面,就那么不可阻止地在脑海里回放起来。
舒曼捂着脸,哎,刚刚那一桶爆米花,几乎都是以某种方式吃完的,嘴巴会变成这样实属正常。
她拍了拍脸,让自己的思绪恢复正常,慢吞吞地走出来,问:“你吃晚饭没?”沈蓉耸肩:“正在等你投喂啊。”舒曼一听“投喂”这个词,又不自觉地脸红了,假装拨拉头发,挡住沈蓉的视线,边说边往外走:“那我去给你买。”等舒曼回来,沈蓉看着面前的饭盒,拿筷子拨了拨,问:“这是什么?”“鸡爪啊,这都看不出来?”“你出去那么久,就给我买这个吃?”舒曼坐在床边,手掌撑着下巴,靠在隔板上,笑眯眯地:“然不是。这是你哥给你买的,他说让你以形补形。”沈蓉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你买的呢?”“噢,他还说,让我看着你吃完……”沈蓉拿起一只爪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愤恨:“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策反,枉我为了你,摔成植物人……”“嗯?”舒曼示意她说下去,“怎么个为了我呀?”沈蓉将爪子往饭盒里一丢:“哼,我昨晚喝醉的事,也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今天中午我妈把我请了回去,试图让我做一段时间的深闺小姐……
“我想啊,要是没了我,这个暑假你可怎么过,所以为了你,我爬了出来……”“墙?”“No,窗户,纵身那么一跃……”舒曼起身走过去抱抱她:“辛苦了。”沈蓉回抱:“不客气,应该的。”舒曼:“可以说实话了吗?”沈蓉惊讶:“不信?我胡扯的能力竟然这么差?”舒曼挑了挑眉,看着她。
“好吧,今天中午我偷听我妈和沈聿说话,主要是我妈说悄悄话竟然忘了关门,我恰好路过就凑上去听了,他们说,这礼拜叙诚要和那谁谁订婚,商量着怎么支开我……
“然后,我听完准备走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垃圾桶,我妈跑出来看见我,我一心虚就要逃,结果她老人家竟然以为我有勇气蓄谋去抢亲,要将我禁闭起来……”沈蓉思考了一下,继续说:“哎,你说我现在这么惨的样子,要不要真去抢个亲,让自己受的伤来得名正言顺一点啊?”舒曼:“不好吧?瘸成这样抢了也跑不远。”沈蓉点头,附和:“也是。以后要是你需要抢,我一定帮你好好策划一下。”“谢谢,有劳费心了。”“不用客气。能帮忙把爪子吃完吗?”“……”沈蓉是一周后出院的,随后窝在家里休养生息了将近一个月。
整个七月,付希安都在不停地出差,舒曼和他见面的时间很少,而沈蓉只可静养,随时都需要她端茶倒水,于是这个暑假大部分时间里,两个人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几乎补完了九十年代的港剧。
这种懒散的沉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医生宣布沈蓉痊愈的那天,为了表示庆贺,两人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顺便买了两罐啤酒。两位同志拉开易拉环正准备干杯的时候,有人按响了门铃。
舒曼去开门,第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等看清来人,神情从惊讶到开心,然后才意识到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自觉地吞咽,那口酒流淌进胃里,那苦涩的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门口半天没动静,沈蓉蜷在沙发上吼了一嗓子:“是快递吗?签收完快过来干杯。”付希安跨步进门,顺手拿走舒曼手上的易拉罐,转进客厅,问:“是在喊我?”沈蓉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付希安将啤酒往餐桌上一放,问:“谁买的?”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舒曼乖乖地从他身后走出来,仰起头,脸部表情调整到欢喜中带点委屈的状态,轻声问:“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后天才结束吗?”声音低低柔柔的,见他不说话,舒曼心里鼓,只好再接再厉:“下飞机直接过来的吗?累不累呀?”沈蓉上次醉酒闹了事后,被沈聿狠狠修理过,并且严令禁止她再碰这样东西,现在两个人都被场抓包,舒曼想着,唯一的出路,大概就是收买自己的男朋友了。
沈蓉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完全是在努力让自己变成空气,眼角余光瞥见他们两个进了卧室,她恨不得跟上去亲自帮他们锁好门。
门刚关上,舒曼转过身伸出手,笑嘻嘻地:“给我带了礼物没呀?”付希安捏了捏她的脸,完全绕过她转移过去的话题,问:“喝了酒想做什么?”她眼皮跳了下,知绕不过去了,低着头轻声说:“想……你……”付希安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勾了勾唇,手捏住她的下巴,抬了抬,问:“说什么?我没听清。”两人距离上次见面,快有两个星期没见了,付希安习惯穿正装,白衬衣黑裤,可今天还着领带,很明显是刚结束工作赶过来的。舒曼往前走了一步,踮起脚,帮他松了松领结,小手细长又白嫩,付希安刚想去握,没想到身前的人轻轻一跳,随即双手抱上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说:“想你噢。”她说完就要离开,付希安顺势一搂,将人按回了怀里,原来他的小姑娘,是这样撒娇的。
付希安还有公事要处理,很快便离开了。
付氏大厦二十四层,电梯门开的瞬间,凌玿从秘书台的转椅上滚下来,上前说:“老爷子等你很久了。”伦敦那边的项目还未结束,这次他是被急召回来的,今早下了飞机,还是先让司机拐去了舒曼那边,凌玿自己车先回的公司。
付希安点点头,推门进去。
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手里正拿着一份文件在翻阅,付希安走上前,:“爷爷。”付封只是略略点头,继续看手上的文件。
自从付希安接手公司以后,付封的权力就慢慢下放,虽还挂着董事长的名,但基本很少来公司,像这次急召他回来,亲自等在办公室的举动,倒还真是第一次。
付希安就坐在对面,也不催,气定神闲地等老人家开口。
十分钟后,付封将手上的文件递过来,说:“这份企划书,你看一下。”付希安接过,认真翻阅起来,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这份企划书做得很漂亮,只不过,方案不可行。”付封盯着他的神色,说:“哦?你说说看。”“在洱海上开发水上娱乐城是个不错的想法,南平市政府也一直极力想把它造成一个重点旅游项目,并且算把东面的市区扩张之后形成商业带。
只不过,它们中间的纽带地区同安街,那块地的卖家一直不肯出手。
“换句话说,如果同安街一直拿不下来,那么这个项目的商业价值就不会高,高投资低回报,企划案做得再好,也没有人会往这个上面砸钱。”公司里不会有人绕过他直接向老爷子递这份东西,付希安正想问是谁做的,付封略略点了点头,说:“关于这点,嘉琦那个丫头提过,她倒是说,那块地她有办法拿到。”付希安眸光一闪,陆嘉琦是付封故交陆叶呈的孙女,舒城的名媛,陆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家业总要有人接,大家闺秀做起生意来倒也不含糊,以前陆叶呈还在世的时候,每到过年带着她来拜访,付封对她,都是夸赞。
“既然你也考虑过这个项目,嘉琦那个丫头说能做,你不妨和她多沟通下,说不定真的能成。”付希安提了一口气,:“爷爷……”付封抬手断他的话,笑着说:“做生意怎么能怕亏?该合作的就不能错过。”说完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出去走走,你去忙吧。”付封点到即止,但言语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最坚固的合作方式,无外乎一种,联姻。
付希安自然听得出来。
凌玿亲自将付封送上车后才回办公室,刚坐下,付希安将桌上的那份资料给他,说:“你去跟进下。”凌玿翻了两页,疑惑:“这个项目我们不是否决了吗?董事长把你召回来就为这个事?”“企划书是陆嘉琦送过来的,你顺便盯下陆氏最近有什么动静。”付希安没有多说,可凌玿是多聪明的人,就这点事老爷子还亲自出马,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嬉皮笑脸地问:“太上皇给你指婚了?”付希安斜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老大,你谈恋爱的事不会被老爷子发现了吧?”虽然老大没有明说过,但身为秘书,有时候需要帮他过滤信息,几个月前他的手机上频繁出现一个叫舒曼的女生名字,后来某一天他突然严令禁止他翻看他的手机,这个节奏,不用想基本就是谈恋爱了。
付希安看了一眼他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衣服,语气淡淡地:“明天开始,上班只许穿白衬衫。”凌玿适时地闭了嘴,识相地不去触老虎须,摸了摸鼻子准备撤,身后的人突然开口问:“城北的贺家是不是有个儿子?”凌玿起身的动作一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贺家,说:
“确实有,不过好像在部队。”“了解多少?”一提到八卦,整个就戳到了凌玿的兴奋点,他坐下来跷着二郎腿继续说:“据说他是贺齐军结婚前的风流债,贺齐军有三个女儿,不过似乎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所以一直想将这个儿子认回来,可人家就偏不肯……”听到这里,付希安就起身往外走了,凌玿追过去:“喂,要去哪啊?我还没说完呢。”付希安脚步一顿,侧过身,指着他:“明天上飞机前,记得去买件白衬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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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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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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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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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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