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他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整个人显得黯淡无光。
宁悄站在床边,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傅时遇。
傅时遇去拿床头柜上的水,他的手还有些颤,使不上力气。
宁悄脚步动了动,忍住了想帮他的念头。
她站在原地,轻轻吸气,声音多了几缕柔和:“你是什么时候患上哮喘的?”
傅时遇喝了小半杯水,唇角挑起讥诮的弧度。
他不答反问:“宁悄,你真的爱过我吗?”
他突然的问题,令宁悄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
“六年的婚姻,你有关心过我吗?”他阴冷的嘲弄道:“你现在做出一副担心我的样子,真让我恶心!”
宁悄身体一震,血液好似一寸寸的冷了下来。
她说:“同样的问题,我也很想问你。这六年来,你爱过我吗,关心过我吗?”
傅时遇眼神阴鸷的看着她。
宁悄手指紧攥:“既然我们都厌烦了对方,不如就早早的放手……”
砰!
未落的话音戛然而止,傅时遇将水杯猛地摔在了她脚边!
四分五裂的碎片,像极了她和傅时遇之间的感情,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问:“想跟傅良洲双宿双飞?”
傅时遇说话时,气息还有些不稳,因为愤怒,太阳穴也青筋凸显着。
他抬起手,解开了衬衫的两颗纽扣,这才觉得呼吸平顺了些。
他讽刺道:“宁悄,你就那么想和杀父仇人在一起吗?”
宁悄:“他说过了,车祸的事,和他无关!”
傅时遇眼睛一眯:“他说你就信?他是不是给你下蛊了,你就那么相信他?”
提起傅良洲,傅时遇就是咬牙切齿的厌恶!
他吐出的字眼,极其难听:“傅良洲那个野种,为达目的什么事干不出来?他就是要你家破人亡,就是要你走投无路,最后主动的把自己送到他怀里……”
“够了!”宁悄截断他的声音。
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竟异常的冷静:“傅时遇,我相信他。我相信这件事和他无关。”
“宁悄,我他妈掐死你——”
傅时遇胸腔中的怒火一瞬间被点燃,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地上,碎玻璃嵌进他皮肉里,他却恍若未觉。
傅时遇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要掐上宁悄脖子——
宁悄瞳眸一缩,下意识的伸出手推了他一把,然后迅速的退了几步。
傅时遇这会儿身体虚弱,被她这么狠推了一下,身形不稳,一下子撞在了床头柜上!
一声闷响,他眼前顿时一晕。
病房门虚掩着,始终守在外面的林简听到了声音,推门进来。
“傅总!”
林简一惊,跑过去扶起了傅时遇。
宁悄眼睛红红的,她咬了咬嘴角,瓮声说:“……你好好休息吧。”
话落,转身便逃了。
傅时遇想追她,可才迈出一步,四肢百骸传来的无力感,让他又跌坐回床上。
林简顺着他的背,半晌,关心道:“傅总,您怎么样?”
傅时遇深呼吸着,情绪渐渐地平复。
林简犹豫着出声:“警察还在外面等着,说是要了解傅氏的税务。”
傅时遇思绪恢复清明,不过转瞬,他就猜中了幕后的推手。
他推开林简,从床上站起身,用了好一会儿稳住身形。
他低头一颗一颗的又系好纽扣,冷静吩咐:“告诉老爷子,傅良洲在背后给我捅刀子。”
语毕,他提步向外走。
…………
四季青。
张朝暮约了人打牌,傅良洲今天的心情和手气都不错,一连赢了好几局。
倒是傅君礼,瞧着心不在焉的。
张朝暮专心的撸猫,手里扔出一张牌,提起了傅氏的事:“二哥,下午收到的风声,警察已经上门了,这会儿估摸着傅氏该乱套了。”
傅良洲手里的打火机响了一声,淡蓝色的火苗燃起一缕星火。
他吞云吐雾着,眉眼间尽是旁人看不懂的深沉。
他淡淡出声:“傅氏不缺这点钱,老爷子知道了,把钱一补,事情也就了了。”
张朝暮闻言疑惑:“那你……”
既然如此,又何必大费周章设计这件事?
张朝暮的询问声还未出口,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傅良洲抖落了烟灰,低头看一眼,而后拿起手机,接通了来电。
听筒那边,传来一记熟悉而沧桑的男人声音,质问他道:“傅氏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傅良洲齿间烟雾散出:“您说呢?”
傅世章闻言震怒:“傅良洲,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良洲淡漠的嗓音,暗含警告:“您出手动我心尖儿上的人,那我只能回敬了。”
“爷爷,我说过了,我爱宁悄,胜过我的生命。”他将手指间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中,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希望您能亲自出面,帮我劝劝阿遇,尽早的把婚离了。”
他甚至含着三分笑意,说:“也免得我等不及了,做出点什么对大家都不好的事儿来。”
这显而易见的威胁……傅君礼坐在一旁,听见了不禁皱起眉头。
他抬起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傅良洲挂了电话,清润的嗓音便多了几分劝告:“小二,老爷子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你这样威胁他,只怕……”
“你是想劝我收手?”ωωω.χΙυΜЬ.Cǒm
未说完的话,在傅良洲的冷嘲声中停住。
傅君礼叹了口气:“到底是一家人。”
傅良洲冷笑:“他可从没拿我当过一家人。”
语气微顿,他抬起头看了傅君礼一眼,眼睛忽的一眯,不经意瞧见了他脖子上有伤痕。
傅良洲问道:“大哥,你脖子怎么回事?”
傅君礼抬起手摸了摸伤处,那只小野猫,爪子锋利的很,碰她一次,身上就得添点新伤。上一次的已经好了,这一下,是她昨晚留下来的。
傅君礼眸色微闪,敷衍回道:“不小心划的。”
傅良洲慵懒挑眉,语气玩味:“大哥,这伤口再偏一点,估计能划破动脉了,还是当心小命要紧。”
傅君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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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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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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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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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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