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在舒莉的眼前,她竟然一时间仿佛没听清楚。
“你说了什么?”舒莉怔了怔,开口问道。
这样的恍惚,是她给自己的空白时间,其实那一句话,她听得真真切切,可是心里不想承认,干脆装作是听不清楚的样子。
但是再听一次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第二次被宣布死刑。
舒莉心里如此绝望着,连眼神都暗淡了下去,却听到林成宽说。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林成宽说话时,猩红的烟头不停的发亮着,他狠狠地抽了一口。
好一会儿的时间里,房间里都没了说话声,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反而显得愈发清晰。
林成宽手里的烟很快就抽完了,他随意的将烟头掐熄在床头柜上,烧出一个黑黑的印子,一面拿了第二根,一面又用手肘碰了碰女人。
“喂,听到没?又没听清楚?”林成宽的声音紧绷着。
舒莉仿佛从梦中惊醒,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被子从肩膀上滑下,露出白皙又带着指痕的胸部。这样的羞涩她完全顾不得,伸手过去抢了林成宽手里的烟,往自己的双唇中一塞,猛地吸上了一口气。
林成宽浓眉皱了皱,他记得这个女人是不抽烟的。
从烟头到烟屁股,缓缓地抽,也能抽上两三分钟,但是舒莉抽的猛,一下子就抽到了一大截,一长截烟灰垂着,摇摇欲坠。
舒莉沉着眉眼,好似在沉思,林成宽没再出声,就静静地等着。
后面半截烟箱,舒莉慢慢地抽着,烟灰断在被子上都没注意到。
她把烟蒂塞进林成宽的嘴里,嘴角突然的上扬,笑说,“我跟你走,我们去江城。”
林成宽翘起了一边的嘴唇,模样痞痞的,双唇叼着烟头抽了一口,他抽的不是香烟,而是香烟上女人留下来的香味。
“喂!我下面铺了地毯呢,万一着火了怎么办?”舒莉一面被啃着嘴唇,一面拍着男人。
“闭嘴吧,女人,都要走了,管他这么多干什么。”
一根烟的时间,舒莉决定将这一辈子托付给这个男人。
知道他要离开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块,血淋淋的疼着。就算知道自己跟着他也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甚至会被随时遗弃的女人。
舒莉还是决定,义无反顾的跳进这个火海。
人活着,不冲动一把,她怕老了之后后悔。
江城,这两个字对小城镇的人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舒莉在离开前,将小房间里的大部分东西都送给了阿美和小芳。唯一带走的就是几身衣服,还有之前林成宽带来的那个电子炉。
林成宽开着那辆她们之前见过的桑塔纳来接她,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男人一直紧抿的唇还勾了勾,随手一拎就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这一天,是阿美和小芳第一次正大光明的看到林成宽,也是最后一次。
阿美最后跟舒莉说,“把人抓牢了,好好把日子过下去。”ωωω.χΙυΜЬ.Cǒm
舒莉鼻头一酸,眼睛就红了。
小芳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笑骂“哭啥,我可是羡慕都来不及,去吧,别回来,回来了我也不会收留你。”
舒莉笑了,挥手跟他们道别。
一路出发去江城,那个时候道路不好,高速公路也不多,两百公里的路,他们沿路开了八个小时才到。
随车一起出发的不仅是舒莉和林成宽,另外还有一个男人和女人,男的叫周木,女的叫乔乔。
舒莉和乔乔坐在后座,两个男人坐在前排,第一次长途行车,舒莉一开始的兴奋劲很快就过去了,特别是时间久了之后,她跟乔乔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林成宽跟舒莉在说话,好像是之前小城镇里的事情,也好像是江城的事情,她一下子睡着一下子醒了,听得不清楚。
或许说……她其实并不想知道,就像不想知道林成宽为什么要离开小城镇一样。
以她和林成宽之间这样微薄的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个糊涂人活着最好。
到了江城之后,他们四人就像是土包子进城一样,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繁华。
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到处都是车水马龙,如果舒莉突然的丢在一个路口,她可能一天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哥,这可怎么办?”周木一下子也晕了,求助的看向林成宽。
“木头,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去找龙哥。”好在林成宽还是依旧沉稳。
他们四人先在车里睡了两天,然后在一片旧城区里租了一个小套房,十分老旧,但是两室一厅,他们四人住刚好。
几天下来,舒莉跟乔乔也熟悉了,还知道乔乔这时已经怀孕三个月,好在她身子骨还算不错,一路上没怎么吐。
为了照顾孕妇,舒莉将大房间让给了周木和乔乔,把自己和林成宽的东西往小房间里放。
两个女人收拾一下屋子,然后出门转了一圈。
因为是旧城区,所以看着跟小城镇里的一样,心里隐约觉得踏实了,一圈走下来,大致的将超市和菜市场的方位都知道了。
这一天晚上,舒莉和乔乔做了四菜一汤,等着两个男人回来吃饭,但是中午就出门的两个男人到了天黑都没回来。
这也成了舒莉和乔乔日后生活的常态,漫无目的的等待,有时候时间长了,甚至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舒莉曾经听到乔乔抱着电话哭,说自己想周木了,宝宝也想爸爸了,让他回来吧。说她们不要留在江城了,就算回家种田也好,她要他回来,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大概还是知道林成宽和周木是混道上的,每天都是在刀尖上过日子,我也想跟林成宽打电话,但是人家乔乔是周木的老婆,而我又算林成宽的谁?
曾经好几次林成宽回来,身上甚至带着女人的香水味,我连一句你去干什么都说不出来。
往往那个时候,我就想抽烟,避开孕妇,偷偷地躲在阳台上一根接着一根。
从阳台上望出去,远远地,可以看到另一边的世界,就是一开始我们进入江城时将我们吓唬住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就算在高级的生活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吃喝拉撒睡。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林成宽一天一天的忙,舒莉越来越理不清楚自己的大脑,她害怕有一天她会连自己是会都忘记了。
好在这个时候,乔乔的预产期到了。
周木曾经回来过一次,身上带着一身的血腥味,他没敢让乔乔知道,就偷偷叫我出去,塞了我三千块钱,“嫂子,乔乔就交给你了,拜托你帮我照顾好他们,我还等着看我的大胖儿子呢。”
等周木走了,我才看清楚连手里的钱,都沾着血。
三天后,乔乔开始阵痛,我陪着她去医院。
在医院的病床上,乔乔用力的抓着我的手,“莉姐,帮……帮我打电话给木头……我想……我想……见他。”
我说好,然后找了公用电话打过去,我们知道的那个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回到病房里,乔乔希冀的看着我。
我选择了说谎,“周木说他在赶来的路上了,他还等着看他的大胖儿子呢。”
乔乔满脸的汗水,既痛苦又幸福的笑了。
那一天,直到乔乔被推进了产房,我还是打不通周木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医生出来告诉我,“病人大出血,你们现在只能选一个,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我一下子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乔的声音从产房里传出来,她吃力的嘶吼着,“保孩子,我要保孩子,这是木头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我又一次闻到了血腥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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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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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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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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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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