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已经睡着了,她担心会被惊醒。
过了会儿,宁妤起身去隔壁。
门开着,宁妤进去时踩到了什么,她低头看去,是傅时遇的手机,已经四分五裂。
傅时遇坐在沙发上点烟,他的手在发抖,怎么都摁不响打火机。
几次三番,窜起的火苗险些燎到了他的手指。
宁妤一惊,几乎没有犹豫,上去夺过了打火机,将它扔在了矮几上,这才注意到上面还有一份摊开的文件。
宁妤看清了,是离婚协议书。
她心头一喜,险些外露了情绪。
宁妤竭力克制了心底的兴奋,出声喊他:“阿遇,你……”
“滚出去!”
未说完的话,被他燥怒的声音截断。
宁妤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傅时遇已经站起身,伸出手去推她。
他烦躁的将她向外推,脑子里都是刚才那通电话。
他说:宁悄在他身边。
傅时遇身为男人,太清楚傅良洲那种沙哑的声线代表着什么了。
他竟然,他们竟然……
傅时遇情绪激动,他用力箍着宁妤的肩膀。
宁妤被他弄得好疼,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反手关上卧室的门,身体砰的一声磕在了门上。
她尽量的温柔的开口:“阿遇,嘉嘉刚刚睡下,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傅时遇脸色铁青,眼神像是淬了毒那样的发狠。
宁妤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她有些害怕。
她深吸着气,知道他的怒火来自何处。
宁妤心里一酸,不明白傅时遇为什么这样激动?
她跟了傅时遇五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却唯独看不懂他对宁悄的感情。
他一次次伤害宁悄,却又死死地攥着她不肯放手。
他到底爱不爱宁悄?
宁妤忍不住问:“阿遇,你……不想离婚吗?”
傅时遇没有说话。
宁妤从他的手里挣扎出来,平复着气息,小心翼翼的开口:“悄悄的性子,我最清楚了,她既然做了决定,想必不会回头了。只不过……”
宁妤顿了一下,打量傅时遇的表情变化,故意引导道:“她那么爱你,为什么忽然间决定离婚?上一次,嘉嘉的生日宴,她和……”
“滚,我叫你滚!”
那个名字还未说出口,傅时遇的情绪再一次被点燃。
他一把扣住她手腕,将她拉开,而后打开卧室门。
傅时遇拖拽着宁妤向外走,宁妤又疼又怕,忍不住哭了:“阿遇……”
她啜泣的声音落进耳朵里,傅时遇就更觉得心烦意乱。
他停住脚步看她,冷声发问:“你不滚是吧?”
宁妤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
傅时遇冷哼一声,松开了她的手,而后,迈步下楼。
宁妤下意识的想去抓他:“你要去哪?”
手指却只碰到了他的衣角,傅时遇步伐凌乱急促。
……
傅时遇开车到了四季青。
顶层的某一间包厢,他直接推开了门。
里面烟雾缭绕,声色靡靡,一片调笑声。
他忽然的闯入,打破了原本和谐的氛围。
被一群美人儿包围着的江肆探出头来,偏暗的灯光中,他看清了来人。
江肆晃动着杯中的酒,调侃道:“哟,傅小爷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他随手推了一个女人出去。
傅时遇是这儿的常客了,那女人和他算是旧识,每次他来,都会点她作陪,便讨好的凑上去:“傅公子~”
傅时遇将人一把推开,像发泄似的,丝毫不怜香惜玉。
女人被他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傅时遇烦躁的吼:“滚,都滚!”
江肆这才看清他的脸,岂止是阴沉二字能形容的。
江肆吩咐人都出去了,而后,递给傅时遇一支烟,问他:“出什么事了?到我这儿来撒邪火。”
傅时遇没有接,他坐到江肆身侧,语气急切的想得到一个答案:“你说,这么多年,我对宁悄好不好?”
“宁悄,好?”
江肆讶异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江州市的望族这么多,小时候,跟在傅时遇身边的孩子不少,他又是其中的孩子王,可这二十几年过去,也就只是他江肆,能和傅时遇真心交谈。
江肆想,他许是傅时遇唯一的朋友,每一次傅时遇有了什么事,第一个就来找他,他也习惯了开解傅时遇。
傅时遇和宁悄结婚六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之间的婚姻状况。
傅时遇用尽了办法折磨宁悄,这个‘好’字,他真的不敢认同。
江肆没有回答,反而问他:“阿遇,那你真的爱过她吗?”
傅时遇面色一僵,沉默了良久,颓然的靠在卡座里,心里不停的想着这个问题。
他有爱过宁悄吗?
他还记得,那年大一,宁悄扎着马尾,小脸红红的跑到球场和他表白。
他倒是很佩服她的勇气,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
傅时遇想不起来了,那个时候他听到她的表白,是什么感觉?
总之,他拒绝了她。
他向来清楚自己的喜好,不喜欢宁悄这种热情似火的女生,反倒是那种柔柔弱弱的,更能提起他的保护欲。
宁悄没有放弃,一次次的对他示好,傅时遇就觉得很烦。
可是后来……他答应了她的表白。
想到这里,傅时遇暗暗咬牙,拿起桌上的酒,狠灌了自己一口。
他不爱宁悄,他只是卑劣的夺人所好。
……
晚上十点,傅公馆。
唯一在周岚的房间睡着了,迷迷糊糊的醒来,嚷嚷着要去找宁悄,周岚只好又把他抱回了宁悄的房间。
宁悄帮唯一盖好被子,抬起手轻抚他软软的小脸。
她毫无睡意,一闭上眼睛,那个男人的身影就在她眼前浮现,阴魂不散……
宁悄靠在床头,视线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她看着不久前的那记通话记录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悄发呆,手机忽然在掌心震了震,将她游离的思绪唤回。
她一惊,竟然潜意识认为是傅时遇打来的……看向屏幕,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安和失落。
宁悄认识江肆,知道他是傅时遇仅有的朋友。www.xiumb.com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将电话接通。
“江肆,有什么事吗?”
“阿遇在我这儿,他喝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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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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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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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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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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