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算搬着一张老旧的太师椅坐在门口,正优哉游哉的晒太阳。
他也抽烟,只不过抽的不是那种一个一根烟,而是用桶装的那种水烟。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来算命,或者这么说更确切,应该说他儿子毕业之后,就没什么人找他算命了,因为他们找他算命,并不是真的觉得他算得准,而是因为想要资助他的儿子,沈风毕业了,可以自己出门讨生活了,自然就不需要资助了。
对于这其中的反差,沈算一点也没有不适,反而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将沈风养大成人,送他读书读出出息了,现在就算没什么生意也没关系了,他这一辈子可以说只为沈风活着,沈风长大成人了,他也该退休了。
以往的沈算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搬那张坐了几十年散架过无数次又修好的太师椅到门口,一边悠闲地抽着烟,一边闭目养神,在脚边,放着一个收音机,收音机里放着的绝对是唱戏的。
但是今天,与往日不同,他的脚边已就放着收音机,只不过收音机这个时候并没有声音,他没开,也没有闭目养神,因为他在注视着家门口不远处蹲在一棵树下的那个年轻人!
抽的烟明显也比平常慢了很多,因为他要分注意力来时刻看着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已经蹲在那很久了,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往自己看过来。
他的面前,已经落满了很多的烟蒂。
一个人能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在短时间之内抽那么多烟,不外乎几种原因,要么失恋了,要么事业是败了,要么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要么就是极其无聊的时候。
沈算觉得,那个年轻人一定是属于最后一种,因为前几种都跟伤心挂钩,但是他的脸上,一点伤心的情绪也没有,反而在看向这边的时候,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到底想干嘛?
沈算躺在太师椅上,有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把太师椅上好像铺满了针刺,让他如坐针毯,浑身都不舒服。
阳光照到他的身上,似乎也不是那么暖洋洋的了,反而有点灼伤感。
他窝在太师椅里,似乎想把整个身子都缩进去,不让那个年轻人看到。
这让他身心都开始不舒服起来,不断地调整坐姿,但是不管怎么调,都无法调到一个令他满意的姿势!
那个年轻人在盯着他,他也在盯着那个年轻人。
最终,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上,狠狠的用脚踩了踩,就好像跟那个烟蒂有仇一样,一边碾一边笑着看着自己。
这让沈算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他脚下踩的不是烟蒂,而是自己的心脏。
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沈算感到极其的不舒服。
终于,那个年轻人停了下来,沈算想着,他再不停下来,他脚下的鞋子可要破了。
年轻人转头又看了沈算一眼,转身走了。
沈算瞪大了眼睛,在那一刹那,他觉得太师椅上也没有针毯了,阳光洒落到身上,也变得暖洋洋起来,微风拂人,非常的舒服!
不管他蹲在那老半天了想干什么,现在他都走了。
沈算支起身子,正准备将收音机打开,但是就在这时候,他的动作瞬间僵硬了,拿着收音机的手僵在了半空。
因为他这个时候撇到那个年轻人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包烟,正在撕包装的封口,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索性坐了下来,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点上。
沈算的手在发抖。
原来那个该死的年轻人并没有走,他只是烟抽完了,去买了一包烟,看样子,他还要继续在这盯着自己!
沈算蹭的一下,就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随手将水烟扔到一边,整了整身上穿着的那身长衫的褶皱。
缓缓向那个年轻人走去。
那个年轻人看到沈算走来,故作淡定的将视线转向一边。一口接一口的吞云吐雾。
沈算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黄欣一脸疑惑道:“在晒太阳,看风景啊,不然你说在干嘛?”m.χIùmЬ.CǒM
沈算有点生气了,晒太阳哪里不能晒,看风景?这里有什么风景可以看?都是一些摇摇欲坠的老旧房子,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建筑是风景!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黄欣“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老伯,你说我在盯着你看,我还没说你盯着我看呢?”
沈算道:“我盯着你看?我为什么要盯着你看?”
黄欣笑道:“你不盯着我看,你怎么知道我在盯着你看?”
沈算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年轻人,你不要强词夺理,这是我家门,我是无意之间看到你在盯着我看的。”
黄欣道:“那我坐在这晒太阳,总不能闭着眼睛晒吧,你看看对面那家便利店的女营业员,我看了她那么久,也没见她像你一样过来质问我啊,我眼神只不过扫过两眼,你就说我盯着你看,不对吧,老伯。”
沈算冷哼道:“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你大爷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是不是盯着我看,难道我还能不知道?”
黄欣伸出了大拇指道:“那大爷可真是重口味啊,吃那么多盐。”
沈算怒道:“少跟我在这贫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
黄欣抽完了一根又接着抽一根。
他不紧不慢的将烟点上,道:“大爷啊,你真的搞错了,我没在盯着你看,我只是好奇的看着你大门口的那块牌匾。”
沈算阴沉着脸,沉声道:“你糊弄鬼呢?”
黄欣依然是一副笑脸,道:“大爷,你不信就算了,哦,你是不是会算命啊?你会算命的话,可以算算我是干什么的,来这有什么目的,如果算得准的话,你自然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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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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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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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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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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