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烤鸭、糖醋里脊、宫保鸡丁、酥肉汤、炸灌肠,甚至老北京炸酱面……
满席皆是老北京菜,虽听着家常,实际上却精致无比,餐桌铺着乳白色淡金压纹的桌布,满桌餐具皆是镶着淡淡金边、描绘着水墨画的高档骨瓷,筷子是配套的紫檀木镶金尾。这样一比,乐安在其他高档宴席、饭局上见的那些物件瞬间便逊色一筹。
“好啊你小子,哥们儿几个好不容易凑齐,你就给我们吃这些?”韩平韬看着满桌“家常菜”冲陈西铭埋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会所里最出名的是樱桃鹅肝!人程小姐第一次来咱们地盘吃饭,你可给我们哥几个丢大人了!”
“你先尝一口再说”,陈西铭却没有生气,抿一口白葡萄酒,笑着对韩平韬道。
“能有什么稀奇的——”韩平韬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尝了一口面前的糖醋里脊。
“我去——!不是吧?真的假的——”,他突然变了神色,惊喜道。
“嗯。”陈西铭仿佛预料到了韩平韬的反应,波澜不惊笑道。
“能有多好吃,连你都惊到了?”曾恺扬也愈发好奇,尝了一口面前的小酥肉。
酥肉入嘴,尝到这熟悉的味道,他恍然大悟,笑道:“你把李大爷请回来了?他得有快80了吧!”
“是啊,今年79了,但身子骨硬朗的很,我本来也没抱希望,就是试探性地问了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爽快答应了,我这千里迢迢的把他从江西老家请回来,就为了咱们再尝一口这老味道。”陈西铭笑着说。
乐安有些好奇了,悄悄问身边的纪寻年,“李大爷是谁?”
没想到竟被隔座的吴幼雪听到了,她慢悠悠又有些傲慢的说道,“李大爷是西铭哥家的老厨师了,连国宴都是请他掌勺的,陈叔废了好大劲才把他请到家里来做饭,我们五个从小就是在西铭哥家里吃李大爷做的饭——”
吴幼雪故意把“我们五个”这四个字加重音,小心思一看就透。
“噢,程小姐还没吃过吧?快尝尝,这样厨艺精湛的老师傅做的菜可难得吃一次。”她笑眯眯的对乐安道,语气却并不友好。
“多谢吴小姐,能吃到李大厨做的菜,确实难得,还得多谢西铭哥了——”乐安也微笑应对,却将目光转向陈西铭,不欲再与吴幼雪纠缠。
但她心里还是略微咯噔了一下,吴幼雪说他们五个人从小在陈西铭家吃饭,显然也是与这四个人一起长大的,但昨天自己问纪寻年时,纪寻年却并未提及吴幼雪半个字,难道是有什么需要隐瞒吗……
“乐安喜欢就好。”陈西铭向乐安举举杯。
乐安回过神来,也朝陈西铭微微举杯。
纪寻年其实听出了吴幼雪语气里暗戳戳的敌意,本欲护一下乐安,乐安却已经从容开口,他便不动声色的在一旁观察,没想到乐安举重若轻,轻松便化解了,他心里也更添了几分欣赏之意。
吴幼雪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悻悻喝了口酒。
“我还记得平韬最爱吃糖醋里脊、寻年最爱吃烤鸭、恺扬又爱吃老北京那一口炸灌肠,搞你们每次来我家蹭饭,李大爷都得忙活一桌子菜。只有幼雪是不挑食的,吃什么都行。”陈西铭一边小口品酒,一边回忆往事,他对这几个好友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是啊,你们男生吃饭跟打仗似的,几口就空了盘子,我抢也抢不过。还是寻年哥好,每次都先让着我,自己最后吃。”吴幼雪终于接过话头,看着纪寻年笑道。
乐安也看着纪寻年,一脸看戏的表情,想看他怎么回应。吴幼雪显然对纪寻年有些心思在,神女有心,就不知襄王是否有意了。xǐυmь.℃òm
纪寻年悠闲地把玩着高脚杯,语气和缓,“让着你们这群小屁孩罢了,幼雪你也没和我们吃几顿,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这么让着他们的。”
此话一出,便是打脸吴幼雪了,她说他们五个从小在陈西铭家吃饭,纪寻年却说她也没来吃几顿,她说纪寻年是让着她,他却又道他让着所有人,不是单她一个。
乐安看着吴幼雪笑容渐渐消失,但很快她又撑起一个得体的微笑,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葡萄酒,没再搭话,到底是大家闺秀,关键时刻稳的住。
乐安收起看戏的表情,怕一个不小心被吴大小姐逮到,误以为是在笑她就完蛋了。
桌上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往昔,陈西铭作为东道主,不断招呼着乐安吃菜。
乐安应着,尝了一口眼前的小凉菜,眼睛却悄咪咪盯上了对面的大闸蟹,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将菜转过自己面前来,只好吃着小凉菜望蟹兴叹。
纪寻年本来还在和韩平韬聊天,扭头便瞥见了乐安的小眼神,一边继续和韩平韬扯些有的没的,一边不动声色的将黄澄澄的大闸蟹转到跟前来。
乐安惊喜的看着肥美的螃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纪寻年隔空读懂了她的心思,帮她转过来的。没想到螃蟹稳稳当当停在了纪寻年和韩平韬的面前。
是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距离。
说拿也拿的到,但是要站起来,再伸伸手。
多少有些不雅,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偏偏吴幼雪也在,这不是往她嘴里递话茬吗,乐安可不想再听她酸言酸语。
只好继续望蟹兴叹。
纪寻年从从容容伸手,拿了一只大闸蟹,又从从容容的摘腿、去壳,螃蟹肥美无比,橙黄的汁水四溢,若是旁人早就狼狈不已,纪寻年却无比悠闲从容,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一道程序一道程序的走,一只大螃蟹便完完整整的变成了一小碗蟹黄和蟹肉,连蟹壳都整整齐齐码在盘里。
乐安在心里啧啧两声。
这得是吃了多少大闸蟹才有的手艺啊。
又见他取两张湿餐巾,仔仔细细擦了手。整个过程他都在和平韬等人聊着天,仿佛随手就剥出了一份这样“艺术品”。
乐安眼馋的看着那一碗蟹黄蟹肉。
却见纪寻年那只好看的手,端起这小碗,自然而然的就递到了乐安面前,也未看她一眼,仿佛平日里是做惯了的,早就形成习惯。
乐安心中欢呼,算我没看错你小子!
吴幼雪虽偃旗息鼓,没再找乐安麻烦,但却时刻关注着纪寻年的一举一动,见到二人如此亲昵自然的表现,气的狠狠丢了手中剥到一半的螃蟹。
“真难吃”,她暗暗骂道,尽管螃蟹还未入口。
韩平韬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虽然正在插科打诨的和陈西铭扯着皮,却也眼尖的发现了小两口之间的甜腻。
“哎呦哎呦不得了,我们纪大公子什么时候也会干这种事了——”他拍着手尖声起哄,“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
曾恺扬和陈西铭也跟着他拍两下手,陈西铭笑道:“终于有一个能管住他的人了哈哈哈——”
乐安被起哄,有些不好意思。
纪寻年倒是悠闲地靠着座椅座背,“羡慕啊?你们这些没结婚的孤家寡人哪知道结了婚的快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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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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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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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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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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